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鏡”項目組的工作逐漸步入正軌，一種新的、以專業和能力為導向的平衡在姚浮萍和林晚之間建立起來。然而，龍膽科技這艘大船之外，暗流從未停止湧動。
    總裁辦公室內，龍膽草剛剛結束一個視頻會議，揉著眉心靠在椅背上。助理敲門進來，臉色有些凝重。
    “龍總，剛收到消息，‘荊棘科技’那邊有動靜了。”
    龍膽草睜開眼，目光銳利：“說。”
    “他們宣布將在下個月舉辦一場全球開發者大會，重點推介其新一代的‘數據智能中台’產品。從泄露的部分宣傳資料看，其核心賣點……與我們的‘幻鏡’項目有部分重合，尤其是在用戶隱私標注和選擇性授權方麵。”助理將一份整理好的簡報放在桌上。
    龍膽草快速瀏覽著簡報，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看來，林晚之前提供的那些‘黑料’，還沒讓他們傷筋動骨，反而刺激他們加快了步伐。是想搶在我們前麵占領市場，還是……另有所圖？”
    “另外，”助理壓低聲音，“我們監測到，近期有幾個背景不明的IP，在嚐試滲透公司外圍的網絡安全防禦，手法很老道，不像是普通黑客。雖然暫時都被攔截了，但頻率在增加。”
    龍膽草眼神一沉：“能追溯到源頭嗎？”
    “對方用了多層跳板和混淆技術，暫時無法精確定位，但大致方向……指向海外幾個知名的信息交易灰色地帶。”助理遲疑了一下，“龍總，您說會不會是……‘荊棘科技’狗急跳牆？”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也可能是其他覬覦‘幻鏡’技術的勢力。”龍膽草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城市，“樹欲靜而風不止。告訴技術安全部，提升防護等級，對所有核心數據訪問進行多重認證和行為審計。還有，讓九裏香留意一下，近期公司內部有沒有異常的人員流動或行為。”
    “是，龍總。”
    助理離開後，龍膽草獨自沉思了片刻。他拿起內部電話，接通了“幻鏡”項目組會議室。
    “浮萍，林晚，你們來我辦公室一趟。”
    幾分鍾後，姚浮萍和林晚來到總裁辦公室。
    龍膽草沒有繞圈子，直接將“荊棘科技”的動態和遭遇網絡試探的情況告訴了她們，隻是略去了信息來源的具體細節。
    “……情況就是這樣。‘荊棘科技’來勢洶洶，外部環境也不太平。‘幻鏡’項目的進度，至關重要。”龍膽草目光掃過兩人，“我需要知道，按照目前的進展，我們最快什麽時候能推出測試版？”
    姚浮萍眉頭緊鎖，快速在心中計算著：“核心框架和基礎功能已經完成大半，但零知識驗證的客戶端適配、性能優化，還有林晚負責的安全審計和滲透測試都還需要時間。如果一切順利，沒有重大技術瓶頸的話……至少還需要兩個月。”
    “兩個月……”龍膽草手指敲擊著桌麵，“太久了。市場不會等我們。‘荊棘科技’的產品一旦發布，即使不如我們，也會憑借先發優勢搶占大量用戶心智。”
    他看向林晚：“林顧問，以你對‘荊棘科技’的了解，他們的技術底牌大概到什麽程度？如果我們提前發布一個功能簡化的‘敏捷版’，能否在技術上形成差異化優勢？”
    林晚沉吟片刻，謹慎地回答：“根據我離開前了解的情況，他們在底層數據加密和算法上確實有積累，但在真正的‘數據可用不可見’技術，也就是我們零知識驗證的核心上，應該還沒有突破性進展。他們的‘隱私標注’很可能還是基於傳統的權限管理模型，隻是包裝得更友好。如果我們能率先推出真正實現客戶端驗證、服務器零知識的核心功能，即使是功能簡化的版本，在技術代差上也能形成壁壘。”
    她頓了頓，補充道：“但是，提前發布意味著測試時間被壓縮，未知風險會增加。而且，‘敏捷版’的功能邊界需要嚴格定義，避免給用戶造成誤解，或者被對手抓住把柄攻擊我們功能不全。”
    龍膽草點了點頭：“風險與機遇並存。浮萍，技術上，實現一個核心功能紮實、外圍功能精簡的‘敏捷版’，可行性如何？工期能縮短多少？”
    姚浮萍思考著，眼中閃爍著技術狂人遇到挑戰時的光芒：“砍掉非核心的交互和高級功能，集中精力打磨零知識驗證的主流程……如果安全測試能同步跟進的話，或許……一個半月，有可能拿出一個內部測試版。”
    “一個半月……”龍膽草權衡著，“好！那就定一個半月為目標！浮萍，你負責技術攻堅，確保核心功能穩定、性能達標。林晚，你全力進行安全評估，特別是‘敏捷版’涉及的核心流程，我要確保萬無一失。需要什麽資源，直接向我提。”
    “明白。”姚浮萍和林晚同時應道。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與挑戰。一個半月，這將是一場硬仗。
    “另外，”龍膽草語氣放緩了一些，“近期外部環境複雜，你們出入注意安全。公司也會加強安保措施。”
    離開總裁辦公室，姚浮萍和林晚並肩走在走廊上。
    “一個半月……”姚浮萍喃喃自語，隨即眼神一厲，“拚了！我就不信搞不定！”她看向林晚，“安全那邊你多費心，尤其是核心驗證邏輯，絕不能出紕漏。”
