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眠一到家，就被蘇遠山塞進了浴桶裏泡熱水澡。
    “快煮薑湯，多加紅糖！”
    蘇遠山趁著她泡澡的時候忙前忙後地讓丫鬟去煮薑湯，拿湯婆子。
    蘇眠眠坐在浴桶裏，低頭看著自己凍得發紅的手指在熱水中慢慢舒展，總算是暖和過來了。
    蘇遠山半跪在浴桶旁，粗糙的指腹穿過她濕漉漉的發絲，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這孩子回來的路上一直冷得發抖，蘇遠山現在想到都心疼得要命。
    “疼嗎？”
    他聲音沙啞，心疼的目光落在女兒膝蓋上那片淤青上，止不住的內疚。
    是自己沒用，總是讓眠眠受傷。
    蘇眠眠搖搖頭，伸出泡得熱乎乎紅彤彤的小手，捧住蘇遠山的臉，幫他暖著。
    “眠眠不疼！一點兒也不疼！”
    蘇遠山勉強笑笑，用棉布裹住小團子的頭發，突然將她整個兒從水裏抱出來。
    突如其來的騰空感讓蘇眠眠驚呼一聲，隨後就被蘇遠山塞進已經用湯婆子暖得熱乎乎的被窩裏。
    “都怪爹爹，是爹爹沒有保護好你。”
    蘇眠眠伸出蓮藕一樣的小胳膊，一把捂住蘇遠山的嘴。
    在蘇遠山詫異的目光中，蘇眠眠有些搖搖頭，語氣十分認真地說：
    “爹爹不是神仙。
    爹爹也會疼，也會……”
    那個‘死’字卡在喉嚨裏，蘇眠眠語氣一哽，沒有說完。
    蘇遠山手臂一僵。
    燭光下，他看見女兒眼裏閃爍的水光，那不是洗澡水，是拚命忍住的眼淚。
    這個心疼又努力表現的堅強的模樣，仿佛有人用鈍刀在剜他的心。
    “爹爹要保護好自己，不要為了眠眠做危險的事情好不好？
    爹爹要是受傷了，眠眠會很傷心的，比自己受傷還要傷心好多好多！”
    小團子撲到她的懷裏，把臉埋在他頸窩，聲音悶悶的。
    “眠眠以後會好好讀書，眠眠很厲害的人，要變得比貴妃還厲害！
    到時候眠眠就能保護爹爹了。”
    窗外風雪呼嘯，吹得窗欞咯吱作響。
    蘇遠山抱緊懷中溫熱的小身子，把臉貼在蘇眠眠發頂，努力掩飾自己泛紅的眼眶。
    這孩子，怎麽能這麽招人喜歡？自己真是怎麽疼她都不夠！
    【叮！恭喜宿主獲得寵愛值，積分+2。】
    係統的提示音在蘇眠眠腦海中響起，查了一下之前獲得和消費的積分，係統語氣有些激動道：
    【宿主，現在積分餘額2/18，隻要再獲得兩點積分，就能解鎖“危險預知”功能，到時候我就能掃描危險因素，提前給你發出提醒啦！】
    蘇眠眠眼睛一亮，太好啦！有了這個能力，自己就能提前避開好多危險啦~
    “爹爹等著吧，眠眠很快就能保護你啦！”
    蘇遠山輕笑一聲，用哄小孩子的語氣哄著她說：
    “好，爹爹等著眠眠保護。”
    蘇眠眠人小累得快，今天又折騰了一天，很快就打起了小哈欠。
    蘇遠山，還有一堆的公務等著他，急匆匆地就去了書房。
    熄了燭火之後，春柳拎著茶壺從外麵進來，就看到蘇眠眠光著腳丫在藥櫃前翻找的身影。
    “小姐？怎麽起來了。”
    春柳嚇了一跳，走過去點亮燭台，昏黃的光暈裏，看到小團子正正踮腳去夠最上層的金瘡藥。
    “眠眠……眠眠想要給受傷的小麻雀上藥！”
    蘇眠眠耳尖泛紅，手忙腳亂地把藥瓶塞進書箱裏。
    春柳看著她包袱裏露出的蜜餞糕一角，還以為小姐是在皇宮裏餓著了。
    想到剛才看到小姐淤青的膝蓋，心疼壞了，心裏暗罵：皇宮裏的人可真壞！
    春柳默默地取出自己珍藏的雪蓮膏，又往包袱裏塞了件兔毛鬥篷。
    晨光熹微時，蘇眠眠的書袋比往常沉了許多，腳步輕快地進了皇宮。
    蘇遠山還以為經過了昨天的事兒，蘇眠眠會鬧著不要去弘文館讀書。
    但是沒想到她竟然比昨天更積極了。
    學堂裏炭火燒得太旺，熏得人昏昏欲睡。
    夫子戒尺敲在案幾上好幾次，還有總有人趴在桌案上打瞌睡。
    “啪！”
    “都打起精神來，一個個迷迷糊糊的，像什麽樣子！
    今天詩書先放一放，我有個問題要考考你們。
    書山府大學，皇上十分重視，大批流民不斷被凍死凍傷，引起北方百姓怨聲載道。
    為師要問問你們，對安置流民都有什麽看法？”
    夫子平時在課堂上也會出一些時事政題，讓大家思考討論。
    問題剛一出口，三公主已經站了起來。
    少女華貴的裙擺掃過青石地麵，眼中絲毫沒有對流民的憐憫，朱唇輕啟：
    “區區流民而已，死了就死了，命令地方官員修改死亡人數不就好了？
    人數少了自然也就沒有人鬧了。”
    三公主得意揚揚，覺得自己的這個辦法多好，又簡單，還不用花費時間和財力。
    夫子聞言皺眉。
    二皇子卻十分讚同她的辦法，出聲補充道：
    “此法甚好，夫子問的是怎麽解決民怨，這個辦法兵不見血，最為合適。
    不過對待賤民要恩威並施，若是用了此法子還有人故意鬧事，那就是刁民，讓官府抓起來開頭，築京觀以儆效尤。”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中。
    夫子更是驚得吹胡子瞪眼，一拍桌子。
    “胡鬧！怎可用百姓築京觀？此法隻會讓百姓敢怒不敢言，心中怨恨更甚，無異於殺雞取卵，怎能長久！”
    二皇子不以為意，為君之道怎可婦人之仁，不過是一群賤民螻蟻，何必在意他們心裏怎麽想？
    要是不服，都殺了便是。
    不過夫子是酸儒，滿口的仁義道德，他隻是低下頭，一副受教的表情，沒有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宣之於口。
    沈冰棠則是在這個時候，慢條斯理的撫平袖口褶皺站起來說道：
    “臣女認為，應當讓他們以工代賑，修城牆抵換取米糧果腹。
    這樣一來他們有了事情做就不會惹事兒，還不會餓死。”
    這是她在初中時候學到的知識，不過她上學的時候是個學渣，對這些曆史知識隻是一知半解。
    不過這樣的一知半解也足夠讓三人驚豔了。
    夫子眼睛一亮，忍不住拍手。
    “妙啊！以工代賑……這個辦法簡直兩全其美！
    既能解決難民的困境，也能讓朝廷省下一筆招工的錢！”
    其他人佩服地看著沈冰棠，讚歎道：
    “沈姑娘真厲害呀，學問這麽好，見識也這麽廣。”
    蘇眠眠卻歪著頭，像是十分困惑一樣皺著眉頭。
    夫子見她似乎不滿意沈冰棠的說法，點了她的名字：
    “蘇姑娘這個表情，是有什麽不同的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