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蘇雨晴緩緩轉身。
    那張臉龐曾是溫婉如玉，此刻卻爬滿了一層黑氣，眼底跳動著詭異的紫芒。
    她嘴角掛著一抹林寒從未見過的冷笑，手中那柄漆黑的長劍正吞吐著不祥的魔氣。
    “雨晴……”
    林寒的手指觸上冰冷的鏡麵，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五年前的除魔戰役，他親眼看著蘇雨晴為掩護眾人撤退，墜入魔淵，屍骨無存。
    如今再見，竟是這般模樣。
    藍汐按住劇烈波動的鏡麵，額頭上的鏡紋急速閃爍。
    “鏡靈說她的神魂被魔氣汙染了，但最深處還有一絲清明沒滅！”
    太虛鏡猛然劇震！
    鏡中的蘇雨晴毫無征兆地抬手，一道漆黑的劍氣竟穿透鏡麵，直刺林寒的咽喉！
    “小心！”
    藍汐驚呼一聲，猛地推開林寒。
    劍氣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在後麵的石壁上留下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痕，碎石簌簌落下。
    “她能隔著鏡子攻擊？”
    林寒抹掉臉頰上的血痕，滿臉的難以置信。
    “不是她！”藍汐臉色慘白，“是魔尊！他在借她操控太虛鏡！必須立刻封印——”
    話沒說完，鏡閣大門被人從外一腳踹開。
    柳如煙帶著炎靈兒和妙音衝了進來，看到鏡中的景象，三人同時變了臉色。
    “蘇雨晴？！”
    柳如煙手中瞬間凝出一朵冰蓮，寒氣四溢。
    “她不是已經……”
    炎靈兒掌心騰起一團烈焰。
    “管她是誰，先把這破鏡子封了再說！”
    “等等！”
    林寒張開雙臂攔在眾人麵前。
    “她還有救！鏡靈說她的神魂沒有被完全侵蝕！”
    柳如煙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視線在林寒和鏡中那道身影間來回移動，複雜難明。
    五年前，正是蘇雨晴的“死”，才給了她走近林寒的機會。
    如今舊愛重現，她比誰都清楚，這對林寒意味著什麽。
    鏡中的蘇雨晴忽然開口，發出的卻是一個陰冷的男聲。
    “林寒，想要你的女人，就來魔淵找我。”
    話音落下，鏡麵恢複了平靜，光潔如初。
    閣內死一般的寂靜。
    妙音率先打破了沉默：“魔尊這是陽謀，他算準了你一定會去。”
    林寒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
    “爹爹！”
    一個稚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林冰兒抱著一個破舊的布偶，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口。
    “我做噩夢了……鏡子裏有壞人在叫我……”
    眾人臉色瞬間大變。
    林寒一個箭步衝過去抱起女兒，聲音都在發顫。
    “什麽時候的事？”
    “就剛才。”林冰兒揉著眼睛，“有個穿黑衣服的叔叔說，要我去鏡子裏玩……”
    柳如煙和藍汐交換了一個驚駭的眼神。
    魔尊竟然能直接聯係到鏡心之體的林冰兒，太虛鏡與她的聯係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深。
    “先送冰兒回去休息。”柳如煙當機立斷，“我們幾個留下商議對策。”
    安頓好林冰兒後，五人重新圍坐在鏡閣內。
    炎靈兒指尖跳動著火焰，在地麵上飛快勾勒出魔淵的地形圖。
    “魔淵入口在西北絕壁，那裏常年被魔氣籠罩，尋常修士一靠近就會被侵蝕。”
    “我有太虛鏡護體，應該能頂一陣。”藍汐摸著額間的鏡紋，“但最多兩個時辰。”
    柳如煙立刻搖頭：“太冒險了。魔尊擺明了是要一網打盡，我們不能自投羅網。”
    “可蘇姐姐還在他們手裏！”
    炎靈兒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偷偷瞄了柳如煙一眼。
    微妙的氣氛在房間裏蔓延開來。
    妙音輕咳一聲，打破了尷尬。
    “或許不必硬闖。我們梵音穀有一門‘引魂術’，可以遠程感應被魔氣侵蝕者的神魂。”
    林寒猛地抬頭：“你的意思是？”
    “我們可以先確定蘇施主的神魂狀態，再製定營救計劃。”妙音解釋，“如果她真如鏡靈所說還有救，我們再行動也不遲。”
    柳如煙突然站起身：“我同意妙音仙子的建議。林寒，我知道你心急，但衝動隻會正中魔尊的下懷。”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低了幾分。
    “況且……冰兒需要你。”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瞬間澆醒了林寒。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
    “好，先確定雨晴的狀況。妙音仙子，引魂術需要準備什麽？”
    “需要一件和目標息息相關的物品，還有……”妙音遲疑了一下，“一個自願充當媒介的人。”
    “我有雨晴當年送我的玉佩。”
    林寒從懷中取出一枚瑩白的半月形玉佩。
    “至於媒介……”
    “我來。”
    柳如煙和藍汐同時開口。
    兩人對視一眼，柳如煙語氣堅決。
    “我的玄陰之體對魔氣抗性最強，我最合適。”
    炎靈兒突然插話：“不如我們三個一起？柳姐姐主抗，藍汐姐姐用鏡靈感應，我用火靈之力在旁邊護法！”
    妙音思索片刻，點了點頭：“三人合力確實更穩妥。事不宜遲，明晚子時開始儀式，那時陰氣最盛，最容易感應到魔淵的氣息。”
    眾人散去後，林寒獨自留在鏡閣。
    他輕撫著太虛鏡冰冷的鏡麵，思緒萬千。
    五年前那場血戰的慘狀又浮現在眼前——蘇雨晴為救他擋下魔君的致命一擊，墜入魔淵時，衝他露出的那抹決絕的微笑……
    “還在想她？”
    柳如煙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端著一盞清茶，月光灑在她白色的衣裙上。
    林寒接過茶盞，溫度正好。
    “如煙，我……”
    “不用解釋。”
    柳如煙在他身旁坐下。
    “如果今天出現在鏡子裏的是我，你也會一樣著急。”
    林寒心裏一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謝謝你。”
    柳如煙任由他握著，過了半晌才輕聲開口。
    “但你要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別再做五年前那種傻事。那時候你為了給她報仇，一個人殺進魔窟，差一點就……”
    她的聲音哽住了。
    林寒將她攬入懷中，嗅著她發間清冷的蓮香。
    “我答應你。”
    窗外，炎靈兒抱膝坐在假山後麵，看著屋裏相擁的兩個人，眼中的火光明明滅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