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續4風波定,共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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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漕運改革的章程在朝堂上宣讀那日,毛草靈特意換上了那套月白繡鴛鴦的宮裝。青禾為她綰發時,指尖不小心碰倒妝奩上的紫草膏,瓷瓶在金磚上轉了兩圈,滾到妝鏡前——鏡中映出的人影,眉梢已褪去初入宮時的青澀,眼底沉澱著溫潤的鋒芒。
    "娘娘,戶部尚書派人來說,商戶們都願意出錢清淤製磚,還說要給您立長生牌呢。"青禾將赤金點翠步搖插進發髻,翠羽上的珍珠隨著動作輕晃,"聽說江南的絲綢商還特意送來十匹雲錦,說要給您做新衣裳。"
    毛草靈看著鏡中那抹跳躍的翠色,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太液池劃船時,皇帝為她折的那支綠荷。那時他指尖沾著荷葉的清香,在她掌心寫下"此生"二字,墨跡暈染開來,像極了此刻心口漫溢的暖意。
    "把雲錦送到浣衣局吧。"她轉身取過那本漕運改革章程,指尖劃過"商戶聯保製"幾個字,"讓她們給侍衛們做些耐磨的短打,清淤時用得上。"
    正說著,李德全提著個食盒進來,臉上堆著笑:"貴妃娘娘,陛下特意讓小廚房燉了燕窩,說您昨夜幫著改章程辛苦了。"食盒打開時,氤氳的熱氣裏飄出股熟悉的甜香,裏麵竟臥著兩顆完整的冰糖蓮子,"陛下說,這叫"蓮心相依"。"
    毛草靈舀起蓮子的手頓了頓。她忽然想起和親路上那碗糙米飯,那時她餓得發昏,皇帝從自己碗裏撥給她半塊麥餅,餅上沾著的麥麩硌得她舌尖發疼,卻甜得讓人心頭發顫。
    "替我謝陛下。"她將蓮子喂給青禾一顆,看著小丫頭紅著臉嚼咽,忽然覺得這後宮的日子,倒比現代的合租公寓熱鬧多了,"對了,皇後那邊有消息嗎?"
    "坤寧宮的人說,皇後娘娘已經水米不進三天了。"李德全的聲音低了些,"昨日還把先太後賞賜的玉如意摔了,說是......說是恨自己瞎了眼。"
    毛草靈舀燕窩的 spoon 停在半空。她忽然想起那支鳳釵上的紅寶石,在陽光下折射出的光芒,像極了皇後初次見她時,眼底一閃而過的算計。
    "青禾,取些清淡的粥去坤寧宮。"她放下 spoon,指尖在章程上敲了敲,"就說是我讓送的,告訴皇後,活著才有翻盤的機會,死了隻能讓仇人笑。"
    青禾剛走,殿外就傳來一陣喧嘩。毛草靈走到廊下,看見淑妃被兩個宮女攙扶著走來,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白綾,臉色白得像宣紙,看見她就跪了下去:"姐姐......求你救救我父兄......"
    "你父兄?"毛草靈想起那本焦黑賬冊上的記錄,淑妃的父親正是負責漕運監查的禦史,"他們貪墨漕銀,按律當斬,我如何救得?"
    "姐姐隻要在陛下麵前美言幾句......"淑妃膝行幾步,抓住她的裙角,白綾下滲出的血染紅了月白綢緞,"我知道庫房裏藏著的那箱龍涎香,是皇後準備送給突厥使者的......我全都告訴陛下!"
