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鸞(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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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廟的盡頭,一副木質門檻索住了信使。從此地延展而開的地毯,降在懸空的長階梯之上,山下的世界,已然成了幻想。
    兩側櫻花乘著天黑,悄悄地墜至塵埃族群之中。一道人影隨著花雨前進的方向追覓著遺失之物。被鋪開的碎花小道上,粉嘟嘟的落雪將他絆倒。一陣無能的怒吼聲放出靜默的勸阻,想讓他永遠歸息此地。
    雪花瓣瓣在他軀體上鋪開,隻零零散散地能瞧見部分他的本來麵目。微微起伏的胸膛,最終吐出不含熱氣的結語。花信撲打萬芳的聲響被輕柔的身軀虹吸,原本夾雜著銅和鎳古樸氣味的葉瓣頓時增添了一抹山泉濺落化為流水的香甜味。
    “小朋友,需要幫助嗎?”
    呼醒我的是誰?
    碧華將道道妖異的樹枝映照在我的身畔,似有條條無形的臂膀勒住我的骨骼和肌肉。三千世界,唯有那道身影誘導出能與之對抗的內在應力。如纖翳水汽般觸感的聲音將我喚醒,映入眼簾的是一麵碩大無比的完整玉盤。
    清輝在她的麵龐打出一道倫勃朗光,她的發竟比月光更加慘白。
    “我,回家。”
    “你為什麽躺在這。”
    她的回聲遊蕩在這片聖神莊的世俗廟宇之間,讓我想起兒時學校門口賣的棉花糖。我最喜歡看糖絲一圈圈繞成蓬蓬的圓球,可拿到手裏,卻總是嫌棄它弄得我一臉都是糖。想丟掉,卻不舍。
    “走吧。”
    “我帶你走。”
    “我不靠別人的幫助。”
    那隻纖纖柔荑並不如它表麵上那樣慘白冰冷,而是肅穆充盈著古樸香味的鉛黑色,讓人不假思索也無力反抗。花瓣漱漱流走,折回被瑩光染就成粉白色的大地。
    一道斷弦聲如鐵槍紮入湖水,伴隨著萬千銅鈴齊奏。黑暗之下,我無法看清她的全部樣貌。廟宇最後的鍾磬破碎,產生了共振,萬千落葉流芳不顧體麵地撲向高懸於天心的明月。花與葉如剃刀般鋒利,刺破了我的雙臂。那人隻顧引我向前,卻不在意我究竟受了多大的痛楚。一絲墨漬輕點於月心,遂萬物靜止。又一道黑白墨漿從地表開始蔓延,像是古藤的葉脈從我的肌膚之下竄出,血腥的味道析出顆顆棉白色的鹽粒。最後,在她的周身,化為一副月白色的戰裙。
    世界中,隻有黑與白,萬籟俱寂。我聞到了雨中洗刷而去的鐵鏽味,在我的手中化為一雙鋼鐵之翼。黑白再次顛倒,黑袍人的衣裙四散而開,吞噬了整個世界,一切盡數化為黑暗。
    從麵包店出來,隻見一團柔和棉花白色的陽光照在了我的車前蓋上。
    誠然,這輛紅色的朱麗葉四葉草果然回頭率極高,我身邊的吃瓜群眾無比流露出羨慕的眼神。是啊,發動機、變速箱、底盤以及駕駛操控在家用車裏都可稱得上天花板。一個普通人的打工人自然是舍不得,不,也沒有能力擁有它。我也曉得,這家夥油耗以及維修保養都十分費錢,但個人還是認為,喜歡的話,一切都是小意思。
    嗬,就周圍這幫子人,他們其實根本不識貨,隻是單純覺得這車外觀比較另類吧。都是不懂車的家夥,估計都能把克爾維特認成五菱宏光吧。如我這樣的專家,畢竟是少數。
    時間差不多咯,我也該走了,沒必要和這些人瞎起哄。
    在人們的羨慕目光中,我上了車,右腳輕輕一用力,發動了我的雅迪,踏上了回家的路,不再回望身後的朱麗葉。
    “很奇怪,這個時間了,誰會敲我家的門呢?非要把我喚醒。
    將將走出臥室,我立刻生出極大的厭惡。有病啊!?敲門還是砸門啊!懂不懂禮貌啊?砸壞了,不還是老子花錢去修。
    “誰啊?”
    剛說完,我擰動把手,噌的一下,鑽進來個女人。好不客氣,鞋不換就算了,穿著件哆啦A夢睡衣就創了進來,頭發還亂得和梅超風一樣。
    “哎!幹嘛呢?來我家作甚?有病啊?”
    女人猛地回頭,一個正義的回眸,看見我的瞬間,如獲至寶般地發癲狂笑:“哇,找到了,是他,是他,就是他!我找的就是你!”
    說著,她甚至一個健步上前,似是要抱我。非禮啊!我一手按住她額頭,給她推得老遠。開玩笑,我是隨便的人嗎?何況還是個姿色平平無奇的女人,剛見麵就像占本公子的便宜?
