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點了點頭，掌心之中，更加璀璨奪目的金色神力開始匯聚，如同液態的黃金般緩緩流轉。“他不敢在城內真正大開殺戒，觸犯城規。”
    他分析道，目光緊緊鎖定的那道越來越近的紅影，“最大的可能，是會想方設法將我們逼出城，或者……引我們去那啞鏡台。既然如此，我們不如順了他的意。正好，我也想去那啞鏡台親身體驗一下，或許能借此城‘倒影映心’的詭異規則，找到突破當前瓶頸的契機。”
    說話間，樓下那道令人不安的紅色影子已經無聲無息地彌漫到了樓梯口。影子中散發出的威壓確實遠超之前三名長老的總和，帶著一股血腥暴戾的氣息，但仔細感知，依舊能察覺到其深處的虛浮之感，仿佛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林墨感受著這股壓力，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他主動伸手，推開那扇早已破損的房門，率先走了出去。
    “走吧，去啞鏡台。讓這位白家護法親眼見識一下，同樣是散神境大圓滿，根基紮實與否，差距究竟有多大。”
    韓清瑤一聽要主動去核心區域，立刻來了精神，再次確認了一下腰間儲物袋的牢固程度，鬥誌昂揚地跟上。青玄緊隨其後，垂在袖中的指尖，一縷極為凝練的青綠色神力一閃而逝，如同蓄勢待發的毒蛇。
    啞鏡台城的風依舊死寂無聲，街道兩旁屋簷下懸掛的銅鏡兀自晃動，反射出令人心神不寧的破碎光斑。
    沒有人注意到，在三人投下的、被拉得長長的影子裏，正有極其微弱的、不同於周圍環境的淡淡金光與青色光絲，如同活物般悄然流轉、凝聚——那是曆經天魂塔淬煉和連番實戰後，修為已至瓶頸，即將突破的征兆！這征兆，竟比他們自己預想的，還要來得更早一些。
    從壓抑無聲的啞鏡台城出來，前往“越階神梯”的路途，反倒比想象中順利不少。林墨始終緊握著韓清瑤的手，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指尖仍在微微發顫——並非害怕，而是氣的。
    方才在啞鏡台上與白家那名護法周旋對抗時，她瞅準機會終於成功薅到了對方的儲物袋，卻沒想到那袋口的影子裏竟暗藏了一道陰險的影刺，雖被她及時躲開大半，還是在手背上劃出了一道細小的血口子。此刻她正鼓著臉，用唇語無聲地反複念叨：“白家果然從上到下都摳門又陰險！一個真神境護法的儲物袋裏，居然才搜刮出一百多金幣！夠幹什麽的！呸！”
    青玄安靜地走在一旁，見狀，袖中悄然飛出一片晶瑩剔透、生機盎然的青翠葉片，輕輕柔柔地貼合在韓清瑤的手背上。那葉片上附著的清涼生機緩緩滲入，那道細小的血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淡、愈合。“先別惱了，”青玄的聲音依舊清淡，卻帶著安撫的力量，“等順利過了這越階神梯，突破境界，或許前方就有更值得‘收取’的機緣在等著。”
    她話音剛落，前方那終年不散的濃鬱雲霧之中，忽然毫無征兆地透出一道恢弘而耀眼的金色光柱！三人下意識快走幾步，撥開繚繞的雲氣，當那座傳說中的“越階神梯”毫無保留地撞入眼簾時，即便是心誌堅韌如林墨，腳步也不由得為之一頓——
    隻見一道仿佛接連天地的巨大梯子，筆直地、毫無弧度地向著看不到盡頭的雲端深處延伸而去！每一階都由不知名的青黑色巨石打磨而成，石階表麵泛著金屬般的冷冽光澤，望之便覺寒氣森森。
    梯子最底端，巍然矗立著一麵巨大的石碑，石碑之上，以古老蒼勁的筆法鑿刻著令人心驚肉跳的七個大字：“九百九十九階天梯”！
    “九、九百九十九階？！”韓清瑤率先炸了毛，剛剛被青玄安撫下去的火氣“噌”地又湧了上來，她指著那高聳入雲、望不到頭的石階，幾乎要跳起來，“這哪是神梯？這是要累死人的絕命梯吧！我看立這規矩的人就是誠心折騰人！”她氣呼呼地，抬腳就想往第一階那看似平平無奇的石麵上踩去，卻被林墨一把牢牢拽住。
    “別衝動莽撞。”林墨神色凝重，他伸出食指，極其謹慎地輕輕觸碰了一下第一階冰冷的石麵。指尖剛與之接觸，一股詭異的吸力瞬間傳來——並非吸收神力，而是一種陰冷刺骨、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寒意，順著指尖瘋狂地往骨頭縫裏鑽！他立刻縮回手，隻見接觸過石麵的指腹已然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每一階都蘊含著不同的古老禁製，必須謹慎應對，一步一步來，沒有取巧的可能。”他沉聲道，運轉神力，指尖的白霜才緩緩化去。