    毛草靈低頭看著裙角的血跡,像朵驟然綻放的紅梅。她忽然想起現代職場上的同事,為了保住職位不惜出賣盟友,那時她隻覺得心寒,此刻卻生出幾分憐憫。
    "陛下不是聖人。"她扶起淑妃,聲音輕得像風拂過水麵,"但他是明君。你父兄的罪,自有律法裁決,不是誰的一句話能改的。"她從袖中取出個小瓷瓶,"這是上好的金瘡藥,比紫草膏管用,你回去好好養傷吧。"
    淑妃捏著瓷瓶的手抖得厲害,眼淚砸在瓶身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姐姐為何不趁機落井下石?就像......就像我當初對你那樣。"
    "因為我不是你,也不是皇後。"毛草靈轉身回殿,陽光在她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我想要的,從來不是誰的性命,而是能好好活著。"
    午後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漕運圖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毛草靈正用朱筆標注新的巡檢司位置,忽然聽見殿外傳來皇帝的笑聲,他竟親自提著個食盒進來,裏麵是兩碟剛出爐的梅花酥,這次的起酥裏少了黃油,多了層淡淡的芝麻香。
    "嚐嚐?"皇帝捏起一塊遞到她唇邊,指尖沾著的芝麻蹭在她唇角,"禦膳房按你說的改良了方子,說是更合現代營養學。"
    毛草靈咬下酥餅,芝麻的醇香混著麥香在舌尖散開。她忽然想起初遇時在青樓,他也是這樣喂她吃桂花糕,那時他穿著便服,眉眼間帶著少年人的青澀,不像現在,龍袍加身卻依然會為她洗手作羹湯。
    "陛下怎麽來了?"她用帕子擦掉他指尖的芝麻,"不用處理朝政嗎?"
    "處理完了。"皇帝握住她的手,按在漕運圖上那處新設的巡檢司,"戶部尚書說,這裏的商戶都要給你立生祠,被我駁回了。"
    "為何?"
    "你是我的貴妃,隻能在我心裏立祠。"皇帝低頭在她耳邊輕語,熱氣拂得她耳廓發紅,"再說,立生祠多麻煩,不如我們生個皇子,讓他替你傳名。"
    毛草靈的臉騰地紅了,伸手去擰他的胳膊,卻被他反手握住。他掌心的溫度燙得她指尖發麻,眼底的笑意像浸了蜜的酒,讓人心頭發暈。
    "陛下越來越不正經了。"她掙開他的手,轉身去看窗外的梧桐,樹上的翠鳥還在,正歪著頭看他們,"對了,淑妃說庫房裏有箱龍涎香,是皇後準備送給突厥使者的?"
    皇帝的笑容淡了些,指尖在案上輕輕敲擊:"嗯,突厥最近不太平,皇後想借聯姻鞏固勢力,可惜找錯了合作對象。"他忽然握住她的肩,目光變得深邃,"阿晚,你可知突厥的可汗,是先太後的侄子?"
    毛草靈心頭一震。她忽然明白這場後宮爭鬥背後的盤根錯節——皇後不僅是為了母家貪腐,更是想勾結外戚,動搖皇帝的根基。
    "那箱龍涎香裏,藏著的恐怕不止香料吧?"
    "是兵符。"皇帝的聲音冷得像冰,"皇後想借突厥之手,逼朕立她的兒子為太子。"
    殿外的風突然卷起窗紗,拍打著廊柱發出獵獵聲響。毛草靈看著皇帝緊繃的下頜線,忽然想起那夜他在承乾宮看奏折的模樣,燭火在他眼底跳動,映出的卻是無人知曉的疲憊。
    "陛下早就知道了?"
    "從她摔碎先太後玉如意那天起。"皇帝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指尖貼在自己心口,"阿晚,朕從未告訴你,先太後待朕恩重如山,臨終前卻抓著朕的手說,永遠別信後宮的女人。"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聲音軟得像棉花,"可朕信你。"
    毛草靈的眼淚突然砸在手背上,滾燙的。她忽然想起現代的父親,總說"職場上沒有真朋友",可她還是遇到了願意替她背鍋的同事。原來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最難得的從來不是算計,而是信任。
    "陛下。"她踮起腳尖,吻在他眉心那顆小小的朱砂痣上,"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暮色四合時,青禾匆匆回來,手裏捧著個紫檀木匣:"娘娘,這是從庫房第三排找到的,裏麵果然不是龍涎香。"
    匣子打開的瞬間,毛草靈倒吸一口涼氣。裏麵鋪著的明黃綢緞上,靜靜躺著半枚虎符,旁邊還壓著封密信,字跡正是皇後的手筆,上麵寫著"七月初七,裏應外合"。
    "七月初七?"毛草靈算了算日子,正是先太後的忌日,"她竟選在這天動手。"
    皇帝拿起虎符,指尖撫過上麵的裂紋:"這半枚虎符,本是先太後賜給突厥可汗的,沒想到成了他們謀逆的工具。"他忽然看向毛草靈,眼底閃過一絲狡黠,"阿晚,想不想看場好戲?"