    “你TM到底是誰?幹什麽的?抄水表?還是檢查燃氣?”
    “額,抱歉,太高興了...我呢,受人所托,找你幫我一起完成任務的。”女人大概冷靜了下來,隨即一手整理起頭發,但另一隻手好不客氣地順了一瓶我放在貨架上的旺仔牛奶。
    “什麽玩意兒?”我尚且聽不懂她在這混扯的是什麽鬼話,但又怕真得了精神病,隨意處理怕不是得被警察叔叔找麻煩哦,“誰派你來的?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
    “佑聖真君。”
    “啥?啥玩意?”
    “不知道嗎?真是孤陋寡聞。”
    “...算了。你找我來幹嘛?什麽事?無緣無故可不該來找我吧。”
    “大帝讓你幫我一起去找幾樣東西。”
    “啥東西?”
    “到時候自然知道,你隻需跟在我身後即可。”
    “我倒要問清楚,為什麽找我?還有,我有什麽好處?這年頭,誰做虧本買賣啊!”
    不等我問完,她就從屁股後麵掏出一個布袋,扔給我。原本,我不屑一顧,但打開後,我的眼睛都綠得發藍了。
    好家夥,少說,這至少得有十幾萬塊錢啊!
    “這是訂金,事成之後,還有十倍的尾款。”
    我來不及聽她解釋,趕緊跑回臥室,翻出塵封多年的驗鈔機。
    真是撞大運的,富婆大姐給的都是真鈔啊?!
    “大姐,咱們何時出發?”
    這次,輪到她疑惑了。
    “怎麽,你就不問問這筆錢的來路?萬一不幹淨呢?也不問問大帝讓你幹的事是否困難?”
    “管他黑白是非,隻要錢是我的,都不存在。”
    說我貪財?對啊,我就是個見利忘義,貪財好色的小人。何況,物力維艱,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到我手上的錢,豈有退回去的道理啊?
    “沒有疑問了?真不害怕?”說話間,大姐又喝完了一瓶AD鈣奶。
    “沒了...不,我好歹得知道您的名字吧。”
    “...壞了,居然忘記取名字了...這樣吧,給你個機會,你小子幫我取個吧。”
    “我啊?”這事我可不擅長啊,我曾經倒是幻想過如果以後有孩子,給ta取什麽名字,但卻不適合這大姐。
    “您有什麽憧憬或者想成為的人嗎?”
    “...有啊,西門吹雪。”
    “那你就叫西門吹雪唄。”
    “不行,怎麽能侮辱我的偶像呢!不過,可以取一個聽上去差不多霸氣,但稍遜一籌的名字。”
    我心裏起了壞主意,想逗她一逗。“那不如,叫東橋抽風吧。”
    “我天...你真是個天才。嗯,好名字,霸氣又有內涵。”
    好嘛,這大姐還真會搞啊,聽不出我在消遣她嗎?不過,要是這樣,以後應該也不用太怕她了,至少這能證明她暫時不是個開不起玩笑的人。
    “你小子,也得取個名字。”
    “不必麻煩,我有名字。”
    “那我不管,當個諢名...叫小芳。”
    “可是,小芳是女孩子的名字。我個大男人,多丟人啊。”
    “這又何妨,老娘我都取了個男人的名字,正好咱倆能互補。”
    我隨即露出為難的表情,果然,她上鉤了。
    “好了好了,給你加錢。”
    “妥了!小芳在此祝風姐平安喜樂萬福金安。”
    “天色不早了,今晚哀家休息一天,明早上出發。”
    她轉身就往我臥室走,這,她該不會今晚要住我家吧?
    “風姐,您這是準備屈尊寒舍嗎?”
    “不行?”
    “瞧您說的,這是小芳我的榮幸啊,您的到來,讓這陋室蓬蓽生輝啊。俗話說得好,山不在高,有龍則靈,水不在深,有——”
    “別費話,趕緊鋪床,我給你加錢。”
    “喏!””
    話說抽風小姐雖然霸占小芳的閨房,但這小子卻也不計較,鋪完床之後便直挺挺地躺到了沙發上。當然,那筆錢早被他藏到了絕對安全的地方,安排妥當後方才穩當地睡去。
    一夜過去,小芳連做了數個美夢,升官發財走上人生巔峰,把現實中難以實現的妄念盡數來了個遍。
    “今日不錯,黃曆上寫得明明白白,趕緊上路。”
    小芳臨起床前又做了個美夢,這不,極不情願地被抽風嚷嚷醒。睡眼惺忪地爬起,卻瞅見大姐的打扮,著實嚇了一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某個展會跑出來的COSER,一身亮黑色的哥特蘿莉裙,超長的過膝皮靴子,鞋跟得有十厘米吧,走道倒是穩當,想來是經過多年練習。亂糟糟的頭發也被梳理得整整齊齊,還卷出幾道大波浪,蠻好看的哎。和昨晚那個邋遢大姐簡直判若兩人。
    “風姐,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不等小芳洗漱,抽風便抄起桌上吃剩下的半袋吐司,劈臉扔過去:“趕緊的,別耽誤時間,我隻給你十分鍾,不然就錯過黃曆上的點數了,咱們要旗開得勝!”