    青玄蹲下身，纖細的手指仔細撫摸了一下石階的邊緣與表麵，感受著其上流淌的細微能量波動，輕聲道：“石階中淬煉了極地深處的‘萬載凝神霜’，能強行逼出修士體內深藏的雜質與濁氣，對淬煉根基有大益處，但過程極其痛苦，對神魂和神力的消耗也極為巨大。”
    韓清瑤癟著嘴，揉了揉剛才被林墨拽得有些發紅的手腕，小聲嘀咕：“有好處也不能一口氣來九百九十九階啊……這誰受得了……”話雖如此抱怨，她還是乖乖地站到了林墨身邊，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走就走！誰怕誰！等本姑娘成了真神，第一件事就是去高家寶庫翻個底朝天，把今天受的累連本帶利地用金幣補回來！”
    三人相視點頭，同時邁步，並肩踏上了第一階神梯。
    腳底落實的瞬間，韓清瑤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無聲）——那寒意透過鞋底傳來，竟比林墨指尖感受的還要酷烈數倍！它像無數條冰冷的毒蛇，順著腳踝急速往上纏繞攀爬，所過之處，血液幾乎都要凍僵。
    然而，當這股寒流爬過膝蓋，湧入丹田區域時，異變發生了——她忽然感覺到丹田深處微微一動，之前與白家護法對抗時消耗的神力，竟不可思議地自行滋生、回複了一絲！甚至方才手背上那已經完全愈合的細微傷痕處，也傳來一陣輕微的麻癢，最後一絲痕跡徹底消失無蹤，皮膚光潔如新。
    “哎？”她愣住了，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眼中滿是驚疑。
    林墨也敏銳地察覺到了體內的變化。他體內那已達到散神境大圓滿、原本如同無數股纏繞在一起的神力絲線，此刻被這霸道寒氣一逼，竟開始自行緩慢地梳理、舒展，變得更加順暢地沿著經脈流向四肢百骸，一種前所未有的通透感隱隱傳來。
    青玄指尖自然而然凝聚出的青色神光，似乎比方才更加濃鬱凝實了幾分，她抬眼望向那仿佛沒有盡頭的第二階，輕聲道：“這第一階的功效，主‘清淤滌穢’，是在用極寒之力，將我們修行至今沉澱在經脈、丹田最深處的雜質與濁氣徹底逼出體外。”
    踏上第二階，感受陡然一變——不再是刺骨的冰寒，而是一股溫和熨帖的暖意，如同在心口悄然揣入了一團不灼不烈的溫暖火種，柔和的熱流以此為源，向著四肢百骸緩緩蔓延開來。
    韓清瑤本來還因第一階的寒氣而微微皺著眉，被這股舒適的暖意一烘，頓時眉開眼笑，忍不住用唇語讚歎：“這階舒服！像泡在溫泉裏！”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竟覺得皮膚比之前更加水潤充盈，就連以往因長期練習慣高速指訣而顯得有些幹燥的指尖，此刻也蒙上了一層健康的、瑩潤的光澤。
    林墨感到自己體內的神力仿佛被置於溫水中浸泡、梳理，之前停留在散神境大圓滿時那種隱約的滯澀和壁壘感，竟然鬆動了一絲。他嚐試著加速運轉了一下神力，流暢度果然比之前提升了半分，操控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青玄的發絲間，不由自主地飄散出幾縷比之前更加凝練的淡青色光絲，她感受著體內的變化，輕聲道：“此階主‘溫養疏通’，是在將我們的神力進一步熨帖順暢，為後續的衝擊打下基礎。”
    然而，好景不長。當三人踏上第三階時，考驗驟然升級！
    腳底剛接觸到第三階的石麵，韓清瑤就猛地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無聲），身體劇烈一顫——仿佛有無數根無形卻鋒銳至極的冰針，毫無征兆地狠狠刺入她的眉心識海！劇痛來得如此猛烈，讓她眼前瞬間發黑，金星亂冒，下意識地就想縮回腳向後退去。
    “穩住！別退！”林墨低喝一聲（無聲但口型清晰），手臂迅速攬住她的腰肢，將她牢牢固定在石階上，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是在強行壓迫神海，逼其凝實！退一步便前功盡棄！”
    他自己同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眉心識海內如同翻江倒海，之前積蓄的神元在裏麵瘋狂地衝撞、擠壓，帶來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太陽穴突突直跳。一旁的青玄也緊咬著下唇，光潔的額角迅速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但她還是強忍著劇痛，伸出手穩穩按在韓清瑤微微顫抖的肩上，傳遞過一絲支持的力量，“忍過去……海闊天空。這一關必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