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啟航前夜的琴與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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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出發去桑給巴爾還有三天,書院門的燈籠似乎比往常亮得更早。煊墨堂的診室裏,炳坤正把整理好的《蘇氏醫道數字化圖譜》拷貝進硬盤,屏幕上,終南山的采藥路線與桑給巴爾的遺址坐標重疊,形成一張跨洲的醫道地圖。
    “赫爾曼教授說,他們已經聯係了桑給巴爾的生態實驗室,能幫我們檢測當地草藥的共振頻率。”炳坤把硬盤放進防水袋,又拿起馬克發來的補充資料,“露娜的哮喘症狀最近減輕了,馬克說試著用432赫茲的琴音配合霧化治療,效果比單純用藥好——這倒是給‘音藥療法’添了個臨床案例。”
    煊墨正在給鬆風琴換弦,新弦是老李特意送來的,用西安的蠶絲混了菊島的草纖維,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老李呢?說好了今天來調琴的。”他試著撥了下弦,琴音比之前更溫潤,帶著點南洋草木的輕軟,“對了,宗名去終南山取最後一批種子,怎麽還沒回來?”
    話音剛落,診室門就被推開,宗銘背著個鼓鼓的帆布包走進來,褲腳沾著泥點,額角還掛著汗:“師父,終南山的野菊種和安神草籽都取回來了,順便把蘇伯落在藥圃的竹籃帶過來了。”她把包放在桌上,掏出個油紙包,裏麵是新鮮的野菊花瓣,“下山時見著菊花坡的老菊開了,摘了點,您說過蘇婉的醫案裏,野菊花瓣能入藥,帶去桑給巴爾說不定能用。”
    “辛苦你了,路上沒耽誤吧?”煊墨接過油紙包,聞了聞,菊香清冽,和終南山的味道一模一樣。
    “沒耽誤,就是半道遇著個老鄉,說家裏孩子咳嗽,我用您教的‘鬆針煮水’方子給了點建議,耽誤了半個時辰。”宗銘擦了擦汗,看見桌上的銀簪和玉牌,眼睛亮了,“這就是能發光的信物?上次我去終南山采藥,還聽蘇伯說,隻有‘認草木的人’才能引它亮呢。”
    “可不是嘛,寶寶就能引亮。”趙姐抱著寶寶走進來,寶寶手裏攥著個小布包,裏麵裝著從藥圃采的忍冬嫩芽,“剛路過張記,張老板正給咱們準備路上帶的鍋盔,說怕桑給巴爾的飯吃不慣。”寶寶看見宗銘,伸手要抱,宗銘笑著接過,寶寶立刻把忍冬嫩芽遞給她,像是在分享寶貝。
    這時,老李帶著小宇進來了,小宇手裏拿著張樂譜,上麵畫著簡單的音符:“煊墨哥,李爺爺教了我‘遠航調’,說你們路上彈,能平安。”他看見宗名,又補充道,“宗銘姐,我還把‘遠航調’寫了份簡譜,你也拿著,要是想我們了,就彈彈。”宗銘接過簡譜,小心折好放進衣兜,笑著說:“好,等我從桑給巴爾回來,聽你彈完整的。”
    蘇伯扛著個布袋子走進來,裏麵裝的是曬幹的野菊和忍冬葉:“這些是終南山的‘念想’,帶去桑給巴爾,要是見著蘇婉種的藥,就把這些混進去,也算讓她認認家鄉的草木。”他看見宗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踏實,上次藥圃缺肥,還是你半夜去後山挖的腐殖土,有你跟著去桑給巴爾,我放心。”
