第521章 撫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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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水軍那一雙雙盯著他的眼睛,張潤傑終究還是沒扛住,派了衙役們去抬人的抬人,扶人的扶人。
    民兵們將人送到了,也就不多留,往各自船上一鑽,鬆奉的大船們便烏泱泱離開,連帶著那些繳獲的海寇船也一並帶走。
    熱鬧的碼頭再次趨於平靜,隻留下幾艘破破爛爛的錦州炮船。
    碼頭上除了衙門的人,還有不少八大家的家丁與來碼頭謀活的勞力。
    瞧瞧錦州的破船,再瞧瞧鬆奉威風凜凜的千料大船,一個個羨慕地險些流口水。
    朱子揚上船後,便立刻去艙房見陳硯,一開口就是:“大人,咱就這麽走了?”
    “城門都關了,擺明了就是不想讓你們進城,留下作甚?”
    陳硯不鹹不淡地反問。
    朱子揚重重歎口氣:“那些倭寇還沒送去錦州府城啊。”
    陳硯撩起眼皮看他:“你有法子進城?”
    “我想不出法子,可大人您定有主意。”朱子揚期待地看向陳硯:“大人,咱隻要帶著人去錦州走一圈,鬆奉的名聲就徹底打響了,張潤傑那廝得吃不了兜著走。”
    想到那般場景,朱子揚就激動不已。
    陳硯接過陳茂遞過來的熱毛巾,仔細擦著手,道:“此事不是張潤傑想壓就能壓得住的。”
    此次遇到海寇,錦州水師傷亡慘重,連丁城這位百戶都喪命大海,屍首正放在錦州炮船上,加之錦州炮船沉了八艘炮船,還有水師的傷亡,張潤傑如何瞞?
    何況他手裏還有六百多名倭寇,可由不得張潤傑不認。
    今日的撤退,隻是給張潤傑一個喘息之機。
    若真衝進錦州城,他與張潤傑就沒轉圜的餘地了,也正中了他人的圈套,後麵的人隻會藏得更深,又如何會冒頭?
    見陳硯已下了決心,朱子揚也隻能壓下心中的想法,乖乖指揮眾人回鬆奉。
    船隊回到貿易島已是五月二十八,陶都等人親自出來相迎。
    貿易島並沒有大夫,紅夫人直接領著眾人回的鬆奉,雖派了人來貿易島報信,可陶都等人並不知具體情況,直到陳硯親自歸來,將此次大捷向眾人一宣布,整座島都沸騰了。
    沿海百姓常年受海寇侵擾,對海寇深惡痛絕,這場大捷便是報了仇。
    島上的百姓到了晚上,便圍著那些參加海戰的民兵們問戰事詳情。
    這個時候,那些能說會道的民兵就占了大優勢,很快就將圍在嘴笨的民兵們四周的百姓都給吸引過來,聲情並茂地講著海戰如何凶險。
    百姓們聽到己方被壓製,便要大罵海寇,聽到海寇船隻被擊沉,就要拍手叫好。
    就連島上那些商賈都要擠進來聽熱鬧,每聽一次,就對貿易島更有信心。
    瞧瞧錦州水師,遇到海寇就潰不成軍,竟還想逃。
    再瞧瞧鬆奉民兵,直接就朝著海寇撞船,這是何等的英勇!
    可見就算高價拍下錦州的船引,真在海上遇到海寇,多半也是人財兩失。
    貿易島的民兵可是能擊潰海寇,並俘虜幾百倭寇回來的。
    大梁被倭寇擾邊多年,何時俘虜過如此多倭寇?
    可見貿易島民兵的彪悍。
    加之近兩百艘千料炮船,守護在四周,倭寇敢來,必叫他們有來無回!
    經此一戰,商賈們更慶幸自己登上了貿易島。
    陳硯樂得瞧見如此變化,隻讓朱子揚注意風向引導其餘就任由發展。
    大戰之後,必要按功行賞。
    因鬆奉這些都是民兵,是無法向朝廷請封賞的,陳硯專門撥了一筆銀子出來,凡是此次參戰者,一人可分得三兩銀子。
    凡受傷者,一應診金都由貿易島承擔,且每個月依舊發放軍費,待徹底養好身子後,再回軍隊。
    至於終身殘疾者,每人給與五兩銀子的補償,往後每月給與軍費的七成養家,一直到其身死。
    凡在此戰犧牲者,一人給撫恤金二十兩銀子,其父母妻兒每人每月可得二百個大錢,待孩子成丁或及笄,孩子那份停止發放,其父母身死,其父母的補助停止發放。其妻若改嫁,補助停止發放。
    當民兵們得知貿易島此條例時,徹底炸鍋了。
    受傷的也就罷了,那些殘了的此生不幹活都有貿易島養著。
    更好的就是那些死了的民兵,妻兒老小一輩子衣食無憂啊!
    不少人暗暗悔恨,當初怎的就沒死在戰場上。
    就算不死,殘了也好啊。
    更讓他們羨慕的,是陳大人竟宣告要在島上豎忠烈碑,還要將此次犧牲的民兵名字全部刻在其上,受萬家香火。
    原本還四處宣揚自己英勇的民兵們沒了興致,隻要一有空,就去瞧瞧忠烈碑的雕刻。
    待那碑豎起來之日,陳大人與鬆奉官員親自用炮船接那些犧牲民兵的親眷上島,當眾上香祭拜後,還對那些親眷致謝,民兵們看得眼熱心熱。
    不少人心中默默期盼倭寇再來,他們必要非死即殘!
    民兵們眼熱得盯著忠烈碑,羨慕著那些戰友風光大葬之際,陳硯需要忙的就更多了。
    頭一件事,就是要對那些倭寇進行審問。
    擺在他們麵前最大的難題,是語言不通。
    劉子吟笑道:“東翁不必憂心,從前朝起,倭寇中就有華夏人假扮,隻需用刑罰找出他們,自可審問出一些東西來。”
    在這方麵,劉子吟實在是行家,陳硯虛心求教:“如此多人一個個審問,怕是要花費大量時間吧?”
    劉子吟胸有成竹道:“三日內,在下必為東翁找出大梁人。”
    陳硯對此極好奇。
    就算陸中在此,想要撬開一人的嘴,都要一兩日,三日要審問六百多人,如何能辦到?
    當天劉子吟就讓陳硯大開眼界。
    劉子吟讓人將六百多人一一掛在貿易島的城牆上,再在他們腳下燒一堆柴火,於是那些被俘虜的倭寇就像被煙熏的臘肉。
    腳下的灼熱烘烤讓他們迅速脫水,加之煙持續往他們眼耳口鼻熏著,讓他們生不如死,連慘叫都發不出。
    陳硯歎為觀此:“劉先生實乃此中高手!”
    若非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商賈,陳硯必要給劉子吟豎起大拇指。
    此人實乃再世賈詡啊,這麽缺德的招數都能想出來。
    劉子吟謙虛道:“東翁謬讚了,在下不過是上次審問後,有了些心得,今日就在這些倭寇身上試試,算不得什麽。”
    “過度謙虛就是自大啊劉先生。”
    陳硯感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