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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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毅冷笑一聲:“李公,都這時候了,您還信這個?肯定是人扮的!是李璘手下那幫見不得光的鷹犬!”
    “是人,還是鬼,很重要。”
    李公渾濁的眼睛裏閃過精光,“若是人,說明他隻是想恐嚇我等,逼我們自亂陣腳,事情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可若是……真的鬼呢?”
    他的聲音幽幽響起,讓整個廳堂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那隻能說明……他李璘,不僅有天子之權,更有鬼神之力!我等,再無任何勝算。”
    眾人噤若寒蟬。
    他們這些自詡讀聖賢書、信奉子不語怪力亂神的世家大族,在絕對的恐懼麵前,那點可憐的驕傲和堅持,被碾得粉碎。
    他們怕李璘,更怕那個坐在龍椅上,連鬼神都能驅使的未知存在。
    “那……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滎陽鄭氏的年輕人帶著哭腔問道。
    崔毅煩躁地在廳中踱步。
    “還能如何?等!看他下一步棋怎麽走!”
    崔毅猛地停下腳步,眼中閃過狠戾,“他以為用一個鬼就能嚇住我們?我崔氏立族數百年,什麽風浪沒見過!他想玩,老夫就陪他玩到底!傳令下去,府中護院家丁,全部刀出鞘,弓上弦!我倒要看看,他那鬼東西,敢不敢闖我崔府的大門!”
    王維聽了,麵露憂色:“崔兄,不可魯莽!若是真的起了衝突,豈不是正好給了他口實?”
    “口實?”
    崔毅狂笑起來,笑聲中滿是悲涼和瘋狂,“王兄啊王兄,你還沒看明白嗎?他要殺我們,需要口實嗎?!安祿山需要嗎?史思明需要嗎?我們現在就是砧板上的魚肉,唯一的區別,就是他是想清蒸,還是想紅燒!”
    一番話,說得在場眾人心頭冰涼。
    是啊,那位新帝的行事風格,何曾講過半點規矩?
    他們引以為傲的家世、門第、人脈、清望,在那把冰冷的屠刀麵前,脆弱無比。
    一時間,絕望和恐懼在這些往日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心中蔓延開來。
    他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任何應對之策。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張由恐懼和陰謀編織的大網,緩緩向他們收緊,一點點勒住他們的脖子,讓他們無法呼吸。
    與長安城內那被恐懼和陰謀浸透的腐朽氣息截然不同,城外的京畿大營,是另一番天地。
    這裏的空氣中,沒有脂粉香,沒有熏香料,隻有汗水、塵土、皮革和冷鐵混合而成的,屬於戰爭的獨特味道。
    巨大的營盤連綿不絕,一座拔地而起的鋼鐵之城,將長安的繁華與靡弱徹底隔絕在外。
    數十萬大軍在此駐紮,操練之聲震天動地,匯聚成衝霄的殺氣,連天上的流雲都被攪得粉碎。
    成千上萬的士兵赤裸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在初冬的寒風中泛著健康的油光。
    他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劈砍、突刺的動作,口中的呼喝聲整齊劃一,匯成一道道沉悶的雷鳴。
    箭矢離弦的尖嘯,長矛破空的呼嘯,戰馬奔騰的轟鳴,還有軍官們嘶啞的咆哮,共同譜寫著一曲名為“殺戮”的序曲。
    這裏沒有鬼,隻有比鬼更可怕的人。
    中軍大帳之內,氣氛同樣肅殺。
    一張巨大的沙盤占據了帳篷的中心,上麵精細地描繪著大唐遼闊的疆域,從蔥嶺到東海,從漠北到南疆,無一遺漏。
    幾道身影佇立在沙盤旁,他們身上的鐵甲並未卸下,隻是靜靜地站著,便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年輕的冠軍侯霍去病顯得有些不耐煩,來回踱步,鐵靴踩在地麵上,發出“咯噔、咯噔”
    的聲響。
    “城裏那些個世家大族,還在為那個沒腦袋的宇文成都嚇得屁滾尿流?”
    他的語氣裏滿是少年人的桀驁與輕蔑,“真是笑話!陛下何必跟他們玩這種小孩子的把戲,直接派我領三千鐵騎踏平了他們的府邸,看誰還敢多說一句廢話!”
    淮陰侯韓信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沙盤,他修長的手指在沙盤的西域版圖上輕輕劃過,在丈量著敵人的墳墓。
    “冠軍侯,稍安勿躁。”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冷靜,“城內之事,不過是陛下用來敲山震虎的手段。那些所謂的世家,在陛下的棋盤上,連做棋子的資格都沒有。”
    他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眸裏閃爍著洞悉一切的光芒:“我等真正的戰場,不在這裏。”
    他的手指重重地敲在了西域三十六國的位置上。
    “陛下要的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強盛大唐,一個四海臣服,萬國來朝的天朝上國!那些盤踞在西域的豺狼,才是我們刀鋒所向之處!”
    老將王翦坐在一旁,正用一塊幹淨的麻布,不苟地擦拭著自己的頭盔。
    他頭也沒抬,用一種毫無波瀾的語調說道:“三軍將士訓練已近尾聲,兵甲器械皆已齊備,糧草輜重也源源不斷運抵。士氣高昂,隻待陛下一聲令下。”
    他的話語簡單,卻透露出一種絕對的自信和準備周全的從容。
    這支大軍,就是一台已經上緊了發條的戰爭機器,隨時可以啟動,碾碎前方的一切敵人。
    整個大帳之內,還有一個角落,始終籠罩在陰影裏。
    武安君白起,就那麽靜靜地坐在那裏。
    他一言不發,甚至連呼吸都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
    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遠離他所在的位置,那片陰影是一個獨立的,與世隔絕的死亡領域。
    空氣在那裏都變得粘稠而冰冷。
    他沒有擦拭兵器,也沒有看沙盤,隻是閉著眼睛。
    可誰都知道,這頭沉睡的殺神,一旦睜開眼睛,整個世界都將為之血流成河。
    霍去病終究是按捺不住帳內的沉悶,猛地一甩披風,大步走了出去。
    撲麵而來的寒風讓他精神一振。
    他站上高高的點將台,極目遠眺。
    視野之中,是無窮無盡的軍陣。
    遠處,數萬騎兵正在進行衝鋒演練。
    馬蹄翻飛,卷起漫天煙塵,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可以踏碎山河。
    他們不是人,他們是陛下的刀,是陛下的劍,是陛下意誌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