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風雪遇貴人:琴音入脈,醫心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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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的雪片像揉碎的棉絮,紛紛揚揚落了三天,書院門的青磚縫裏積著冰碴,連老槐樹的枝椏都壓彎了腰。煊墨他們縮在後院的避風處整理資料,炳坤正給老人們的康複記錄分類,突然聽見修鞋王大爺的聲音在風雪裏發顫:“煊墨先生!快去招待所看看!顧首長暈倒了,西醫查不出病因,省裏的老中醫都搖頭,說‘邪氣擾心,脈象亂得抓不住’啊!”...
煊墨心裏猛地一跳,指尖捏緊了剛抄好的蘇婉醫案殘頁——上麵正寫著“終南濕邪侵體,心神受擾,非藥石可急攻,需以音通脈,以氣安神”。他抬頭時,眼裏已沒了平日的溫和,多了份臨事的沉穩:“症狀具體是什麽?”
“心悸、頭暈,閉著眼就說看見黑影,還總聽見嗡嗡響,躺不下坐不住,渾身冒冷汗!”王大爺跺著凍僵的腳,“首長前幾天在終南山淋過雨,回來就不對勁,西醫說指標全正常,就是查不出問題!我想起趙姐安胎時,你光靠把脈和琴音就穩住了胎心,鬥膽跟招待所提了句,他們正急得團團轉,讓你們悄悄去試試!”
去招待所的路上,雪沒到小腿。煊墨把鬆風琴的琴囊裹得更緊,低聲囑咐:“老李,等下彈‘安神調’時放緩節奏,重點突出‘羽音’,對應腎水,能平心火;炳坤,把琴葉紫菀水燙到溫熱,小口喂,記住‘三咽一停’;璽銘,你留意首長的麵色,若眉心舒展,就輕點頭給我信號。”
招待所後門的保安引他們進休息室,隔著玻璃能看見病床上的顧首長——臉色發白,手指緊緊抓著床單,連呼吸都帶著顫抖。隨行的西醫見他們進來,眉頭擰成疙瘩:“這時候還搞民間偏方?出了事誰擔責?”顧首長卻艱難地抬了抬手,聲音虛弱卻有力:“讓他們來……我信能治病的人,不分民間還是官方。”
病房清場後,煊墨走到床邊,指尖輕搭上首長的腕脈。他的指腹帶著常年摸草藥的薄繭,按在寸關尺三脈上時,力道穩得像終南山的老鬆:“首長別急,聽我說——您現在感覺像在暴雨裏趕路,雨絲打臉,風聲灌耳,對嗎?”
顧首長一愣,下意識點頭。
“但您試著把注意力放在脈搏上。”煊墨的聲音壓得很低,像雪落在鬆針上的輕響,“您看,它跳得急,是因為濕邪像小石子,在心裏的溪水裏亂蹦。現在我們讓溪水慢下來,石子自然就沉底了。”他指尖微微用力,“吸氣——像聞終南山的草藥香,吸到丹田;呼氣——像看琴音在水麵畫圈,一圈,兩圈……”
老李的琴音恰在此時響起,“鬆風”琴的弦音裹著暖意,真像溪流漫過卵石,纏纏綿綿繞進耳朵。炳坤端著紫菀水上前,用小勺喂到首長唇邊:“這水是終南山的琴葉紫菀煮的,您嚐嚐,是不是有點像山裏的清泉味?”
煊墨的指尖始終沒離開腕脈,聲音隨著脈象起伏調整:“您看這脈搏,現在跳得勻了些,像風吹樹葉,搖得慢了。那些黑影是濕邪在晃,您不用怕,它們怕暖,怕琴音,更怕您靜下心來——您試著想,腳下是終南山的暖陽,身上蓋著鬆針鋪的軟被,那些雜音,不過是鬆鼠在枝椏上跳……”他突然加重指力,按在“關脈”上,“您感覺到這一下有力的跳動嗎?這是您自己的正氣在醒,它在說‘別怕,我能護著你’。”
顧首長的眉頭漸漸鬆開,呼吸從急促變平穩,原本緊繃的手指慢慢舒展,甚至跟著琴音的節奏輕輕動了動。璽銘在一旁輕點頭——首長眉心的結散了,臉色也泛起淺紅。煊墨趁機取出化煞膏,用指腹搓熱,輕輕按在首長的太陽穴:“這藥膏裏有薄荷和蒼術,是蘇婉當年在終南山采的藥,能清頭目,驅寒濕。您聞聞,是不是有點像雨後山裏的草木香?”
琴音漸入尾聲時,顧首長竟輕輕打了個哈欠。秘書驚喜地湊過來:“首長,您剛才說的雜音和黑影……”
“沒了。”顧首長睜開眼,眼神清亮了許多,他看著煊墨搭在腕上的手,又看了看床邊的“鬆風”琴,突然笑了,“你這小夥子,不光會把脈,還會‘說故事’啊。幾句話把我從暴雨裏拉出來,扔進鬆樹林了,這感覺比西藥舒坦多了。”
西醫複查時,盯著監測儀上平穩的心率曲線,半天說不出話。煊墨這才遞上《蘇婉醫案》譯本:“首長,您這症狀,六百年前蘇婉在終南山給采藥人治病時遇見過,她把‘琴音安神、草藥驅邪’的法子記在了醫案裏。我們最近在整理這些醫案,卻總被人說是‘封建迷信’,連診室都被封了……”
顧首長翻著醫案,又看了看自己的監測數據,突然拍了下床沿:“胡鬧!能治病的東西怎麽是迷信?實踐出真知!”他對秘書說,“明天讓衛健委和文旅局的人都來,我要聽蘇婉的故事,還要查查是誰在打壓這些好東西!民間有高人,有傳承,這是咱們的寶貝!”
離開時,雪還在下,但煊墨的腳步卻輕了許多。老李背著琴,琴音透過琴囊飄出來,混著雪香格外清悅。他回頭望了眼招待所的燈光,知道這場仗,他們終於有了底氣——而這份底氣,藏在他指尖的脈感裏,藏在琴音與草藥香中,更藏在那句“能治病的就是好醫術”的樸素真理裏。下一次,他們定能堂堂正正推開診室的門,讓六百年的醫道傳承,在陽光下被更多人聽見、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