    迫於抽風的淫威,小芳隻得拿起以往學生時代的勁頭,迅速穿衣疊被刷牙洗臉。待到一切收拾停當,慌忙吃了兩片發幹的麵包。
    而抽風則早已在玄關處亭亭站立多時,她這會,卻收起來之前嬉笑的嘴臉,另有一襲黑裙加持,整個人顯得肅穆莊嚴,氣宇軒然淵渟嶽峙。
    “咱,這就要出發了吧?”小芳陪笑問道,還不免有些膽戰心驚。說到底,他根本不知道這一去具體要做哪些事。
    “我知道你有疑惑,但你先別疑惑。佑聖真君遺落了八樣重要之物,卻不能親自尋找,所有派我前來。我呢,見你是個可靠之人,所以選中了你。”
    這話說的,小芳心裏笑得直抽抽。凡是認識他的人,誰不知道,這貨是最最不靠譜的,成天油嘴滑舌,見錢眼開,見色忘義,幹啥中用啊?所以,究竟為什麽相中他呢...
    “具體是哪八樣?”
    “說了你也不懂,總之,感受過八種心緒,尋得名為人的存在,便能重新拾回。”
    “哈?”
    抽風知道這小子一時半會聽不明白,不再解釋,招了招手,讓他站到自己身側,也就是大門前。
    “閉上你的眼睛,回到你的前世,你的前世是...俄國大力士——達格羅夫!額不,是花和尚魯智深!也不對,是...逃犯冉阿讓...應該是麥克哈裏斯吧...”抽風伸出二指,輕輕落於小芳兩側劍眉,想撥弄琵琶琴弦一般緩緩向下一彈,待到兩隻眼的眼皮完全合上之後,貼近耳邊,輕聲說道:“接下來,我將念動真言,我們每尋找一樣都需要一句特定的咒語,它會指引我們去到該去的地方。”
    “好嘞,好嘞。”被這神婆一般的舉動弄得雲裏霧裏,小芳反而開始覺得有趣。再說了,閑著也是閑著。
    “初出胎時,以迫迮故,受苦無量,如墮荊棘,冷風觸身,如刀劍割...”
    話畢,小芳聽見了抽風開門的聲音,自己則被大姐手挽著手跨出了門檻。雖閉著眼,但雙目還是頓感一股熾熱光芒刺來。溫度陡然猛增,風也大了,連皮膚都隱隱有股灼燒的刺痛感。
    “可以了,慢慢睜開眼睛。”
    “......好家夥,這TM給我幹哪來了?
    這大姐莫非真是神仙,剛剛不是還在家?怎地跑到這...小花園裏來了,我家可是在四樓啊。
    “風姐,怎麽一回事?您是哪路神仙?這哪啊?是任意門,多撈A夢!你用了任意門!”
    “別大驚小怪,我不是說了嘛,我是佑聖真君派來的。要說我,當年還和孫猴子交過手呢...扯遠了,你先冷靜點。這裏不是現實中存在的客觀區域,可以理解為心中所想而化成的假有。”
    要說我不慌,那是胡扯,但木已成舟,也隻好先保持淡定,靜觀其變吧。
    不過,就在這時,我突然瞅見不遠處的一攤綠水池子。向前兩步,竟然看見了一塊碑,分明寫著——“第一泉”。
    “這,這是趵突泉?那這裏豈不是?”
    “哎,你小子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說了,這裏哪都不是,隻是暫時借用了一些現實中的場景。”
    我本想反駁,但見風姐一臉鄭重,也不敢多言。先前不識得她廣大法力,隻當是尋常宅女,細細想來,權且還是謹慎些為妙,日後觀其個性,再做打算。
    “風姐,咱現在去哪?不是找物件嗎?”
    “嗯,是要找,可我也不知道在哪。咱且當是來旅遊,遊戲人間,四處吃吃喝喝,走馬觀花,大概就能找到了。”
    “好嘞,就照您說的做。您先請。”
    這園子不對勁,彎彎繞繞,卻見不到半個人影。我那的小花園至少還有大爺大媽唱戲下次呢,可不是眼前這幅死寂的場景。
    “知道她是誰嗎?”
    大姐指著的是園中一處小院中裏的一尊白岩人像。
    “雖然不認識她,但我好歹認識字。她是李清照。”
    怎麽,見到這人,大姐竟變得有些傷感了?眼皮子往下耷拉,嘴角輕顫,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目神渙散,還時不時撇兩眼塘裏的肥錦鯉。我倒是不想傷她,因她似乎動了真情。雖然我自認不是個好人,但也有些底線,不該傷著別人的真心,何況,人家還付了錢。
    “不怎麽了解。隻大抵知道些生平。”原本黯然神傷的一張臉,竟劃出一道冷笑,不妙啊。
    想想倒也挺不容易,一個大家閨秀,好好地過日子,卻被鬼子弄得一地雞毛,被迫流亡異鄉,後來所托非人,淒淒慘慘啊。小的時候,第一次聽老師教她的詞,說起她的故事。我腦海中立刻能浮現出一位女中豪傑的形象。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大家閨秀,長相尚可,行為豪放,和幾個文人雅士聚於小院之中,一手端著酒壺,一手搓著麻將,邊上還放著根大蔥。胡牌之後哈哈大笑一聲,隨手抄起大筆,開始潑墨寫詞。嗬嗬,也不知道我這麽想她,她老人家泉下有知,會不會罵我不懂禮數哦。
    “當然會啊。”
    嗯?誰在說話?
