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眠沒有什麽高見低見的。
    她隻是經常陪著爹爹在書房處理公務，偶然聽爹爹提起過：
    “難民難以處理，主要是他們都不要命。
    反正不是凍死就是餓死，這樣的情況下自己的孩子都能煮來吃了，想要跟他講道理，是行不通的。
    要讓他們先吃飽穿暖了，他們才會相信你有本事讓他活下去，他們才會聽你說話。”
    蘇眠眠那時候被爹爹說得把孩子‘煮來吃’嚇壞了，還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現在聽到沈冰棠的答案，她似乎也能明白爹爹說的是什麽意思了。
    蘇眠眠扶著桌案站起身，像模像樣地學著其他人回答問題時候的樣子，搖頭晃腦道：
    “眠眠覺得，讓人餓著肚子講仁義，就像要求快渴死的人先學會品茶。”
    夫子驚訝地一挑眉毛，自己隻是隨口點了她一句，也沒想要這個小娃兒說出來什麽有建設性的東西。
    但是沒想到，她說這一句，竟然還有點兒意思。
    “嗯，有道理，你繼續說。”
    蘇眠眠得到了夫子的肯定，頓時膽子更大了，繼續道：
    “人都要餓死了，還讓他們去幹活，就怕他們不僅不會聽話，可能還會打架。
    餓著的人隻想吃飽，吃飽的人才會想明天。
    所以眠眠覺得，要先開倉放糧，先讓大家都吃飽肚子，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
    五皇子聽她說了這麽多，而且還說得十分有道理，覺得十分佩服。
    她才第二天上學堂就能對答如流了，真厲害啊。
    尤其是看到夫子讚賞地看著她，更是驕傲地給蘇眠眠鼓掌。
    “好，說得好！”
    小眠眠真聰明呀，真不愧是自己的伴讀，自己運氣可真好，撿到寶啦！
    夫子花白胡子抖了抖，對她的答案十分滿意。
    “說得不錯，恩威並施，才是上策，一味苛政，反而容易引起逆反。
    沈姑娘的辦法雖好，但是急於求成，過於功力，沒有出於心係百姓的角度考慮，雖然也好，隻是欠妥。
    蘇姑娘仁心仁德，甚好。”
    沈冰棠咬了咬嘴唇，心中暗罵：你們這群古代人懂個屁！
    她很想甩臉子直接一屁股坐下，但是她不能，她還需要博得夫子對自己的喜愛，到時候幫自己在皇上麵前美言幾句。
    皇上不中用皇室中人，安平侯和淮陽侯一樣，雖然是皇室遠親，但這幾年都在走下坡路，甚至連外戚白家和丞相蘇家都不如。
    自己要是不能攀附上皇室，早晚安平侯府就連維持日常開銷和打發下人的銀錢都拿不出來了！
    她收起不甘的表情，溫婉一笑，附和著夫子的話，對蘇眠眠說：
    “夫子教訓的是，臣女日後還要多跟蘇妹妹學習討教。”
    蘇眠眠被她笑得後背發涼，“嘶～”了一聲，點點頭，趕緊一屁股坐下，扯了扯五皇子的袖子。
    “我怎麽感覺，她笑得怪嚇人的。”
    五皇子看了看沈冰棠，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兒的，撓撓頭說：
    “沒有吧，不過她長得還真挺好看的，嘿嘿。”
    學堂裏誰也沒注意到，廊下的陰影裏，一道玄色龍袍和一道明黃色衣袍正立在廊下，靜靜看著裏麵。
    長公主腕間的翡翠鐲子磕在朱漆柱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皇帝的目光在蘇眠眠身上停留片刻，眼神幽暗，那裏麵的深意讓隨侍的大太監後背沁出冷汗。
    “皇弟，我說得沒錯吧，這個小娃娃特別乖，又懂事，很是惹人喜愛。”
    長公主看著蘇眠眠的眼神裏滿是慈愛，她因為小時候被卷入宮鬥誤食毒藥，壞了身子，一輩子都不能生育。
    所以她特別喜歡孩子，之前還想過要在宗室裏麵收養一個孩子，淮陽侯和安平侯都知道這件事兒，也都有意讓自己收養自家的孩子。
    不過長公主都不喜歡，可能是那些孩子不是害怕自己，就是太過功利了，眼裏都是對自己的討好，沒有半分孩童應有的天真稚氣。
    隻有蘇眠眠，天真可愛又心性善良，讓她愛得不行，隻可惜她不是宗室裏的娃娃……
    嘖，也不知道自己要是找蘇遠山問他要這個女兒，他會不會給自己？
    【叮，恭喜宿主，獲得兩點積分，解鎖技能“危險預知”！】
    係統興奮地對蘇眠眠發出提示，正在跟五皇子學習握筆姿勢的蘇眠眠嚇了一跳，睜大眼睛迷茫地朝四周看了看。
    誒？
    怎麽突然就有積分了？哪裏來的！
    蘇眠眠摸不到頭腦，不過解鎖了新技能讓她十分開心。
    “太好啦！”
    窗外的皇上沒有說話，他輕咳一聲，深深地看了蘇眠眠一眼，轉身就走。
    長公主知道皇上對蘇遠山的態度微妙，心裏忌憚但是又不得不重用，輕笑一聲，跟在皇上身後一起離開了。
    到了午休的時間，夫子還沒離開呢，蘇眠眠已經抱著包袱，說了一句：“讓一讓，眠眠著急去茅廁。”
    就一溜小跑出側門。
    這一次她輕車熟路，很快就避開一路上宮女和太監，來到了冷宮門口。
    “小……”
    【危險預警！宿主小心，裏麵有人，快找地方躲起來！】
    蘇眠眠興高采烈地剛要叫小哥哥，聽到係統的提示，猛然頓住，趕緊一閃身躲到了冷宮外麵的房柱後麵。
    她悄悄探頭朝院子裏看去，隻見大門敞開著，冷宮裏阿七蜷縮在牆角，黑袍太監正掐著他的下巴灌藥。
    漆黑的藥汁順著小哥哥嘴角流淌，在蒼白皮膚上腐蝕出猙獰的痕跡。
    更可怕的是，他露出的手腕上布滿刀痕，最新的一道還在滲血。
    那院子十分破敗，裏麵積雪很深，阿七縮在地上像是要被大雪掩埋了一樣。
    蘇眠眠看到阿七這麽慘，小小的驚呼一聲。
    太監突然轉頭，渾濁的眼球直直看向門外。
    蘇眠眠猛地後退，後腦勺撞在宮牆上震得眼前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