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桓的冬天比幽州更寒冷。
    天空總是灰蒙蒙的，陽光也顯得蒼白無力，似乎被寒冷的空氣吞噬了一般。
    一望無際的雪原上，坐落著大大小小的牧民帳篷。
    在這片灰蒙蒙的世界裏，帳篷中透出的火光猶如點點繁星，點綴在這片廣袤的大地上，為這個原本單調的世界帶來了一絲難得的活力和溫暖。
    烏桓首領丘力居在帳篷裏宴請各部落首領。
    到場的最主要的是上穀部落首領難樓，右北平部落首領烏延，遼東部落首領蘇仆延。
    其中，上穀部落首領難樓勢力強大，統領九千多個小部落，曾一度與丘力居平起平坐。
    但是前幾年，丘力居率先與劉虞合作，攜手平定黃巾之亂，讓幽州迅速恢複生產。
    作為交換，劉虞便與丘力居互通有無。
    丘力居的部落得到劉虞的支持迅速壯大，實力甩開了難樓一大截，很快統一了烏桓三郡，成為烏桓王。
    隨後高歌猛進，帶領著烏桓走向了巔峰。
    烏桓人都稱讚丘力居是有史以來最傑出的烏桓首領。
    但經濟騰飛的同時，也觸及到了人口上限。
    好景不長，丘力居這兩年積勞成疾，身體每況愈下。
    大家都在大快朵頤吃肉的時候，他卻似乎完全提不起食欲，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抓起一些肉塊，送進嘴裏咀嚼幾下，便又放下了。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活力一般。
    原本應該是圓潤的臉頰也凹陷了下去，看起來就像是被風幹了的枯木。
    眾人都看出了丘力居命不久矣，但都沒有點破，假裝沒有看到。
    丘力居緩緩說道：
    “此次召集諸位前來，是有要事相商。”
    眾人見丘力居說話，於是也乖乖放下了手裏的肉塊。
    丘力居無力地招了招手道：
    “讓使者進來。”
    一名氣質儒雅的男子掀開簾帳，緩緩走了進來。
    所謂人看衣裝馬靠鞍，先敬羅衣後敬人。
    部落首領們首先就是觀察來人的行頭。
    隻見那男子身著一襲華美錦袍。
    錦袍的質地光滑如絲，上麵繡著精美的圖案，或是祥雲花鳥，或是山水畫卷。
    每一針每一線都透露出工匠的巧思和精湛技藝。
    再看他的配飾，腰間係著一條鑲嵌著七彩琉璃石與錦袍相互映襯，更顯華貴。
    站在這些粗獷的烏桓人麵前，如同鶴立雞群。
    不用說，這男子一定是大漢的貴族。
    於是首領們的眼神也變得尊敬起來。
    荀諶拱手道：“在下荀諶，荀友若，乃冀州牧袁紹麾下參軍。”
    眾人麵麵相覷。
    袁紹的含金量烏桓人自然知道，那可是四世三公，大漢貴族中的貴族。
    雖然丘力居在烏桓人眼中是千古一帝般的存在。
    但首領們卻知道，丘力居在袁紹麵前連提鞋都不配。
    大漢雖亂，但隨便一個
    眼前這位叫做荀諶的家夥還是袁紹的高級軍事顧問，在場除了丘力居和烏桓三巨頭，沒有人能在地位上壓他一頭。
    丘力居道：“使者和他們說說。”
    荀諶拱了拱手，說道：“此番前來，是希望烏桓能夠幫我主出兵牽製公孫瓚。”
    劉備能叫公孫瓚幫忙，袁紹自然不能坐以待斃，除了烏桓，還聯係了鮮卑、羌族等外族。
    其中烏桓最為關鍵，一個烏桓便頂得上其他所有外族。
    丘力居不說話。
    但烏桓二把手難樓脾氣不太好，冷哼道：
    “你說打公孫瓚就打公孫瓚？不可能。”
    荀諶並沒有被難樓的果斷拒絕影響到情緒，不急不慢地說道：
    “事成之後，我們主公會請求天子為各位封王。”
    三巨頭麵麵相覷，眼睛變得火熱起來。
    被大漢封王，這可是一個非常好的政治籌碼。
    這說明他們會有大漢在背後撐腰。
    他們隨時可以借大漢“王”的名義，敲打周邊的小國，吸收周邊小國的國力。
    而且還有可能要求和大漢全麵開放貿易，極大增強他們的國力。
    咱們不是你們冊封的王嗎？總不能不給自家人開放市場吧？
    三巨頭實力最弱的蘇仆延說道：“可是.....我們已經和劉虞簽訂了契約.....”
    “劉虞對我們的幫助頗多，總不能突然背刺他吧？”
    “說句不好聽的，劉虞對我們的真誠是有目共睹的，我們之間也合作多年了。”
    “但袁紹的誠意我是一點都沒有把握。”
    其他首領也沒有反駁蘇仆延的話。
    畢竟袁紹的名聲傳到烏桓這邊也就一年的時間。
    期間也沒怎麽合作過，甚至還有一些邊境小衝突。
    袁紹的信用度遠沒有劉虞的信用高。
    荀諶笑了笑，這幫外族人果然是白眼狼。
    他們聽到袁紹的請求後，不是第一時間嚴詞拒絕，而是在問袁紹的誠意如何。
    隻是拋出一點政治籌碼，他們就已經試圖背刺合作多年的劉虞了。
    荀諶招了招手，讓人抬進了一個大盒子。
    大盒子上麵雕刻著精美的圖案，光是這盒子就值得這些烏桓首領收藏傳家。
    這讓人不禁遐想裏麵究竟裝著什麽寶物。
    荀諶打開盒蓋，裏麵的東西緩緩展現在眾人麵前。
    那是一尊七彩琉璃狼雕像！
    每一片琉璃都被精心雕琢，細膩的紋理和光澤使得狼的毛發看起來柔順而有質感。
    它的眼睛閃爍著銳利的光芒，透露出一種野性和威嚴。
    但隻有荀諶知道，這尊狼雕像是從七彩豆豆雕像改過來的。
    劉備那隻臭貓太受世家子弟的追捧，用來供在家裏祈求姻緣，於是豆豆雕像供不應求。
    於是糜家的琉璃行當大多是豆豆雕像。
    而賣有豆豆琉璃雕像的琉璃店都不會有狗雕像。
    因為年輕一代的世家子弟認為，貓不和狗玩，一旦店鋪裏有狗雕像，那麽店鋪裏的豆豆雕像都會失靈。
    結果荀諶想找條狗雕像改造都找不到，隻好花重金買入了豆豆雕像，然後找頂級匠人改造成了一頭草原狼。
    狼在烏桓人的地位就跟中原人心中的龍一樣。
    在他們眼裏，狼有護送亡靈的神力，能夠保護他們的靈魂安全抵達赤山。
    而赤山便是烏桓人的祖靈之地，靈魂到了那裏才會安息。
    此時烏桓首領看見七彩琉璃狼皆目瞪口呆，驚歎連連。
    部落老祖沒有遺留奇文瑰句，錦繡文章來讚頌這等寶物。
    他們隻能嘴裏呢喃著直抒胸臆的感歎詞：牛而逼之。
    丘力居的眼睛緩緩睜大，竟一時間恢複了神采。
    他激動地連忙連忙從寶座上下來。
    用幹枯細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七彩琉璃狼。
    生怕手上的老繭刮花了七彩琉璃狼雕像。
    他的聲音透露著狂喜：
    “這就是天命所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