    “風姐?你會讀心術?”
    “這不是廢話嗎?算了,你小子雖油嘴滑舌,但至少心存敬畏,就不和你計較了。”原以為,她會繼續訓斥我,可她反手又感歎起來。“生命真是難以預料啊,誰知道自己這輩子會有哪些遭遇呢?生由不得選,活也由不得命。那麽多未知,沒有一個是自己能選擇的,卻要為活下去負責,絞盡腦汁,被迫嚐盡酸甜苦辣。”
    “風姐您說得好深奧啊,我聽不懂。”
    “都說生命是希望,可誰又敢篤定這不是種懲罰呢。”看著我仍然一臉疑惑,她長歎一口氣,釋然一笑:“讓你多學習,你不聽,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這是計劃的一部分。咱們繼續上路。”
    走出公園,我終於瞧見了活人。沿著護城河一路行進,我的疑惑更甚。這,這不對吧?為什麽這裏隻有孩子?
    “再次強調一遍,這裏不是現實中的任何地方,沒有大人當然也是正常的。”
    大姐再次在我發問之前給出了回答。
    對於小孩子,我一點興趣也沒有,除了吵吵鬧鬧啥也不剩。我再愛財,也不能總騙小孩子的錢吧。
    “我渴了。風姐,我給您也買瓶水吧。”
    “不急,前麵再走百八十米有幾個出水口,可以接水喝,別浪費錢了。”是啊,眼前碧綠的河水倒是稍微消解了些暑氣,起到望梅止渴的效果。
    富婆也知道節約呢。果然啊,越有錢的人越知道節約。
    呀哈,還真有泉水從這幾個狗頭嘴裏往外冒。我大步往前,伸頭就張口接水喝...額,一點也不好喝,甚至有些苦澀味。
    “真的能喝嗎?”
    “當然,我騙你幹嘛。本地人最愛喝了。”
    顧不得許多了,我忍著澀味,猛猛地喝了個飽。口感雖然差,但多少有股清涼之意。大熱天,正好用泉水衝了把臉,渾身的暑氣也盡數消散,爽!不如讓大姐也來洗把臉好了。
    不過,她今天化了妝,萬一不防水,衝成了花臉,豈不是要來怪我?權且問她一問,顯得我關心她了,說不定給我加錢呢。
    “你...你這奶茶從哪來的?”
    “趁你剛剛洗臉的功夫,去街邊買的啊。”
    “不是吧,風姐,剛剛誰說要節約的?怎麽不給我也買一杯啊?”
    “你又沒說要喝啊?再說,我見你在這喝得挺歡的。”
    “泉水哪有奶茶好喝啊?”
    “誰說不是呢。誰叫你腦子不好非要喝的。”
    “不是你說這水好喝嗎?怎麽成我腦子有問題了?”
    “我是說過這水好喝,可人家是接回去燒開了喝,誰像你這豬頭喝生水啊?也不怕喝壞肚子。”說完,她終於憋不住了,對著我哈哈嘲諷了起來。
    “噫!豈有此理!”我此時的五官已經擠作一團,竟忘記了身份。抄起一捧水就朝她潑過去,“你這個腦殘女人,敢坑你家deidei!”
    “哈哈哈哈!好小子,當老娘好欺負啊!”大姐絲毫不示弱,一通吸溜把剩下的奶茶光速喝了個精光,撕開杯蓋,接上滿滿一杯水就朝我臉上猛潑。
    好家夥,一個半老徐娘也敢在此造次!我忍她很久了,她倒是先動手了。我越想越氣,順帶手把這輩子的委屈事想了個遍,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雙手使用起祖傳絕學——連環哈雷彗星大S式旋轉之絕對攻擊把幾條水柱的冰泉輪換著朝她臉上狂呼。
    眼見著我倆真急眼動真格了,好嘛,不一會,周圍便聚齊了一幫孩子,圍成了一大圈,不僅嘲笑我倆個是大傻缺,還一邊大聲起哄:“打呀!打!打死他!打死她!”
    “滾一邊去!誰家碧霞門!再bzi得路素,老子yie板jyue慫pzi你!”我真是活回去了,居然和大姐在大庭廣眾之下幹起架來了。還被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小鬼嘲諷。
    果然,老虎不發貓,當我病危呢!我這一嗓子下去,周圍再次隻剩下我和大姐兩人,隻是...
