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袁天罡，你想過沒有？”
    “他們能把藏在人心裏的鬼，也一並揪出來殺了嗎？”
    袁天罡一時語塞。
    李璘緩緩回過頭，目光幽深，仿佛能洞穿人心。
    “朕總感覺，這背後裝神弄鬼的人，不是什麽前朝餘孽，也不是什麽山野妖人。”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如千鈞重錘，狠狠砸在袁天罡的心上。
    “是李氏皇族。”
    李璘那句話，輕飄飄的，仿佛隻是在說今晚的夜宵想吃什麽。
    “我在宮中也煩悶，出去正好可以散散心。”
    袁天罡的麵具下，呼吸猛地一滯。
    散心？
    去一個可能藏著足以顛覆社稷的驚天陰謀、此刻正被錦衣衛團團圍住的龍潭虎穴裏散心？
    他膝蓋一軟，幾乎又要跪下去，喉嚨裏擠出兩個字：“陛下……”
    話音未落，李璘便抬起一隻手，製止了他。
    那動作隨意，卻帶著不容置喙的絕對權威。
    “朕意已決。”
    李璘的目光越過袁天罡的肩頭，再次投向那深不見底的夜色。
    “不過，”
    他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朕也不會蠢到孤身犯險。”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金石相擊的鏗鏘之音。
    “傳朕旨意，讓十大將軍，即刻來見。”
    十大將軍！
    這四個字，如同四座巍峨巨山，轟然砸在袁天罡的心頭。
    他渾身一震，猛地抬起頭，麵具後的雙眼，終於流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有驚駭，有釋然，但更多的是一種對這位新君深不可測的敬畏。
    若說不良人是藏於陰影中的利刃，錦衣衛是盤踞在長安上空的鷹隼，那十大將軍，便是足以踏碎山河、撕裂蒼穹的絕世凶器！
    那是白起，是項羽，是韓信，是霍去病……
    是李璘從曆史長河中喚醒的，一個又一個代表著戰爭與毀滅的名字。
    有他們在，別說一個安國觀，便是十個，百個，也能在一炷香之內，將其碾為齏粉，連一粒塵埃都不會剩下。
    袁天罡躬下的身子，更低了。
    他明白了。
    陛下不是在賭氣，也不是在冒險。
    他是在用一種最直接、最蠻橫、最不講道理的方式，告訴那些藏在暗處的老鼠……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笑話！
    “臣……遵旨。”
    袁天罡的聲音沙啞，卻再無半點勸阻之意。
    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已經不是阻止皇帝，而是為皇帝的瘋狂行徑，鋪好最後一條退路。
    他悄無聲息地後退兩步，身影融入大殿的陰影中。
    一枚漆黑的令牌從他袖中滑落，被他緊緊攥在手心，冰冷的觸感讓他稍微心安。
    他要調動所有能動用的不良人，將安國觀方圓十裏，圍得如鐵桶一般，連一隻蒼蠅都別想飛進去，也別想飛出來！
    不多時，大殿外傳來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
    那不是人的腳步聲。
    那更像是千軍萬馬在奔騰，是山嶽在移動，是雷霆在滾動！
    “咚！”
    “咚！”
    “咚！”
    每一步，都讓這堅固的太極殿地磚，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殿門無風自開。
    十道身影，如魔神降世，魚貫而入。
    走在最前麵的，是白起。
    他一身玄色甲胄，沉默不語，所過之處，連燭火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幾分。
    那股冰冷刺骨的殺氣，凝為實質，讓空氣都變得粘稠，吸入肺中，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冰針在紮刺。
    緊隨其後的，是霸王項羽。
    他扛著那柄令人望而生畏的破陣巨戟，戟刃在燈火下閃爍著嗜血的暗光。
    他走起路來龍行虎步，眼神睥睨，仿佛這輝煌的宮殿，也裝不下他衝天的霸氣。
    再後麵，是神色沉靜的韓信，是鋒芒畢露的霍去病，是穩如泰山的王翦，是氣息悍勇的衛青，是殺氣內斂的冉閔……
    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都繚繞著屍山血海中淬煉出的鐵血煞氣。
    十股煞氣匯聚在一起，在這太極殿中，掀起了無形的狂瀾！
    那些侍立在殿中的宦官宮女，早已嚇得麵無人色，渾身篩糠，恨不得當場昏死過去。
    就連袁天罡，隔著麵具，也感到一陣陣的心悸。
    這便是陛下的底氣！
    這便是神武朝的根基！
    “臣等，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十人單膝跪地，甲胄碰撞之聲，如同一聲驚雷，在大殿中轟然炸響。
    他們的聲音匯成一股洪流，充滿了絕對的忠誠與狂熱。
    李璘緩緩從禦座前走下，一步步來到他們麵前。
    他瘦削的身影，在這些魁梧如山嶽的將軍麵前，顯得有些單薄。
    然而，他才是這十尊殺神的絕對主宰。
    他的目光從白起冰冷的麵龐上掃過，又掠過項羽桀驁的眼神，最終停留在所有人的身上。
    “平身。”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直入靈魂的威嚴。
    “謝陛下！”
    十人應聲而起，動作整齊劃一，帶起的勁風吹得殿中燭火瘋狂搖曳。
    李璘看著他們，眼中沒有絲毫的情感波動，隻有冰冷的命令。
    “今夜，隨朕出宮，去一個地方。”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
    “安國觀。”
    眾將聞言，神色各異。
    白起依舊麵無表情，仿佛去的地方是禦花園還是修羅地獄，對他而言毫無區別。
    項羽的嘴角，卻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他用拇指輕輕摩挲著巨戟冰冷的刃口，喉嚨裏發出低沉的笑聲，像是一頭即將出籠的猛獸。
    霍去病則是雙眼放光，那是一種獵人看到獵物時，才會有的興奮與渴望。
    而韓信，則微微皺了皺眉，似乎在瞬間思考這三個字背後所代表的無數種可能。
    但沒有人提出疑問。
    也沒有人敢提出疑問。
    皇帝的命令，便是天命。
    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執行皇帝的意誌，將皇帝的敵人，連同他們的骨頭和靈魂，一同碾碎！
    “取朕的甲來。”
    李璘對一旁的陳玄禮淡淡吩咐道。
    很快，一套通體漆黑、雕刻著繁複龍紋的甲胄被抬了上來。
    與十大將軍那厚重猙獰的戰甲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