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銀簪光與海上來信

字數:2723   加入書籤

A+A-


    終南山的晨霧還沒散,“活態藥圃”的竹棚就亮了燈。炳坤蹲在畦邊,手裏的平板電腦對著剛冒芽的忍冬苗,屏幕上“蘇婉藥圃AI係統”正實時跳動著數據——土壤濕度81%,空氣溫度17.5℃,旁邊還綴著行小字:“符合蘇伯‘霧散鬆針味消’播種條件,建議辰時三刻彈奏‘安神調’。”
    蘇伯站在一旁,手裏攥著把竹耙,見苗尖頂著嫩黃的芽,忍不住用指腹碰了碰:“這機器倒真記牢了規矩,比我那幾個忘性大的徒弟強。”他轉頭看向竹棚角落,銀簪和玉牌被放在鋪了絨布的木盤裏,晨光透過竹縫灑在上麵,沒再像昨日那樣發亮,隻安安靜靜地躺著。
    “趙姐帶寶寶去山下買早飯了,說讓寶寶多曬曬太陽。”煊墨走過來,手裏拿著封牛皮紙信封,信封角沾著海腥味,右上角印著“桑給巴爾國家博物館”的火漆印,“昨天傍晚收到的,卡瑪館長寄來的。”
    炳坤放下平板湊過來,蘇伯也收了竹耙,幾人圍著石桌拆開信封。裏麵是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個土褐色的陶罐,罐身上刻著熟悉的菊花紋,罐底隱約能看見忍冬葉符號——和趙姐寶寶種子袋上的蝴蝶符號拚在一起,正好是半隻展翅的形狀。照片背麵用英文寫著:“此罐出土於15世紀阿拉伯商棧遺址,內壁殘留草藥成分,與你提供的‘開心散’樣本高度相似。”
    “蘇婉真的到過桑給巴爾?”炳坤指著照片上的菊花紋,“這紋路和終南山菊花坡的石刻一模一樣,連花瓣數量都沒差。”
    蘇伯盯著照片看了半晌,突然想起什麽:“我爺爺說過,蘇婉當年走的時候,帶了個‘能裝下大海’的陶罐,說要去‘太陽落進海裏的地方’種藥——莫非就是這個?”
    正說著,竹棚外傳來寶寶的笑聲,趙姐抱著寶寶走進來,寶寶手裏舉著塊啃了一半的玉米餅,看見木盤裏的銀簪和玉牌,突然掙紮著要下來,嘴裏喊著:“船……亮……”
    趙姐把寶寶放在地上,寶寶跌跌撞撞地跑到石桌旁,小手抓起銀簪,剛握在手裏,銀簪突然又亮了起來,淡金色的光順著紋路漫開,在石桌上投出道細碎的影子——竟和照片上陶罐的菊花紋重疊在一起,拚出了完整的圖案。玉牌也跟著發熱,趙姐伸手去碰,指尖剛碰到玉牌,上麵的紋路突然清晰起來,像用墨線重新勾勒過,隱約能看見條蜿蜒的航線,終點“歸墟”二字比之前更明顯。
    “這……這是咋回事?”蘇伯看得直咋舌,“難不成這孩子真是蘇婉派來的?”
    煊墨蹲下來,看著寶寶舉著銀簪的小手,寶寶正咯咯地笑,銀簪的光映在她臉上,像撒了層碎金:“不是派來的,是‘認’出來的。”他想起炳坤之前的腦波檢測,“寶寶的腦波能和信物共振,就像鑰匙能打開鎖——蘇婉當年或許早就想到,要讓純粹的童心,來解開她留下的謎題。”
    炳坤趕緊拿出平板,對著銀簪投出的影子拍照:“這圖案得發給柏林實驗室,讓他們比對下陶罐內壁的草藥成分,說不定能找到‘歸墟’的更多線索。”她剛點開微信,屏幕突然彈出條馬克的消息,附帶個文件:“這是我女兒的腦波數據,和之前寶寶的檢測結果對比,發現她們對432赫茲琴音的反應高度相似——或許兒童的腦波,本就是最適合‘音藥療法’的介質。”
    “馬克這是想通了?”炳坤笑著點開文件,“之前還怕他跟仁心堂勾連,現在倒主動幫著研究。”
    “醫道麵前,沒人會真的選歪路。”煊墨看著屏幕上的腦波圖譜,又看了看寶寶手裏的銀簪,“卡瑪館長在信裏還說,桑給巴爾有個古老的傳說,說幾百年前有位‘東方藥女’,教會當地人用草藥和歌謠治病,歌謠的調子和‘安神調’很像——說不定我們該去一趟。”
    蘇伯突然拍了拍大腿:“我跟你們去!我得親眼看看,蘇婉當年種的藥,現在還在不在!”他轉身要去收拾東西,又想起藥圃:“不行,這苗剛冒芽,得有人看著……”
    “蘇伯,你放心。”張記老板的孫子跑進來,手裏拿著個畫滿菊花的本子,“我跟小宇哥留下看藥圃,我每天給苗澆水,小宇哥每天彈琴,保證把苗養得好好的!”
    小宇也跟著點頭,懷裏抱著鬆風琴:“我把‘安神調’練熟,等你們回來,彈給你們聽。”
    趙姐看著寶寶還在把玩銀簪,笑著說:“我也去,寶寶說不定還能幫上忙呢。”
    傍晚的時候,煊墨給省中醫藥大學回了信,說同意合作建立“蘇氏醫道研究中心”,先從整理蘇婉醫案的數字版開始;炳坤則把銀簪投影的圖案和陶罐照片發給了柏林實驗室,赫爾曼教授很快回複:“下周我帶團隊去桑給巴爾,咱們在當地匯合。”
    蘇伯把藥圃的鑰匙交給張記老板的孫子,又把寫滿古法的本子塞給他:“記住,下雨前要聞鬆針味,夜裏要聽蟲鳴——要是機器出了問題,就彈‘沉香調’,苗會聽的。”
    入夜的藥圃,鬆風琴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是小宇和張記老板的孫子一起彈,兩個孩子的琴聲雖生澀,卻透著股認真勁兒。煊墨把銀簪和玉牌放進木盒,又把卡瑪館長寄來的照片夾進《和漢藥考》裏,書頁間的忍冬葉和照片上的陶罐,在燈光下像是在互相呼應。
    趙姐的寶寶趴在煊墨腿上,小手摸著木盒,突然指著窗外說:“星……船……”眾人抬頭看去,夜空中的星星連成一條線,像極了玉牌上的航線,而遠處的終南山,正靜靜地臥在夜色裏,像是在目送即將啟程的旅人。
    煊墨知道,這場前往桑給巴爾的旅程,又會遇到新的謎題,但隻要銀簪還能發光,寶寶還能認出草木的靈氣,蘇婉的醫道就會一直跟著他們——就像這藥圃裏的忍冬苗,不管長到哪裏,根永遠紮在滋養它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