    “...風姐,我...我先前失心瘋犯了,你...”看著大姐濕透的裙子,還有那五顏六色的臉,我頓感小命難保,撲通跪了下來。
    “紅豆泥,私密馬賽!風姐,饒了我吧!我剛剛是豬油蒙了心!絕不敢有下次了!您別和我這小人一般見識好伐?”
    “...嗬嗬嗬...”大姐從剛剛的怒目金剛立刻變成了阿彌陀佛,“嗨,多大的事兒,是吧。我啊,是...是看你太拘謹了,故意逗你呢。對,是這樣的?”
    “真是逗我的?”
    “什麽?混賬!給你臉你不要!人不當,想當狗!還敢質疑我!!...噢,我是說,哎呀,你太多心了。咱倆之間還得相處一段時間,你呀,千萬別老是一副恭敬的模樣。放鬆點,就像在家一樣。”
    “早不說,害得我疑神疑鬼的。””
    得到了抽風的明確回答,小芳的硬直狀態立刻結束,連施法前搖都沒有,即可撤銷了金膝跪。他雖有股地痞流氓的氣質,卻也知道紳士風度。麻溜地從一旁濕了半截的挎包裏取出一包紙巾遞給抽風,還半蹲著親自把她的皮靴擦得幹淨鋥亮。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繼續上路吧。”抽風披散著仍略顯濕漉的長發,任由東風吹拂。呐,她這會的姿態才算是個瀟灑酷姐。
    “風姐,現在雖是夏天,但濕頭發再經風一吹,怕不是容易感冒吧。咱不行先回去,吹幹頭發,再換身衣服,如何?”
    “無妨。”轉念一想,抽風微微一笑,略帶譏諷地說道:“你豈知冷熱對於求生究竟能有多大的阻礙?”
    “冷熱?冷了就多穿點,熱了就...吹空調唄。”
    “對於新生者,一口涼水便是冬,一團熱食即是煉獄焚身,多一絲頓覺難忍,少一寸又倍感懸空之危。經受多大的痛楚方才假托存於天地,因此,哭泣才成了人人皆有的本能。”
    “哭?多大的人了,我可從來不哭。隻要給我錢,我一輩子都不會哭。”
    “所以你小子是天選之人,沒心沒肺,活得自在。不過,你方才將我潑成這樣,難道不該給予些賠償嗎?”
    小芳早便預料到了,這一番話,就如同燕國地圖,早就在這算計著自己呢。
    “也行,隻要不貴就照。”
    “不貴,不貴,一串糖葫蘆就好。”
    “就這?”
    “就這麽簡單。”抽風露出狡黠的笑容。
    “當真隻是一串糖葫蘆,大姐還是個厚道人啊,並沒有惡意勒索我。兩串糖葫蘆才花了我十二塊錢。猶記得小時候,這樣的一串糖葫蘆一般也就一兩塊而已,原來物價都已經到這麽恐怖的地步了嘛?
    “嗬,不是物價飛漲,而是你老了。上一次買糖葫蘆的時候,還是二十年前吧?自己一把年紀了,竟渾然不知,反倒抱怨物價?小小小芳,可笑可笑。”
    額...倒真是,我居然都這麽老了嗎?她怎麽好意思說我,穿著越是裝嫩越說明年紀不小了。
    “喲,小芳啊,你一把年紀了,又是單身,應該存了很多錢吧。”
    ...她...她竟一句話傷害了我三次。她又如何...不,她有錢啊,我拿什麽和她比...
    “山楂的含糖量其實很高,隻是因為太酸了,讓人忽視了它的甜。”
    她終於啃完了最後一顆糖葫蘆,我遞過一張紙,示意讓她擦去嘴邊沾到的糖絲。
    “沒事的,反正妝都花了。”
    “我倒是覺得你這樣子看著真實。先前白得和鬼一樣。試問世界上哪來這麽白的黃種人,簡單樸素一點也不賴。”
    “我今後不畫這麽浮誇的妝了。”
    “哎,你可別。可別因為別人三言兩語就改變你自己的想法,你的價值自己賦予,不在於別人的評價。”
    “少臭美了,我就是自己發自內心這麽想的。稍微化點妝是為了突出本我,過了頭那可就是麵目全非了,如如之心,即是真實。”
    大姐說話總是讓人雲裏霧裏,看來我真得多讀些書呢,和她一比,我怎樣都是個窮人。
    這片湖活脫脫像是城市高樓中給硬寄出的一片盆地,在鋼筋鐵骨澆築成的巨物中苟延殘喘。讓我想起老爺爺們在自己的小院子裏搭起的小假山,石頭上長滿了青苔,水池子雖是活水,卻少了生機。再精致的景觀,不是由真實的原始生命力塑造而成總歸是沒有靈魂的。
    “知道夏雨荷去了哪裏嗎?”
    “夏雨荷?”剛才一路走來,我倆還算有說有笑,眼見著到了湖邊,居然問起了一個如此無厘頭的問題。
    “你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什麽?”
    “容嬤嬤就是夏雨荷?”
