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是他說這句話時，還要從後視鏡，看她。
    易珊茶記得很清楚，這個司機從來沒有這種習慣。
    那天破天荒看向她時的眼神，也很奇怪。
    人一旦懷疑起一件事情，看什麽都會覺得，充滿了陰謀。
    易珊茶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關於自己車禍的事，易瀾不提，身邊人都閉口不言。
    她實在是不知道該從哪裏，去得知車禍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為的災禍。
    但到現在為止，易珊茶心裏也已經很清楚了，這件事絕對不是意外。
    “哥哥……”
    易珊茶在筆記本上寫下“哥哥”二字，圈了起來，打了個問號。
    她能掌握的關於車禍的線索，實在是太少了。
    這次做夢，忽然想起來車禍前的事情，也屬實很意外。
    她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將筆丟到筆筒去，隨後將筆記本塞回抽屜。
    實在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不想了。
    這個點，讓易珊茶再去睡個回籠覺，估計夠嗆。
    她從書包裏掏出練習題，一口氣做了半本下來。
    等到六點後，她才徹底結束刷題，去洗漱。
    而在另一個地方的蘭庭擇，也是早早就醒了。
    幾乎是易珊茶上車去學校的同一個時間，他也從床上起來。
    學校的校園論壇，經過一晚上的發酵，帖子的樓層不斷累加。
    【求撈，藍色衣服的男生是今年的新生吧？[附圖]】
    照片點開，可以清晰看到上邊的照片。
    高清，生圖直出。
    足以看得出來，拍照的人的手機，像素非常好。
    就連男生臉上的皮膚紋理，都清晰拍下來。
    看帖子發布的時間，正是九月初剛開學的時候。
    而照片中的背景，是開學時的新生大講堂。
    這種撈人的帖子，在校園論壇是除了抓偷外賣、拿錯快遞以外，是最經常出現的。
    撈人常見，撈的對象長這麽帥倒是不常見。
    帖子最開始的回複都挺正常。
    不是調侃的，就是誇男生長得帥的，蹲個信息的。
    再往下翻一點，就能看到帖主自己發的回複：
    37樓：姐妹們，我打聽到了，今年金融係新生，蘭庭擇，暫時還沒有對象，聽說有暗戀的女生。
    38樓：長這麽帥一張臉，搞暗戀啊？那咱們是沒戲了，散了吧。
    中間穿插了這麽一條路人的回複。
    隨後帖子就被帖主開了權限，隻能自己和論壇管理員評論。
    帖主在底下發了很多，表示自己一定要拿下蘭庭擇。
    最新的一條，就是她發了個圖片。
    是昨天堆在蘭庭擇上課臨時位置的情書與各種禮物。
    她還陰陽怪氣留了一段話：
    79樓：說什麽沒戲了，一個個都說我上趕著喜歡心裏有人的男生，你們不也一樣嗎，沒見過男人似的[捂嘴笑]。
    那後綴的表情，讓人看著一股無名火。
    而帖子也被這帖主解了權限，允許所有人可以回複。
    因此，不過是一個晚上的時間，這個帖子的熱度可以說是一騎絕塵，往上飆升。
    裏頭除了這條引人憤慨的回複以外，還記錄了許多，帖主為了追蘭庭擇做過的事情。
    送情書、送禮物，打聽對方的專業班級課表，去蹭課旁聽等等。
    她甚至還想方設法去打聽了蘭庭擇走得較近的男生的聯係方式。
    可以說是非常執著與瘋狂。
    所以蘭庭擇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覺得生理不適。
    即便他留言說，無心這些，但那個女生依舊我行我素。
    美名其曰，隻要他還沒脫單，那她就是有機會。
    再者說，談了也總有一天會分手。
    多數人還是比較正常的，覺得這個女生腦子有問題。
    但有什麽用呢？
    蘭庭擇已經是被纏上了。
    看著混亂一片的帖子回複，有罵人的，好言相勸的，還有趁機攪混水的。
    他捏了捏眉心，覺得自己也要跟著瘋癲。
    “嗡嗡——”
    與易珊茶同款震動鈴聲的電話鈴響起。
    蘭庭擇接起，隻聽他的舍友絕望中摻雜著點同情的聲音，在電話那頭聲嘶力竭，
    “蘭庭擇，你的花癡執著追求者太瘋狂了，在咱宿舍樓下！”
    隱隱約約中，蘭庭擇似乎聽到了什麽。
    “蘭庭擇！我喜歡你！”
    “我給你買了早餐！從今天開始，我要追你！”
    “以後每天！每天！”
    “我都要給你送早餐，見到你早起的第一麵！！！”
    他們那一棟樓的男生，好多都是睡眼惺忪探出頭去。
    隻見樓下的女生，一身高定，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有錢”與精致的味道。
    她的身後還站了兩個戴口罩的女生，畏畏縮縮的。
    二人手裏都提著一堆早點。
    看到舍友發在群裏的視頻，蘭庭擇瞳孔地震。
    他：“我做錯什麽了，老天爺要這樣搞我？？”
    他發自內心感到困惑與震撼。
    開學前腳剛來報到，後腳易珊茶醒了，忽然不理他了；
    現在又有這種事情纏上他。
    他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隔壁寢室昨天頭發剪毀的哥們，本就煩了，更受不了早上六七點的噪音汙染，探出頭去，大罵，
    “有病早點看行不行？老子來上大學，還以為進了配*中心！”
    嘴巴淬了毒似的。
    一句話下來，感覺窗外的鳥叫聲都停滯了。
    那女生還從未經曆過這種謾罵，一瞬間站在原地，臉皮都要掛不住。
    “這人罵人可真狠啊。”
    寸頭青年有點繃不住。
    他站在窗前，衝樓下的女生喊，
    “你別費盡心思了，蘭庭擇根本不住校！”
    這句話才是真正的有效勸阻。
    女生愣了愣，站在原地跺腳，最後頭發一甩，就跑走了。
    宿管阿姨瞪著死魚眼，叉腰站在樓下。
    “蘭庭擇，多注意一下校園論壇，你先前不住校的事情沒人說，她現在知道了，你就得小心點了。”
    寸頭青年在電話那頭提醒他。
    不是他要這麽損，故意告訴對方這個消息。
    他告知對方，也是為了不讓蘭庭擇引起公憤。
    畢竟事情還是因他而起。
    這第一天，一大早被打擾，大家也就當看個熱鬧；
    要是往後天天如此，誰受得了？
    “謝了兄弟，我想想法子處理。”
    蘭庭擇由衷感謝他們的提醒。
    得虧他關了加好友的所有聯係方式。
    不然按照對方的樣子，遲早會搞到他的聯係方式添加。
    絕望的蘭庭擇還在持續崩潰，易珊茶倒是在早讀課，把自己給讀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