    “我會的。”林晚點頭。她知道，這不僅關乎項目成敗，也關乎她自己在龍膽科技的立足之本。
    壓力陡然增大，但項目組的氣氛反而更加凝聚。明確的目標、共同的挑戰，像一塊試金石，進一步淬煉著這個剛剛經曆信任危機的團隊。
    接下來的幾天，項目組進入了近乎瘋狂的衝刺狀態。姚浮萍帶著核心開發團隊日夜兼程，優化算法，解決性能瓶頸。林晚則帶領安全小組，對每一個代碼提交進行嚴格審查，搭建更複雜的攻擊模擬環境。
    加班成了常態。深夜的辦公樓，“幻鏡”項目組所在的樓層往往燈火通明。
    這晚十點，林晚剛完成一輪滲透測試報告，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準備去茶水間倒杯水。走到門口，卻看到姚浮萍正站在那裏，手裏端著兩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給你的。”姚浮萍將其中一杯遞給林晚，語氣依舊算不上熱情，但動作卻自然了許多，“提提神，還有幾個關鍵點需要再核對一下。”
    林晚微微一怔，接過咖啡：“謝謝。”
    兩人靠在茶水間吧台旁，短暫地休息。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室內隻有咖啡機輕微的嗡鳴。
    “以前在‘那邊’……也經常這樣加班？”姚浮萍忽然問道，目光看著窗外的燈火，似乎隻是隨口一問。
    林晚握著溫熱的咖啡杯，沉默了幾秒，才低聲道：“性質不一樣。那裏……隻有任務，沒有目標。”
    姚浮萍看了她一眼，沒再追問，隻是喝了一口咖啡，說道：“龍膽雖然有時候不近人情，壓榨起人來像資本家，但他認定的方向，通常是正確的。跟著他做事，至少……心裏踏實。”
    這是姚浮萍第一次在她麵前評價龍膽草，語氣裏帶著一種技術人士對領袖能力單純的認可。
    林晚輕輕“嗯”了一聲。她何嚐沒有這種感覺？在龍膽科技，雖然壓力巨大，前途未卜，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創造價值，在為一個真正有意義的產品貢獻力量。這與在“荊棘科技”時那種時刻被監視、被利用、如同提線木偶般的感覺，截然不同。
    “走吧，”姚浮萍將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再把那個驗證回調函數過一遍，我總覺得還有點優化空間。”
    “好。”林晚放下杯子，跟了上去。
    夜色深沉，辦公樓裏大部分區域已經暗下，隻有“幻鏡”項目組的燈光，如同指引航船的燈塔，堅定地亮著。外界的暗流洶湧，反而讓這片方寸之地內的協作，生出了一種風雨同舟的暖意。
    淩晨兩點，龍膽科技大廈，“幻鏡”項目組所在的樓層依然亮著燈。
    姚浮萍伏在辦公桌上，屏幕的冷光映著她略顯憔悴卻異常專注的臉。她已經連續工作了超過十六個小時，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的速度卻絲毫未減，隻是偶爾會停下來，用力按壓著發脹的太陽穴。
    林晚坐在不遠處的工位上，同樣在全神貫注地進行安全測試。她的任務更繁瑣，需要模擬各種極端和惡意的使用場景，試圖找出係統最細微的漏洞。屏幕上不斷滾動著代碼和測試日誌，她的眼神銳利如鷹，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
    整個辦公區很安靜，隻剩下鍵盤敲擊聲和服務器風扇低沉的嗡鳴。其他加班的組員要麽趴在桌上小憩，要麽在休息區灌著咖啡提神。一個半月的 deadline 像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每個人頭頂。
    “浮萍姐，林晚姐，吃點東西吧。”曹辛夷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她提著兩個保溫袋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疲憊卻溫暖的笑容。她知道團隊在衝刺，特意讓相熟的餐廳做了宵夜送過來。
    姚浮萍頭也不抬，隻是擺了擺手：“放那兒吧，沒空。”
    林晚倒是停了下來，看向曹辛夷，輕聲道：“謝謝。”
    曹辛夷將一份清淡的粥和小菜放在林晚桌上，又走到姚浮萍旁邊，把另一份放在她手邊：“浮萍姐，多少吃一點，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看你臉色都不好了。”
    姚浮萍這才勉強停下手中的工作，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打開保溫盒。溫熱的食物下肚，似乎驅散了一些疲憊和煩躁。
    “進度怎麽樣？”曹辛夷關切地問。
    “核心驗證邏輯基本穩定了，但客戶端在不同網絡環境下的適配還有問題，耗電量也有點高。”姚浮萍一邊吃一邊含糊地說，“林晚那邊好像發現了幾個潛在的風險點，正在複現。”
