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先行赴南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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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寧元年(公元184年)五月末,長社城外的硝煙已經散盡。
這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戰鬥,卻是被一場夜襲畫上了句號。
而這一把火,不僅燒光了波才黃巾主力的糧草與鬥誌,也燒出了一個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名字——陳默。
他以區區八百死士,行奇襲之策,如尖刀般刺入黃巾腹心,為朱儁大軍奠定了長社大捷的基石。
然而,當論功行賞的喧囂還在中軍大帳回蕩時,陳默卻已經帶著三千兵馬出現在了前往南陽的道路之上。
朱儁的命令還在耳邊回響著:“南陽張曼成,擁眾十餘萬,盤踞宛城,為禍更烈!朝廷催促甚急。本將撥你三千精兵,星夜兼程,趕赴南陽,為大軍前驅,掃清沿途障礙,探查賊情,擇機而動!”
簡簡單單的一道命令,便是讓匆匆趕來想要拉攏陳默的一眾世家們撲了個空。
也在悄然間,便是給了陳默安家立命的根本。
三千兵馬,這可不是一個區區的軍司馬可以領受的兵權。
顯然,朱儁已經在實質上兌現了“表為校尉”的諾言。
而這,也或多或少地表達出了其對陳默的態度,倒也讓不少的世家們逐漸重視了陳默起來。
當然了,僅僅如此,卻還不足以讓陳默有與世家談判的資本。
究竟能不能站起來當人,還是得看陳默自己的——這場孤軍深入的戰鬥,可並不好打!
好在,有著朱儁的命令與關照,三千人馬很快集結完畢。
可惜的是,那八百死士,一戰過後僅剩下六百餘。
而給到陳默的,更是隻有百餘。
沒辦法,這其中大多都是朱儁的親兵,就算是給了陳默,也沒法成為陳默的心腹。
與其如此,還不如多給些老卒。
這群經曆過長社血戰的老祖,臉上帶著洗不淨的戰場風霜,眼神中更是卻透著新兵不曾有過的堅韌。
而他們身上的甲胄也是新舊不一,不少帶著修補的痕跡和深褐色的血汙,唯有手中的兵器在陽光下閃著點點的寒光。
陳默立於陣前,一身剛剛領受的精致鎧甲。
在他那年輕的麵龐上,卻是被硝煙熏染出幾分與實際年齡不符的剛毅。
淡然的目光掃過麾下將士,平靜中卻蘊藏著力量。
“弟兄們!”陳默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長社一役,我等並肩浴血,大破賊寇!今奉將令,東進南陽!前路艱險,賊勢浩大!然,軍人之命,係於疆場!此去,非為遊山玩水,乃為蕩平妖氛,護我鄉土!望諸君同心戮力,隨我破賊!功成之日,富貴同享!出發!”
沒有過多的豪言壯語,隻有最樸素的使命感和對未來的承諾。
三千將士沉默地舉起兵器,發出低沉的應和:“願隨校尉!”
沉重的轅門緩緩開啟,陳默一夾馬腹,青驄馬邁開步伐。
三千人的隊伍,如同一道沉默的灰色鐵流,卷起煙塵,離開了尚沉浸在勝利餘韻中的長社,向著東南方向,那片被黃巾陰雲籠罩的南陽大地,決然挺進。
時值盛夏,豫西南的曠野仿佛被架在火爐上炙烤。
天空是令人窒息的鉛灰色,巨大的日輪懸在頭頂,無情地潑灑著熔金般的光與熱。
土地幹裂,裂開的縫隙如同垂死老人枯瘦的手掌,深深地嵌入焦渴的大地深處。
稀疏的茅草蔫頭耷腦,卷曲的葉片邊緣泛著被烤焦的褐邊,在熱風中發出細微的、絕望的呻吟。
空氣凝滯得如同粘稠的油,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人的沙土氣息,沉甸甸地灌入肺腑,帶來火辣辣的痛感。
隊伍在官道上艱難跋涉。馬蹄踏在滾燙的硬土上,發出沉悶的“嘚嘚”聲。
士兵們沉重的腳步帶起浮塵,很快便沾滿了褲腿和甲片縫隙,汗水混合著塵土,在臉上、脖子上衝刷出道道泥溝。
號衣很快便被汗水浸透,緊貼在身上,又被烈日烤幹,留下一圈圈白色的鹽漬。
已經被提拔為屯長的王渙,也是跟隨在了陳默的身旁。
舔了舔幹裂起皮的嘴唇,王渙隨即說道:“司馬(晉升校尉的命令尚未抵達),這鬼天氣,鳥都懶得飛了。探馬回報,前麵三十裏,官道兩側矮丘起伏,除了幾股不成氣候的流賊散兵,沒見大隊黃巾的蹤影。這幫蛾賊,怕不是被長社那把火燒破了膽,都縮回宛城老巢了?”
陳默沒有回頭,目光依舊平靜地注視著前方蒸騰著熱浪、扭曲的地平線,那裏除了稀疏枯死的樹木枯幹,隻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微微歎氣中,陳默也是開口道:“靜氣。朱將軍把我們丟出來,不是遊山玩水的。南陽是塊硬骨頭,張曼成手下十幾萬蛾賊,啃不下來,我們都得埋在這。”
隨即,陳默微微側頭,目光掃過身後疲憊卻依舊保持著行軍隊列的士兵,繼續說道:“告訴弟兄們,再撐一撐。前方若有水源,休整半個時辰。但,越接近南陽腹地,越不可鬆懈。這些流竄的殘部,餓極了,比狼還凶。”
“是。”身旁的王渙立即領命道。
很快,命令便是被傳遞下去。
隊伍行進的速度似乎並未加快,但那股因酷暑和未知帶來的無形焦躁感被壓下去了一些。
士兵們隻是更緊地握住了手中的矛杆或刀柄,步履依舊沉重,卻多了一份目標明確的沉重。
黃昏時分,赤金色的夕照將荒原染成一片悲壯的血紅,氣溫終於有所回落,但空氣中彌漫的燥熱並未散去。
隊伍沿著一條幾近幹涸、露出大片龜裂河床的河道行進。
河床裏隻有幾窪渾濁發綠的水坑,散發著淡淡的腥氣,引來一些蠅蟲嗡嗡盤旋。士兵們望著水坑,眼中雖有渴望,卻無人敢輕易靠近飲用。
也在此時,前方負責側翼警戒的斥候猛地勒住馬,急促地吹響了掛在胸前的骨哨!
“嗚——嗚——嗚——!”
三聲短促淒厲的哨音,如同瀕死鳥類的哀鳴,驟然撕裂了黃昏的寧靜,在空曠的河床上空回蕩!是遇敵的信號!
而且,是來自兩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