    “啊?”
    “是啊,說不定,夏雨荷老了醜了,但為了繼續留在愛人身邊,漆身吞炭改頭換麵,隻為了默默在一旁守護。”
    好麽,大姐終歸是個女人,這種奇奇怪怪的想法都跑出來了。
    湖邊不僅有我二人,孩子們出現了,熙熙攘攘吵吵鬧鬧,倒是顯得我倆安靜乖巧。
    “你知道孩子們現在怎麽想嗎?”
    “這叫什麽問題?他們怎麽想,我哪能知道?”
    “觀察啊,笨豬,他們看上去是什麽樣子的?”
    倒也是。這座湖應該是本地人晚飯後遛彎的好去處,試問散步應該時間安詳愜意的事,可事實上並不是所有人都開心。照著思維慣性,我這麽大的時候,如果跑到湖邊,那一定是來玩的,當然是開心的。眼前卻是喜怒哀懼均衡分布,沒有哪種成為大多數。
    “對吧。”
    “是啊。好像,孩子也有煩惱。”嗬嗬,我這不是廢話,也就我這樣記性不好的,以前的煩惱全都選擇刪除了。
    “可能是餓了,累了。再或者,不想上學,想出去玩。也有可能,和夥伴愉快地玩耍,或是被父母長輩責備。什麽模樣的都有。”
    “總歸是不用考慮太多。”
    “可能不是不懂得思考,而是逃避思考,在客觀環境達成以前,並沒有自己獨立思考的必要。”
    “思考什麽?”
    “思考為什麽他們活著。”
    大姐問的問題我並不曉得答案,但我知道如果再不吃飯,我肯定活不下去了”
    二人在這條美食街足足逛了半個鍾頭,最後選擇了唯一的一家燒烤店。讓人意外的是,請客的竟然是小芳。點了一桌子烤串,外加幾張超大的烙餅以及兩瓶啤酒。
    “看不出來,你小子竟然不會喝酒。”
    “真不行,這兩瓶是我的極限了。往日裏,我都是用冰紅茶偽裝成尊尼獲加的威士忌,不過,我演技高超,從沒被人發現過。”
    抽風是會吃的人,左一串滋滋冒油的羊肉串,右一串噴香的大腰子,再添上一根大蔥,通通卷進一張大餅裏,沒三兩口就被她吃完了。
    “幹了,老弟!”
    和小芳相比,抽風豪邁得更像個漢子。論個頭以及打扮架勢,小芳絕對像個渣男,而抽風,如果不是今天這幅妝容,怎麽著也得是資深女程序員宅女。飯桌子上,二人似是靈魂互換,完全是對方本來有的麵孔。
    “別看我個頭不小,但絕對沒風姐你這麽能吃哦。你一個撐我三個的飯量。”
    “怎滴!灑家能吃還不好,瞧你這小鳥胃,要不是我,指不定還得浪費多少糧食呢!吃飽了好幹活,吃飽了不想家,好好學學。”
    “是是是,趕緊吃。我可是早就吃飽了,就等著你這位淨壇使者了。”
    “我真是該死啊,哪能料到世間竟有此等妖術。
    上午明明是夏天,吃完燒烤突然成了冬天,我可就隻穿了件短袖啊!大姐真是個狠人,施起法來連自己都不顧及?
    “風姐,咋突然這麽冷了啊?咱倆還是先回家吧?這天氣,沒一個鍾頭,俺搞不好真就去西天了。”
    可不是嘛,大姐比我好不到哪去,雙手死死抱著胳膊,下巴直打哆嗦,估摸著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就這麽冷了...”
    “撤退?”
    “撤不了。天黑之前,咱們回不去?”
    “你施不了法嗎?那搖人啊!”
    “行不通的。”
    “至少先找間屋子進去待會,等下次換件厚衣服再來這吧。”
    “不行,換了厚衣服,就來不了這裏,必須穿得少。”
    “好麽,你真是神坑啊!上午熱死我,下午冷死我!”
    “給你加錢。咱們先跑起來,跑起來就不冷了。”
    “不早說。”
    我倆成了街上最靚的仔,好在街上再沒出現過活人,連孩子都沒了,一片寂靜空無。但不得不誇一句,大姐真是本領高強,穿這麽高跟的鞋,居然跑得和我一樣快,不去走秀真是可惜了。
    不能說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確實不怎麽冷了,問題是,已經斷斷續續小跑了一個多鍾頭,我已經在斷氣的邊緣掙紮,再跑下去,怕是直接見佑聖真君了。
    “風姐,我...我認為我漸漸覺得不冷了...咱...咱還是先找地方歇會吧。”
    “甚好,我正有此意,前麵那是座寺廟吧?進去討碗水喝。”
    原來,大姐是會累的,這一收勁,她也是掐著肺大喘了好一陣,差點沒順過來。嚇得我趕緊上前輕輕拍拍她的背,幫她平複。倒不是我心善體貼,一方麵,她要是掛了,我也就徹底回不去了,最重要的是,尾款還沒付呢。
    我兩個半殘廢之人苟延殘喘狼狽為奸沆瀣一氣,曆經千辛萬苦,終於跨進了寺內。還別說,真是座大寺廟,可惜我對佛門一竅不通,隻大約能猜出這天王殿門口繞成一圈的該是四大金剛吧?