    曹辛夷看向林晚，林晚點了點頭：“有一個邊界情況下的內存泄漏，還有一個在特定序列的快速操作下，可能導致驗證狀態不同步。都不是致命問題，但需要修複。”
    “能趕上進度嗎？”曹辛夷最關心這個。
    姚浮萍扒拉完最後一口粥，把盒子一推，重新回到電腦前：“拚一拚，應該沒問題。就是得讓林晚那邊的測試再抓緊點，我們修複後需要她立刻驗證。”
    “我這邊會同步跟進。”林晚立刻回應。
    曹辛夷看著兩人雖然簡短卻高效直接的對話，心中稍安。她收拾好餐盒，輕聲道：“那你們繼續，我不打擾了。注意休息，別真把身體熬垮了。”說完，便悄悄退了出去，她知道此刻任何多餘的關心都是打擾。
    曹辛夷離開後，辦公區再次陷入那種專注的寂靜。姚浮萍和林晚各自回到自己的戰場，與代碼和漏洞搏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窗外的天色由濃墨般的漆黑，漸漸透出一點深藍。
    清晨五點多，姚浮萍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帶著一種近乎虛脫的興奮：“搞定了！客戶端的主要性能瓶頸解決了！耗電量降低了百分之三十！”
    她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淩晨格外清晰。幾個趴在桌上睡覺的組員被驚醒，迷迷糊糊地看過來。
    林晚也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測試，看向姚浮萍共享過來的最新代碼和性能測試報告。她快速瀏覽著，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啟動對應的安全測試用例。
    幾分鍾後，她抬起頭，對上姚浮萍帶著詢問和一絲緊張的目光，點了點頭：“初步安全測試通過，修複有效，未引入新的漏洞。”
    姚浮萍緊繃的肩膀瞬間鬆弛下來，幾乎要癱坐回椅子上。她揉了揉幾乎要僵掉的臉，看向窗外泛起的魚肚白，喃喃道：“天快亮了啊……”
    林晚也感到一陣深深的疲憊襲來，連續高強度的工作讓她的精神力幾乎耗盡。她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輕輕揉著眉心。
    “喂，”姚浮萍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別扭，“你發現的那兩個漏洞，修複方案我發你了，你看看行不行。”
    林晚睜開眼，接收文件，仔細審閱起來。姚浮萍的修複方案很巧妙，不僅堵住了漏洞，還對相關代碼進行了優化。
    “沒問題，方案很完善。”林晚給出肯定答複。
    “嗯。”姚浮萍應了一聲，沒再多說，但氣氛卻不再像之前那樣冰冷。
    有組員買來了早餐，熱騰騰的包子和豆漿的香氣在辦公區彌漫開來。眾人圍坐在一起，簡單地吃著早餐，雖然個個眼圈發黑，臉上卻都帶著突破技術難關後的輕鬆和滿足。
    “照這個速度，說不定還能提前幾天完成。”一個年輕程序員樂觀地說。
    “別高興太早，”姚浮萍潑了盆冷水，但語氣並不嚴厲，“核心功能差不多了，後麵還有大量的測試、文檔和適配工作。林晚那邊也還得反複折騰我們。”
    被點名的林晚正小口喝著豆漿，聞言抬起頭，平靜地說：“確保安全是底線。”
    姚浮萍撇撇嘴，沒反駁，隻是加快了吃包子的速度。
    晨曦透過窗戶，灑在辦公桌上，照亮了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碼，也照亮了這群為了共同目標熬夜奮戰的年輕人（以及不再年輕的技術總監）的臉。
    龍膽草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他沒有進來，隻是靜靜地看著裏麵的場景。看著姚浮萍和林晚雖然依舊沒有太多交流，但那種並肩作戰的默契已然形成；看著團隊成員們雖然疲憊卻充滿幹勁的眼神。
    他站了一會兒，轉身悄然離開，對跟在身後的助理低聲道：“通知行政部，今天項目組所有人的午餐和晚餐按最高標準準備，直接送到他們工位。另外，這個項目結束後，全體成員額外獎勵一周帶薪休假。”
    “是，龍總。”
    助理記下，心中暗自咂舌，龍總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不過，看著項目組那股拚勁，他覺得這獎勵值得。
    新的一天正式開始，城市蘇醒，車水馬龍。而“幻鏡”項目組在經過短暫的休整後，再次投入了緊張的工作中。通宵的疲憊尚未完全散去，但攻克主要技術難關帶來的信心，如同這清晨的陽光，驅散了籠罩在項目上的部分陰霾，也照亮了前方看似不可能完成的目標。
    一個半月的倒計時，仍在滴答作響。但此刻，團隊中的每一個人，都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相信，他們能夠創造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