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寧寧看到她手裏的那本被偽裝了一番的書皮，她心裏就有了一點不祥的預感，正準備拉著蕭玉衡離開這裏。
    結果蕭玉衡就一馬當先地要給她“主持公道”：“我記得你，你和那個女人是一夥的，你們兩個一起欺負我的阿寧膽子小。”
    桑寧寧才發現蕭玉衡要是真的想去哪，自己真的是十頭牛都拉不住。
    柔良娣本來就有些害怕惡名在外的蕭玉衡，蕭玉衡靠過來的時候，她越發的害怕了，那些書一不留神就全部摔在了地上。
    三冊書一冊不少。
    桑寧寧一眼就看出來是自己寫的《攻略大魔頭日常》，被風吹著正好的就落的那一頁少兒不宜的畫麵。
    桑寧寧比柔良娣還著急。
    柔良娣慌張地把這些書重新的抱進懷裏，低著頭還是不敢看蕭玉衡，在她眼裏，蕭玉衡和那毒蛇沒什麽區別，“實在抱歉，但殿下，我與柳輕隻是點頭之交，並不相熟，那時她與我親近，我並沒有拒絕也隻不過是那麽多人都在看著，我想著她是一個女子，公然被拒絕不好，所以我便任由著她靠近，卻沒成想她卻去為難桑小姐，在這裏確實是我的錯，改日一定帶著賠禮登門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我要多謝柔良娣，在那時替我解圍，那道謝的話都說完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桑寧寧已經想走了，可是柔良娣又拉住了她，“不必謝，在那個時候即使我不出現，桑小姐也有解決的辦法，而我也並非全然是為桑小姐你說話，也是因為愧疚，畢竟如果不是我縱容著柳輕，她也不會這樣對你，反倒是我對你愧疚了些，不如這樣吧，這些書如今在京城裏麵一書難求，也是我托朋友才買到的，我就拿這些書當賠禮了。”
    柔良娣眼神中雖有不舍，但還是堂堂蕩蕩地把這些書放進她的懷裏。
    桑寧寧看到了這些書就像燙手山芋一樣，已經恨不得把她塞回去了，“不……”
    “我記得桑小姐也看過這些書，對吧？一開始說要保守秘密，是因為太子殿下不喜歡東宮裏麵的女人看書，要恪守婦德，更別說這些關於愛情的話本子，”柳輕還記得桑寧寧當時和那些夫人們說的話，她惋惜地歎了口氣，“不說這些了，太子殿下不讓看，我便偷偷的看是了，隻是也不知道為什麽，寫這本書的雲遊仙人怎麽就不繼續寫下去了，也不知道春花和大牛的結局會是什麽樣。”
    桑寧寧並不想回答，隻想找機會塞進她的懷裏，然後拉著蕭玉衡就跑。
    結果柳輕又牽住了她的手腕，“桑小姐，你覺得他們後麵會圓滿嗎？”
    “有可能？”
    最官方的回答。
    “其實我覺得，彼此從未坦誠的關係，未必能夠圓滿，相愛並不容易，遇到了對的人，還是得珍惜才好，可春花和大牛他們相愛不自知……”
    “你怎麽知道他們是相愛的？萬一這個就是一個利益所驅的故事。”
    桑寧寧不是不想寫結局，隻是她不知道寫什麽樣的結局才能夠對得起春花和大牛，雖然說這是按照自己的故事寫的，但她和蕭玉衡如今又換了一個身份重新相遇，與春花和大牛還是有些區別，更多的是自己注入了一些屬於自己的情感到人物的故事當中。
    “可是我覺得，寫這本書的雲遊仙人對於大牛，或許也有特殊的情感。”
    聽到這番話，桑寧寧突然間怔了怔。
    醫者不自醫。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很多時候，一些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細節，會在某一個時間段裏生根發芽。
    會有特殊的情感嗎？
    桑寧寧覺得是沒有的。
    她也不會愛蕭玉衡的。
    她將這些書還給了柳輕，“既然如此，如今這些書如此難得，湊齊三本更是難得，既然是柔良娣朋友送過來的，那我就更不好意思收了，無功不受祿，我們先走一步了。”
    才發現蕭玉衡剛一直直勾勾的看著這些書，她強壓著慌意走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殿下，我們走吧。”
    蕭玉衡這才緩緩轉過頭，視線落在她臉上時，那雙眼睛瞬間漾起清澈的光，像個懵懂的孩子，桑寧寧悄悄鬆了口氣，還好，他還是那個“發病”的蕭玉衡。
    可方才那瞬間的凝滯實在蹊蹺，她忍不住試探著問：“殿下，你剛剛……看到什麽了嗎？”
    問完她就後悔了。
    明明該絕口不提這些書，讓他徹底失去興趣才對，何必多此一舉？
    蕭玉衡卻歪了歪頭，唇邊噙著淺淡的笑意：“阿寧希望我看到什麽？”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桑寧寧覺得像是一盆冷水從頭到腳將自己淋了一遍。
    她猛地抬頭看他，眼底滿是不可思議——他怎麽會這麽問？
    可蕭玉衡還在笑，眉眼彎彎的樣子，和往常那個對她言聽計從的“傻子”別無二致。
    可心髒卻跳得越來越快。
    她忽然才真正的意識到，蕭玉衡發病時從來不是變成傻子，他的智商還在，那些深藏的陰鷙和算計也都在，隻是所有的鋒芒都對著外人，唯獨對著她這個“阿寧”時，才會收斂成溫順的模樣。
    而自己一直在享受著他的溫順，所以久而久之對他越來越放鬆警惕。
    現在才大徹大悟，他不是不懂，隻是懶得在她麵前計較。
    桑寧寧攥緊了手心，指尖泛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什麽……我就是隨口問問。”
    蕭玉衡沒再追問，隻是目光在她臉上流連片刻，那清澈的眼底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快得讓人抓不住。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溫熱幹燥，語氣依舊黏人：“阿寧不想說，那我們就不想了，阿寧永遠都是我的阿寧，你如果想問什麽，我都可以回答的，我永遠不會騙你。”
    “那如果有一天你騙我了。”
    “那一定是阿寧先騙我的，而我隻是想讓阿寧開心。”
    桑寧寧被他牽著往前走，指尖卻一片冰涼，她忽然不敢確定，剛才那些書頁上的內容，他到底看沒看到。
    如果看到了，那為什麽又什麽都不問，還有他這句話到底什麽意思。
    再換一種可能，蕭玉衡現在恢複了，那也不可能現在還能夠心平氣和地牽著她的手一起在這裏。
    蕭玉衡緊緊握了握她的手，讓桑寧寧回神過來，問，“阿寧，你喜歡什麽樣子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