    終於,這裏見著有人了,不過仍然是孩子。不僅有人,還有食堂呢。要說餓了,那自然不是,但大冷天,又經曆一番超量長跑,要是能吃上一份熱乎乎的齋飯,多是一件美兒事啊,雪中送炭了屬於。
    “小芳,我餓了。”
    好吧,真有人餓了,還不敢不信,大姐當得起飯桶的稱號。
    “師傅...”眼前這隻是個小和尚,這麽稱呼合適嗎?“小師傅,阿彌陀佛,叔叔我有禮了。”
    “誰是小師傅啊?我不是和尚,隻是被我媽逼著剃了個葫蘆頭罷了。真沒禮貌!”
    ...這小鬼,好不懂事。正常人在寺廟裏遇見個光頭,肯定會想當然覺得是個和尚吧。
    “這孩子,閑得沒事剃什麽光頭呐。”
    “我有什麽辦法,身不由己,都是被生活所迫啊。唉。”
    嗨,他還裝起大人來了,屁大點孩子,懂個什麽呢?
    “倒是給叔叔說說,怎麽個身不由己法。”
    “我不想理發,卻隻能聽名於他人。不想上學,也隻得受人裹挾。不想吃蔬菜、喝牛奶、吃雞蛋,可全要聽我媽的。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活著,偏偏就得活著。”
    我靠,現在的小鬼果然比我以前聰明,我以前隻想著吃喝玩樂,誰管的了這麽多。
    “哎呀,小小年紀,哪來這麽些煩惱。吃好喝好睡好玩好,不就最好了?”
    “你這個叔叔,一把年紀都活豬身上去了吧。”
    “怎麽說話的!沒大沒小的,怎麽這樣和叔叔說話!”
    “說了你也不懂,白活了這麽些年,腦子越活越少哦。”
    我正準備和他理論,卻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哀嚎:“小芳!餓!”
    “吵吵啥呢!別擾了佛門清淨!成何體統啊!”
    再有理也不能忘了正事。
    “好啦,叔叔還有事,你知不知道在哪能討來齋飯呢?”
    “沒有。素麵倒是有。”
    “也行,麵也是極好的。”
    “賣完了。我剛剛吃了最後一碗。也不看看幾點了,這麽大的人了,一點時間觀念也沒有,這個點是午飯的點嗎?”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風姐像是真餓了,“討碗水喝總可以吧?”
    “水的話...對了,你往前麵走,跨過台階,通天閣裏的水可以喝。”
    “得嘞,謝謝你了,小朋友。”
    沒有一刻再停留,我趕緊跑回去找大姐。
    大姐歇了有半晌,臉色稍微好些了。我將化齋失敗的悲慘結果告知於她,她連連歎氣:“命也。不到時候。有水倒也算萬幸了。扶我起來,吃水去。”
    嗬,這通天閣真想著通天呢?足足好幾層樓那麽高呢,一看就是新蓋的。裏麵立著一尊超大的金相,至於是哪位菩薩,我就不懂了,反著不站近些連頭都看不見。
    “真是怪了,那孩子明明說有水的。怎麽連個熱水瓶都找不到?”
    “瞎啊!這不是擺了一圈嘛?”
    順著大姐手指的方向我方才注意到,菩薩身下圍了一圈桌子,擺了整整齊齊的一圈娃哈哈礦泉水。
    “嗯?我還真沒注意到...合著菩薩也是有人讚助建成的。但是,這是給人菩薩的,咱喝這水,合適嗎?”
    我這剛問完,才發現大姐早就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
    “大姐,你真不拿菩薩當外人啊?他老人家可眼睜睜盯著呢!不怕報應啊!”
    “有什麽關係?菩薩不就是普度眾生嘛,你心裏隻要澄澈清明,了然真如,便是菩薩,我和他也就沒有分別了。何況,我剛才問過他了,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不信你自己看。”
    “嗬嗬,那是,他要是現在能比劃出別的手勢,我就真信了你是菩薩。”
    “接著。”大姐毫無顧忌地扔給我一瓶。讓我意外的是,這水居然是熱乎的。
    “不行,我不喝這瓶。上麵圖案畫的星座是水瓶座,可惜我不是水瓶座,我要喝我自己的星座。”
    “你小子還挑上了,行,反正這麽多,自己選吧。”
    可是,待我繞行一圈後,失望地發現,竟然全都是水瓶座。
    “為什麽全都一樣的?”
    “可能...嗯,可能是因為水瓶用完了,所以就用礦泉水瓶代替一下吧。”
    “好冷啊...”
