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無頭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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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捐助道觀”、“為聖上祈福”的名義,這錢,不就送得名正言順,送得清清白白了嗎?
    而且,這錢,可以送得更多,更多!
    “我願為相爺分憂!”
    大食使者第一個反應過來,激動地喊道,“我大食國,願捐助黃金一萬兩,助相爺修繕道觀,為天可汗祈福!”
    “我扶桑國,願捐助白銀十萬兩!”
    “我高麗……我高麗願將這尊純金佛像,供奉於道觀之中,日夜誦經,為聖上祈求萬壽無疆!”
    金成勳也急忙表態。
    一時間,偏廳內,氣氛熱烈到了極點。
    使者們爭先恐後地報出自己能捐助的數目,那不是錢,而是一堆不值錢的石頭。
    管家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站起身,對著眾人拱了拱手:“各位大使高義,老奴替相爺,謝過了。”
    一場心照不宣的交易,在“為聖上祈福”這麵冠冕堂皇的旗幟下,完美達成。
    而此刻,真正的長安之主,大唐的新皇李璘,正站在太極殿的窗前,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
    他的身邊,隻站著一個人。
    李儒。
    “陛下,魚兒們都上鉤了。”
    李儒的聲音陰冷,帶著蛇信般的嘶嘶聲。
    “朕看到了。”
    李璘的語氣平靜無波,但那雙深邃的眼眸裏,卻翻湧著足以冰封一切的寒意,“讓這些蛀蟲再得意幾天。他們吞了多少,朕要他們加倍吐出來。不但要吐出來,還要連著他們的命,一起給朕獻上來!”
    萬國來朝,是盛世,也是一次大掃除之前的狂歡。
    李璘要讓全天下都看看,他治下的大唐,容不得半點沙子。
    這些貪婪的官員,這些各懷鬼胎的使者,都將是他立威的祭品。
    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這片繁華的表象之下,悄然醞釀。
    夜的帷幕,黑沉沉地壓在長安城外的驛站上,隻留下一彎殘月,被稀薄的雲層半遮半掩,發出慘淡的光。
    空氣中彌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
    風,帶著野獸般的嘶吼,穿透了驛站的每一寸縫隙,刮過老舊的簷角,發出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嗚咽。
    驛站內,一盞盞油燈的光暈,在被風撞擊的窗紙上搖曳不定,將人影拉扯得忽長忽短。
    各藩屬國的使團們,經過白日的周旋與觥籌交錯,此刻正三三兩兩地回到各自的房間,準備卸下一身的疲憊,迎接短暫的安寧。
    然而,誰也沒有察覺到,那股滲透進骨髓的陰冷,並非隻是尋常的秋夜寒意。
    高麗使者金成勳,裹緊了身上的被褥,卻依然覺得脊背發涼。
    白日裏在相府的折辱,那管家口中“修繕道觀”的敲詐,都在他腦海中盤旋,令他無法入眠。
    他想起大食使者那滿麵堆笑卻帶著幾分肉痛的表情,想起扶桑使者故作鎮定實則手指發顫的模樣,內心五味雜陳。
    這些所謂的天朝上國貴客,如今不過是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就在他迷迷糊糊間,極不尋常的腥臭味,混雜著泥土和腐朽的氣息,透過窗縫,直直地鑽入他的鼻腔。
    他猛地清醒過來,心頭被無名的恐懼攥緊。
    這味道,剛從陰冷潮濕的墓地裏爬出來,又……
    鐵器刺入血肉的腥甜。
    緊接著,一聲沉重而遲緩的“叩,叩,叩”
    聲,從走廊的盡頭傳來。
    那聲音,有人拖著巨大的鎖鏈,每一步都踏得木質的走廊微微顫動,帶著不屬於活人的死寂和壓迫。
    金成勳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僵硬地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盯著房門。
    那腳步聲,正緩慢而堅定地,朝著他所在的房間逼近。
    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跳上,沉重而緩慢,卻又無可阻擋。
    他屏住了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出。
    那股腥臭味愈發濃烈,如同跗骨之蛆,纏繞在他周身。
    突然!
    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了死寂的夜空!
    那聲音,帶著極致的恐懼與絕望,一把尖刀,瞬間刺破了驛站內所有人的耳膜!
    是隔壁大食使者的房間!
    緊接著,是“砰!”
    的一聲巨響,巨石砸碎了木門,整個驛站都隨之震顫。
    隨後,便是利刃撕裂血肉的“嗤啦”聲,骨骼斷裂的“哢嚓”聲,以及更加短促、更加尖銳,卻又戛然而止的尖叫!
    “救命啊——!”
    “鬼!是鬼——!”
    “啊——!”
    金成勳嚇得魂飛魄散,他連滾帶爬地從床上跌落,鑽入床底。
    他顫抖著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發出任何響動。
    透過床板的縫隙,他能看見從門縫透進來的微弱月光。
    那月光下,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從走廊裏一閃而過。
    那影子高大得駭人,幾乎頂到了走廊的房梁。
    更詭異的是,那黑影……
    沒有頭!
    鳳翅鎏金鏜!
    他瞥見那黑影手中,握著一柄寒光閃爍的巨型兵刃。
    鳳頭镋尖,兩翼若鳳翅,鏜身鎏金,在微弱的月光下折射出令人膽寒的光芒。
    那不是人,那是……
    那是傳說中的惡鬼,來自地獄的修羅!
    走廊裏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很快又歸於死寂。
    每一次尖叫的戛然而止,都意味著一條生命的消逝。
    金成勳聽見自己的牙齒在打顫,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想跑,可雙腿連力氣都沒有。
    他聽見那沉重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是朝著他的房間而來。
    每一步,都死神敲響的喪鍾,清晰地回蕩在他耳邊。
    腳步聲,在他房門前停下。
    那股血腥氣變得更加濃烈,剛從屍山血海中走出。
    “還……我……頭……來……”
    一個低沉、嘶啞、帶著無盡怨恨與寒意的聲音,清晰地在他耳邊炸響。
    那聲音,帶著金屬般的顫音,從空洞的頸腔中發出,又無數冤魂的低語匯聚而成,直擊靈魂深處。
    金成勳嚇得差點尿出來,他緊緊閉上眼睛,祈禱著這一切都是噩夢。
    房門,“轟”地一聲,被巨力直接撞開!
    門栓斷裂,木屑飛濺。
    冰冷的夜風帶著濃重的血腥味,瞬間灌滿了整個房間。
    他感到陰冷的強大氣息,充斥了房間,有一座冰山壓在了他的心頭。
    他能感覺到,那無頭將軍就在房間裏,就在他躲藏的床邊。
    那柄鳳翅鎏金鏜,一定正高高舉起,對準著他。
    完了……
    他心如死灰。
    然而,預想中的攻擊並沒有到來。
    那股壓迫感在房間裏徘徊了一會兒,然後,那沉重的腳步聲,又緩緩地,離開了他的房間。
    金成勳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活了下來。
    他不敢動,不敢睜眼,就那樣蜷縮在床底,直到東方的天際泛起魚肚白,直到驛站外傳來了馬匹的嘶鳴和人聲鼎沸。
    破曉時分,晨曦終於撕裂了夜的幕布。
    驛站的管事老李頭,打著哈欠,揉著惺忪的睡眼,準備開始新的一天。
    他走出自己的屋子,打算去廚房看看早膳準備得如何。
    然而,當他剛踏上走廊,濃烈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便猛地撲鼻而來。
    他鼻子抽動了一下,臉上睡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