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風雲激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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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吟有些詫異。
這等時候他們鬆奉來的人就是過街老鼠,眾人都唯恐避之不及,胡閣老怎會在這等風口浪尖上請他上門?
胡閣老就不怕劉閣老怪罪?
劉子吟一直在等的,是天子派人召見,胡益的突然出現將他的設想徹底打亂。
按照東翁的布局,此時還是先擾亂焦誌行與劉守仁,再爭論一段時日,做出最終決定後,劉守仁騰出手便會以更猛烈的方式攻擊東翁,到那時天子召見他,他再將東翁的意圖和盤托出。
此時時機還不成熟,且他還未看出胡益與劉守仁的聯盟有裂縫的跡象,是和盤托出,還是再任由事態發展?
坐在馬車裏,劉子吟思索越深,胸口便越沉悶,喉嚨癢到他再壓製不住咳嗽。
一直到劉府,被安頓在前廳,他咳咳停停,竟無法再深思。
好在劉府的茶溫熱清香,連著喝了兩杯,總算讓喉嚨舒服了些。
他端坐於椅子上,閉目靜思片刻,心中已有決斷。
縱使再周密的計劃,也無法算無遺漏。
何況他們此次的布局,是針對大梁最聰慧的一波人,怎會完全按著他們所設想地走?
這是為了防止計劃有變,他才與朱子揚來這京城。
既然機會出現了,他就不可錯過。
何況,提前透露東翁的真實意圖,哪怕布局失敗了,東翁也可安然無恙。若不據實相告,往後他就不一定有機會說了,到時候東翁必要遭受重創。
孰輕孰重,他劉子吟分得清。
他坐著等了一個時辰,喝了足足五杯茶,那位要見他的胡閣老始終未出現。
劉子吟便知這位胡閣老在用心理戰術。
他一個小人物,竟能讓堂堂閣老如此費心,可見胡閣老此次是想從他嘴裏撬出真情。
可見他的決定是對的,至少胡閣老還在左右搖擺,並非直接放棄東翁選擇劉守仁。
情況倒是比東翁預料地更好。
劉子吟坐得越久,心越安定,侍女前來添茶,他便淡然地品一口,茶點也都一一品嚐過。
胡閣老實在是會享受之人,這幾碟糕點所需花費怕是比東翁一個月的吃食更高。
劉子吟心中一聲冷笑,心中多了幾分對還未見過麵的胡閣老的厭惡。
收回手,剩餘糕點已不再動。
如此舉動盡數被花廳內的侍從瞧見,並一一上報給胡益。
在書房的胡益聞言,臉上多了些驚奇之色。
哪怕是為官多年者,被他如此晾著,也會有驚慌之色。
可見這姓劉的書生是何等的堅定沉著。
稱讚完劉子吟後,胡益便又暗讚:“陳知府果有識人之才。”
放下手中毫筆,旁邊立刻有人遞給他溫熱的濕毛巾,胡益接過後將手擦幹淨,隨手丟到桌子上,便大跨步往外走。
不過他並未直接去花廳,而是在花廳旁的偏房裏坐下,以一種上位者的姿態開門見山問道:“倭寇已入詔獄,爾等為何還留在京中?”
並未問劉子吟姓甚名誰,更不需露麵。
加之責問的聲音突然響起,那股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威壓便極強。
劉子吟果然站起身,低頭拱手行禮道:“回稟大人,在下來京的任務還未完成,不敢回鬆奉。”
正是按胡閣老的預想答話,隻是並沒有預想中的惶恐。
胡益的聲音再次在前廳響起:“還有何任務?”
劉子吟朗聲道:“沿海百姓深受倭寇侵擾之苦,此次大捷,鬆奉知府陳大人已查明倭寇背後乃是一名為劉茂山主使,特派在下前來向朝廷稟明,懇請朝廷派兵剿滅劉茂山,還沿海百姓一份安定!”
聲音洪亮,喊完就在廳內回蕩,卻無一絲回應。
縱使劉子吟往常如何沉穩,此時手心也在冒冷汗。
若胡閣老就在廳內,他可依據其神情、動作乃至氣勢來揣摩其心中所想,胡閣老並未露麵,且毫無回應,這就讓他一無所知。
連胡閣老究竟還在不在,他都不得而知。
無力掌控才是最磋磨人心的。
劉子吟隻能一直站著,縱使有咳嗽,也強行咽下去。
一直站到雙腿酸了,衛管事才進來將劉子吟送回糖鋪子。
衛管事的神情與來時並無異樣,更讓劉子吟無從辨別。
忐忑、焦躁等情緒折磨著劉子吟,讓其咳了一整夜,翌日便徹底病倒。
陳知行幫他喂藥時便勸道:“劉先生若撐不住,我就寫信給硯老爺,讓他再派人前來。”
劉子吟用帕子捂著嘴,連著咳了好一陣,將一張蒼白的臉咳得通紅,才漸漸停歇下來。
連著喝了好幾口熱水,緩過勁來後,搖頭道:“除了東翁,鬆奉無人可接下此重擔。”
陳硯身為鬆奉知府,不得擅離職守。
“哎!劉先生再如此憂思,身子就要徹底垮了。”
陳知行心下不忍。
劉先生剛而立之年,身子卻如此孱弱,怎能撐得住他在京城與那些大人物纏鬥?
“若昨日我所做是錯,便無需再待京城,若所做沒錯,東翁還會有後招,我隻需應對突變就是。”
劉子吟大口喘氣,陳知行趕忙將溫水湊近,給他咽下。
“往常瞧著硯老爺運籌帷幄還不覺得,如今方才明白他要承受的是何其沉重。”
陳知行頗為感慨。
劉子吟順過氣,苦笑著道:“想要算計那些千年狐狸,又怎會容易?一招行差踏錯,就是滿盤皆輸。”
哪怕計劃如常進行,也會心憂是否有其他變故,並要在心中反複推演。
無論是心誌不堅,還是身子孱弱,亦或是有一分大意,都會敗北。
往常劉子吟隻需跳出來出謀劃策,此次身在局中,方知眼前盡是迷霧,其心中所受煎熬是何等難以忍受。
何況真正下此局者乃是陳硯,他至多不過是敵營之外的一個車,後續還有源源不斷的支援。
而往常的陳硯不隻要做衝鋒的馬前卒,還需做那鎮守後方的將帥,且身後無人相助,步步在懸崖邊走,他卻一次次闖過來,如何能不讓劉子吟等人欽佩。
二人想到陳硯的種種,心中全是敬佩。
遠在鬆奉的陳硯沒忍住打了個大噴嚏,心道最近京城的人真是惦記他,讓他三不五時就要打個噴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