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我這不是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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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都大法師聽著這兩位師弟的嘀咕,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他拔開葫蘆塞子,仰頭灌了一口,也沒什麽酒香飄出來,倒像是喝了口白水。
    “你們呐,”玄都大法師抹了抹嘴,懶洋洋地說道,“還是看淺了。”
    玉鼎真人收了折扇,湊近了些,問道:“師兄此話怎講?莫非這裏頭還有什麽別的門道?”
    玄都大法師半眯著眼,目光穿過層層雲霧,落在了那斬仙台上那個略顯單薄的身影上。
    “先前大家都蒙在鼓裏,隻當這陸凡是個惹禍的根苗,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
    “那時候,誰也沒把他當回事。”
    “便是廣成子師兄來,也不過是奉了師命,來走個過場,保個玄門的顏麵罷了。”
    “可如今不一樣了。”
    玄都大法師輕輕歎了口氣,“三生鏡這麽一照,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
    “鴻蒙紫氣啊......那是多少人修了千百個元會,連做夢都不敢想的大造化。”
    “這就好比是那凡間的傳國玉璽,原本以為丟了,碎了,沒了。”
    “結果今兒個突然發現,這玉璽化成了一個大活人,就站在咱們跟前。”
    “你說,這時候,誰還能坐得住?”
    赤精子在一旁聽著,忍不住插話道:“既是如此,那兩位師叔......怕是早就知曉了?”
    玄都大法師笑了:“師弟啊,你還是太小看聖人了。”
    他抬手指了指頭頂那片虛無的青天,“咱們下棋,走一步,看三步,頂天了看個十步百步。”
    “那聖人下棋,看的是什麽?”
    “他們看的,不是這一步兩步的輸贏,也不是這一時半刻的得失。”
    “這世間萬物,過去未來,種種因果,在聖人眼裏,便如那掌觀紋,清楚明白得很。”
    “咱們今兒個才靠著那三生鏡,知道了這陸凡的根腳。”
    “可對於兩位師叔來說,這哪裏是什麽秘密?”
    “隻怕早在當年紅雲老祖身隕的那一刻起,甚至更早,在那紫氣剛剛有了異動的時候,兩位師叔的心裏頭,就已經有了計較了。”
    太乙真人聽得是一愣一愣的,手中的拂塵也不扇了,隻是呆呆地問道:“大師兄的意思是......今日這局麵,不管是廣成子師兄的咄咄逼人,還是那誅仙四劍的從天而降,其實......其實都是兩位聖人師叔,早就算計好了的?”
    “貧道覺得可能性不低啊......”
    “你們想想,若是沒有今日這一出,若是沒有那三生鏡當眾把這事兒給捅出來,這陸凡,這道鴻蒙紫氣,會是個什麽下場?”
    玉鼎真人沉吟片刻,道:“怕是會被那佛門不知不覺地度了去,或者是在這三界的爭鬥中,稀裏糊塗地應了劫。”
    “著啊!”玄都大法師一拍大腿,“所以啊,這事兒必須得捅出來,而且得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在這三界神佛的眼皮子底下捅出來。”
    “隻有大家都知道了,這陸凡反倒安全了。”
    “因為他是鴻蒙紫氣,是成聖的機緣。”
    “這等寶貝,誰敢毀了他?誰又敢讓他哪怕掉一根汗毛?”
    “如今這兩家爭得這般厲害,看著是劍拔弩張,其實啊......”玄都大法師眼神微微一眯,“這未嚐不是兩位師叔的一種默契。”
    “默契?”眾金仙皆是一怔。
    “你們看,闡教爭得越凶,截教保得越緊。”
    “這一來二去,把那佛門擠兌得連個下腳的地兒都沒了。”
    “這肉爛在鍋裏,總好過被外人連鍋端了去。”
    “至於最後這肉落到誰的碗裏......”玄都大法師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那還在對峙的雙方,“那就要看這陸凡自個兒的造化,和兩位師叔各自的手段了。”
    眾金仙聽了這一番剖析,一個個皆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若真如玄都所言,那這份心智,這份謀劃,當真是叫人高山仰止,連想都不敢細想。
    “大師兄說得玄乎。”
    一直沒怎麽吭聲的太乙真人,這時卻插了一嘴。
    他手裏那拂塵剛才掉雲頭上了,這會兒剛撿起來,正在那兒撣灰呢。他那一雙眼珠子滴溜溜亂轉。
    “既然聖人們都算到了這一步,那我就納了悶了。”
    “咱們師尊和通天師叔都出手了,那法寶是一件接一件地往外掏,生怕這陸凡不領情。”
    “可太上師伯他老人家……怎麽就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他這話一出,赤精子和玉鼎真人也都齊齊看向了玄都。
    是啊。
    三清一體,這事兒既然牽扯這麽大,又是鴻蒙紫氣,又是兩教關係的,太上老君怎麽可能置身事外?
    剛才那金丹雖然珍貴,可也就是一顆丹藥罷了,跟那誅仙四劍比起來,那是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更別說現在廣成子和碧霄為了搶人,嗓門都快喊破了,人教這邊卻安靜得跟沒人似的。
    這也太反常了。
    雖然人教本來也沒人就是,但是太上師伯真的一點對這鴻蒙紫氣都不動心?
    玄都大法師被太乙這麽一問,也不著急,他又晃了晃那紫金葫蘆,聽著裏頭空蕩蕩的聲響,有些遺憾地撇了撇嘴。
    “誰說沒動靜?”
    玄都大法師把葫蘆往腰間一掛,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我這不是來了嗎?”
    “怎麽?我玄都,大惠靜慈妙樂天尊,靈觀大帝,不夠排麵?”
    “你?”太乙真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臉的嫌棄,“師兄,您除了在這兒看戲,喝酒,還會幹啥?也沒見您上去爭兩句啊。”
    玄都大法師也不惱,隻是斜了他一眼,笑道:“爭?爭什麽?爭那所謂的麵子?還是爭那一句口頭上的便宜?”
    “師尊他老人家的心思,就像那兜率宮裏的爐火,看著是不溫不火,實際上啊,那才是真的煉化萬物。”
    “無為而無不為。”
    玄都大法師輕聲念叨了一句。
    “有些時候,不爭,便是最大的爭;不動,便是最厲害的動。”
    “你們看那陸凡,現在被闡教和截教兩邊架在火上烤,看著是風光無限,實際上呢?那是騎虎難下,左右為難。”
    “選了闡教,得罪截教;選了截教,得罪闡教。”
    “無論怎麽選,這梁子算是結下了,這因果算是沾上了。日後少不得要在兩教的夾縫裏求生存。”
    “好戲啊,還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