    宗銘撓了撓頭:“蘇伯您太誇我了,我就是跟著師父學,多做些實事。”她說著,從帆布包裏掏出個小木盒,“對了師父,這是我在終南山采藥時撿的,上麵刻著忍冬葉,您看看是不是跟蘇婉醫案裏的符號一樣?”煊墨打開木盒,裏麵是塊巴掌大的木牌,刻著的忍冬葉紋路,和玉牌上的竟有七分相似,眾人都忍不住湊過來看。
    寶寶看見小木牌,突然從宗銘懷裏掙紮下來,抓起木牌就往銀簪旁邊放。奇妙的是,木牌剛碰到銀簪,銀簪就泛出淡光,木牌上的忍冬葉紋路也跟著亮了,和銀簪的光纏在一起,像兩條呼應的線。“這孩子,真是跟草木、信物都投緣。”蘇伯看得直點頭。
    傍晚的時候,街坊們都來送行了。修鞋的王大爺給每個人縫了雙防滑鞋,說桑給巴爾多石子路;周阿姨熬了罐艾草膏,說防蚊蟲;張記老板的孫子抱著個畫滿菊花的筆記本,非要塞給煊墨:“這是我畫的藥圃日記,每天都記苗長得多高,你們在那邊要是想藥圃了,就看看。”他還特意給宗銘遞了塊剛烤好的鍋盔:“宗銘姐,你愛吃的鹹口,我讓爺爺多放了芝麻。”
    入夜後,煊墨堂的燈還亮著。炳坤在核對行李清單,特意給宗銘加了件防風外套,說桑給巴爾早晚涼;老李在調試鬆風琴的音準,宗銘在一旁幫忙遞工具,偶爾請教調弦的技巧;蘇伯在給小陶罐係紅繩,趙姐在給寶寶收拾衣服,寶寶則趴在桌上,用手指在筆記本上畫圈圈,偶爾抬頭看看銀簪、玉牌和小木牌——它們被放在窗邊,月光灑在上麵,泛著淡淡的光。
    “明天一早就出發去上海,再從上海飛桑給巴爾。”煊墨看著窗外的老槐樹,樹葉在夜風裏沙沙響,像是在說再見,“宗銘,你把終南山的種子分裝進小布袋,每袋都貼好標簽,別跟當地的草藥弄混了。”
    “放心吧師父,我都記著呢,野菊種放紅色袋,安神草籽放綠色袋。”宗銘拿著標簽紙,仔細寫著名字,“對了,我還帶了您教我的‘草藥辨認手冊’,要是在桑給巴爾見著不認識的草,就對照手冊看,實在不行就拍照片問您。”
    “不管到了哪兒,認草木、守本心,就錯不了。”蘇伯把係好紅繩的小陶罐遞給寶寶,“拿著這個,就像帶著終南山的土,走到哪兒都踏實。”
    寶寶抱著小陶罐,突然站起來,走到鬆風琴旁,伸手撥了下琴弦。清脆的琴音在診室裏散開,銀簪、玉牌和小木牌突然一起亮了一下,像是在回應。眾人都笑了,老李說:“這孩子,說不定真能聽懂草木的話,看懂蘇婉的心思。”宗銘也笑著點頭,手裏還攥著小宇給的簡譜,心裏想著,到了桑給巴爾,一定要用鬆風琴彈彈“遠航調”,讓遠方的夥伴聽見。
    夜深了,街坊們都散了,煊墨堂的燈還亮著。桌上的筆記本、小陶罐、鬆風琴、銀簪、玉牌和小木牌,在燈光下安靜地躺著,像是在等待一場跨越時空的相遇。煊墨看著身邊的夥伴——認真核對清單的炳坤、調試琴音的老李、係紅繩的蘇伯、逗寶寶笑的趙姐,還有埋頭整理種子的宗銘,心裏格外踏實。
    他知道,明天啟航後,等待他們的會是陌生的土地、未知的謎題,但隻要身邊有這些夥伴,有手裏的草木與琴音,有宗銘和炳坤這樣踏實可靠的徒弟跟著,就沒有解不開的難題。就像蘇婉當年那樣,帶著草藥與信念,走向遠方。而他們,正沿著蘇婉的腳步,帶著傳統與創新,走向更廣闊的世界——讓醫道的種子,在更多地方發芽、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