    七月初七那天,細雨濛濛。太廟裏香煙繚繞,皇帝正率領百官為先太後祭拜,忽然聽見廟外傳來喧嘩。淑妃穿著素服衝進來,手裏舉著那封密信:"陛下!皇後勾結突厥謀反,證據在此!"
    百官嘩然之際,皇後穿著囚服被押了進來,看見密信突然笑了,笑聲淒厲得像破了的風箱:"是又如何?你殺了我,突厥可汗也不會放過你!"
    話音未落,廟外傳來震天的歡呼。李德全跌跌撞撞跑進來,手裏舉著另半枚虎符:"陛下!突厥使者帶著可汗的降書來了!說、說要將這半枚虎符獻給貴妃娘娘!"
    皇後的笑聲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喉嚨。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毛草靈,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從青樓來的女子。
    毛草靈站在皇帝身邊,看著那枚完整的虎符在雨中泛著冷光。她忽然想起昨夜皇帝在她耳邊說的話:"突厥可汗早就不滿皇後的算計,隻是缺個投誠的契機。"原來這場戲,從一開始就有了注定的結局。
    祭拜結束時,雨已經停了。皇帝牽著毛草靈的手走在回宮的路上,青石板路上的水窪映出兩個交疊的影子。毛草靈忽然想起現代的婚紗照,那時她總說要拍套古裝的,沒想到竟在這古代,有了如此相似的畫麵。
    "陛下,我們什麽時候去放花燈?"她踢著路上的水窪,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裙擺,"就像曲江池那次,你說要許我一個願望。"
    "現在就去。"皇帝轉身吩咐李德全備船,"今夜的太液池,隻屬於我們。"
    花燈在水麵上緩緩漂蕩,映得滿池流光溢彩。毛草靈將寫著"願歲歲平安"的花燈放進水裏,看著它隨著水流漂向遠處,忽然被皇帝從身後抱住。
    "你的願望太簡單了。"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語,"朕要許你一生一世,許這天下太平,許我們......永不分離。"
    毛草靈靠在他懷裏,聞著他身上混著雨水的龍涎香,忽然覺得那些後宮爭鬥的刀光劍影,都成了過眼雲煙。她想起剛穿越時的驚慌,在青樓的掙紮,和親路上的艱險,忽然明白,所有的苦難都是為了遇見眼前這個人。
    "陛下。"她轉身吻住他的唇,舌尖嚐到雨水的清甜,"其實我還有個願望。"
    "什麽?"
    "想教你跳現代舞。"她笑著踩住他的龍袍下擺,在他錯愕的目光裏,踮起腳尖旋轉,"就像在青樓那次,你說我跳起來像隻蝴蝶。"
    皇帝的笑聲在太液池上回蕩,驚起滿池的蛙鳴。他笨拙地跟著她的腳步旋轉,龍袍的廣袖掃過水麵,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花燈,卻澆不滅那跳躍的燭火。
    毛草靈看著他笨拙的模樣,忽然笑得淚流滿麵。她知道,這場跨越時空的愛戀,才剛剛開始。而她和他,會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書寫屬於他們的傳奇,直到歲月盡頭。
    遠處的鍾樓敲了十下,月光穿透雲層,灑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像披上了件永恒的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