    “你這豬頭,之前也沒見你這麽挑剔。對我們水瓶座有意見啊?趕緊的,有的喝就不錯了。什麽星座皆取決於你的心,像你這樣起了分別心,菩薩反而要責怪你快。喝下去,你馬上就是菩薩了。”
    在大姐的洗腦之下,我老老實實地喝下了一大瓶。大姐不是凡人,一個人就喝了十瓶水,不僅是飯桶,還是水牛呢。
    短暫的休息之後,我隻得繼續上路。因為寺廟裏的小師傅親自逐客來了,倒不是因為我喝了水,僅僅是時間到了,人家要上課,外人自然得清空了咯。
    想活到天黑當真不是容易的事,我倆被迫繼續通過跑步來續命。”
    大冷的天,寒風淩冽的路旁,連梧桐樹都被纏上了厚厚的麻繩,卻有兩位神仙穿著清涼,不住地淚奔。淚花從眼角滑落,不知是過於憂傷,還僅僅隻是風太大吹帶出了眼眸中的淚珠。
    要說像猴子,卻有些錯怪他了,猴子的手腳比他矯健多了。可不,睫毛都能看到結出的白霜了,再活蹦亂跳也是杯水車薪。
    幸運的是,這會天色已經漸漸變得昏暗,抽風和小芳相互攙扶著半跑半走,一瘸一拐地終於走到了城裏。自中午吃過飯後,二人便一直在郊區徘徊,連走帶跑了整整一個下午,終於熬到了有人煙的街區。吃飯成了當下最迫在眉睫的事,再不吃點熱乎的,真得落到賣火柴的小女孩的結局。
    “風姐,這鬼地方,怎麽家家戶戶都閉門不出啊?連個燈都不亮。我還能活著回去嗎?”
    “我比你還冷...相信我,快天黑了,再堅持半小時,應該就差不多了。”
    什麽叫柳暗花明又一村,這不,眼尖的抽風用餘光掃到了街道後方的一條小巷子,有著微弱的亮光。似是看到了最後的希望,二人狼狽地進入其中,頓時眼睛射出道道金光,猶如見到了神明!
    “羊肉湯!大姐,是羊肉湯館!我們有救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
    二人遂相擁而泣,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哦!爽!這才是活人應有的感覺。硬凍了一下午,血管裏的血差點僵住了,幾乎快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
    “我從沒喝過這麽鮮的羊肉湯!”
    “那是因為你凍得半死,一碗加了醬油的開水都能成為人間美味。”大姐麵色也紅潤起來,說話氣韻也恢複了。
    這家店的小老板開門時估計都嚇了一跳,把我倆當成了剛從土裏爬出來的活屍。我第一次對孩子產生好感,小朋友們都是大好人啊!我和大姐已經走不穩路了,他們憑著小小的身軀硬是把我攙扶進了屋內的空調邊上,又裝上一臉盆的溫水讓我擦拭身體。待到後來,更是端上兩碗香噴噴的羊肉湯。這才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下午真沒白給菩薩磕頭啊!
    &neimei,哥哥多給你們些錢吧。”
    “不用啊,二十塊一碗,總共吃了十碗,二百塊就行了。”
    “那怎麽行,你們可我的救命恩人,不多給些,我過意不去的。”
    “這都有啥。咱們相遇一場是緣分,又不是靠著金錢這等身外之物聚會於此。”
    看不出,這小姑娘說話也是一套一套的,連我都被她說服。
    “怎麽樣?”兩位恩人走後,大姐拍著肚皮,和我悠閑地聊起了天。
    “好喝。”
    “誰問你這個了!我說的是,這一下午走來,感覺如何?”
    “姐姐啊,你可別提了。咱以後不會也是這般遭罪吧?”
    “當然不是,僅此一次。放心。我給你加錢還不行嘛。”
    “這回不是錢的事了,錢再多,我也得留著條小命享用吧?”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我和大姐之間,似乎也因為這一天的經曆,有了些同生共死的情誼。“想想啊,人活著,真是遭罪啊。即使凍成狗,都情願苟活。非得受盡了苦,才知道活著才是最幸福的事。”
    “好!你的表現我很滿意。”大姐打了個哈欠,拿起包,示意我上路。
    “這,這就走了?”
    “回家了。任務完成了,可以休息咯。”
    “東西呢?”
    “找到了。”
    “哪呢?”
    “這。”
    我望向她手指的方向,這...不大好吧...
    “勾引我?”她分明指的就是胸口嘛。
    “滾蛋!你個笨豬!聽不懂拉倒!走。”
    到了大門口,我懂她的意思了。這次應該是要念咒穿梭任意門了吧。
    “想什麽呢?走啊?”
    “又出去受凍啊?”
    “你...這一項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們隻要穿過這道門,自然就能到家了。啥都不需要做?明白了嗎?我親愛的,小芳!”
    笑得好詭異啊,該不會生氣了吧?我難道非得明白她所有的意思才行?在她看來,我就應該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吧。可惜,即使是我並非如此。
    我順利到了家,氣溫立刻回到了正常夏季該有的溫度。我急忙衝到陽台,盡管天色已黑,小區卻依然人來人往。終於,看見了大人,我果然已經離開兒童樂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