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賜予我力量吧,吾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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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房中寶物琳琅滿目,陳盛戈兜兜轉轉,最後又選了一塊百年寒玉、一塊百年玄鐵。
有屬性的寶石鑲嵌可以增加武器的特定數值,玄鐵則是製作法器的不錯選擇。
徒弟們現在還處於拿樹枝比劃的階段,不過也得好好攢攢鑄造的材料了。
拿了東西心滿意足,陳盛戈心滿意足,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仆從在外邊輕輕敲門:“仙人,外邊有人求見。”
於是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收拾好出到外頭,少幫主就在門口石獅子旁背著個包袱等待。
本來無聊得數地上的螞蟻,瞅見她一下兒笑容燦爛,“我要變得更強,要打敗所有人!”
陳盛戈摸摸小孩腦袋,“沒問題,幫主!”
事情結束,幾人收拾完東西,一塊兒放進儲物袋,踏上劍身掐訣禦劍回宗。
少幫主抱著掌門,好奇地打量。
腳底下是連綿不絕的山脈,頭頂上是蓬鬆柔軟的白雲。
飛速前行時,灌進來的風把掌門的衣袖吹得膨起,輕輕一按薄薄布料就陷回去。
臨近目的地速度逐漸放緩,四周都是望不盡的碧綠山巒,寂靜之中有幾聲蟲叫,伴著溪流緩緩的水聲。
陳盛戈在空中打轉,“奇怪,我們宗門那片空地呢?”
俞青青懸停觀察了一會兒,“根據河流的走向,應當就是這。”
幾人落地,沿著記憶中道路往深處而去。樹木遮天蔽日,正午的強光落在路上成了零星光斑。
走了兩步,就有一隻土黃色的活物朝著人挪過來,然後猛地跳到了師兄的手臂上。
竟然是一隻人參精。
陳無憂用手拍了拍這小精怪,甚至還被它頭頂綠油油的葉子輕輕地蹭著手心。
緊隨其後的是烏壓壓的鳥群,俯衝進林木之中。
一整群圓乎乎的山雀已屬罕見,一堆棕褐色的毛球整齊劃一地行動就更令人驚訝。
領頭的山雀比之其他還要大上兩圈,胖嘟嘟的身體靈活滑翔在枝葉之間。
少幫主看入了迷,“好敦實的麻雀啊。”
雀兒仙拍拍翅膀,帶著手下停在枝頭。隻是它才站上去,枝椏便發出不堪重負的清脆響聲。
陳盛戈很是無奈,“小雀兒,別禍害樹木了。”
幾日不見,把自己養得油光水滑,體重也是與日俱增啊。
雀兒仙扭頭觀察,又看準了陳無憂的肩頭,落在肩胛骨處,得意地扭了扭尾巴。
陳盛戈無奈扶額,“算了,你站我手心好了。”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種單邊負重可不行。
別給小孩兒壓成高低肩了。
雀兒仙終於找到落腳之處,在手心上開口道:“恭迎掌門歸來!”
後邊的鳥雀跟著嘰嘰喳喳好一陣,揮翅膀抬爪子,蹦躂得起起落落。
陳盛戈繃不住了,“語言障礙,我也聽不懂你小弟說啥呀。”
“別耍寶了,這些樹是哪兒來的?”
“從人家手裏買來的大樹麽?”
若想成樹達到如此生機勃勃的狀態,恐怕得連根帶土地運上山栽培,很費一番功夫。
倒是沒想到大家夥兒這麽積極。
又不是不讓種,喜歡綠化帶就直說嘛。
不聲不響地做完,出去兩天差點兒宗門都找不著在哪兒!
雀兒仙擺擺翅膀,“這樹才種的。”
“算上賣家養的時間,到今天應該兩個月了吧。”
陳盛戈指指兩層樓高的大樹,又指指半人高的雜草,“起碼都三五年了啊!”
雀兒仙直呼冤枉:“我隻是讓木偶買了點小樹苗!”
“聽說小參能滋養植物,就又澆了幾天它的洗澡水罷了。”
陳盛戈目光複雜地盯了會兒在撒嬌的人參精,終於接受了事實。
好吧,修仙世界,不能拿平常眼光看待。
幾人說了好一會兒,小膽小匠才從屋子裏出來。
兩具高大威猛的木偶走得步步生風,看見陳盛戈身旁的小女孩時,微妙地停住了動作。
明明木偶頭上並沒有雕刻五官和表情,但總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慌亂感。
陳盛戈看著那兩個家夥在那兒推推搡搡不敢過來,直說道:“這是新收的徒弟。幫主,這是你膽叔叔和匠叔叔。”
在小膽小匠抬頭望天低頭看草的沉默中,陳盛戈按照慣例詢問道:“兩位長輩,見麵禮呢?”
一回生二回熟,陳盛戈熟練上前威逼利誘,搜刮回來儲物袋和法衣。
蹲下來給幫主係上時,小膽小匠又開始了哭訴。
“您不知道,我們是真的囊中羞澀!”
“最近花了大價錢來招納守衛,最後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陳盛戈不為所動,“我帶你參觀一下宗門唄。”
小膽都快破音了:“真找不到啊!明兒帶您過去看看第二輪的選拔,就知道沒什麽辦法了!”
陳盛戈頭也不回:“我會去的。”
“要是我給找到了什麽能用的人才,或者給我發現了辦事不力的蛛絲馬跡,就等著我收拾你們吧。”
第二天下了山,才發覺些不一樣來。
原本破敗的巷子被重新改造,新上了漆粉,白牆黑瓦頗為素雅。
本就是爛地一塊,兩隻怨鬼打通了門道低價買下,又利用這彎彎繞繞的布局,改成了一個個保密性極強的露天雅座。
進到裏麵,還有專門留出來的一大片空地,備著歌舞演出的,現在先用作擂台。
入座之後,篩選正式開始。抽簽決定對手,一對一勝者晉級,取最佳者做守衛。
第一場是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對上一個高瘦的男子。
在裁判宣布開始之前,那漢子大喝一聲,深吸一口氣,朗聲道:“賜予我力量吧,吾母!”
然後就在原地左右橫跳,上下蹲起,自顧自地熱身。
陳盛戈一口茶直接噴出來了。
她狼狽地拿了帕子擦著被濺到茶水的衣袍,發出了靈魂的質問:“什麽鬼啊?”
這位選手的母親到底是何方神聖?
還能通過戰前宣誓進行力量轉遞的?
坐在一旁的小膽,頗為神秘地湊過來說:“掌門您有所不知啊。”
“最近朝廷提倡孝順,鎮將朱立民也是個阿諛奉承的,要底下百倍施行,立德樹人、敬重長輩。”
“城郊有個書生,他娘感染風寒之後,膝行九百九十九步為母祈福。”
“最關鍵的是,他挑著初一十五去的,就在那些燒香拜佛的人麵前磕頭下跪,一步一步從山腳跪爬上去。”
“這樣一來事跡就傳開了,朝廷封他為‘誠善孝子’,官府刊印事跡宣揚,還提拔當了個九品芝麻官!”
“有利可圖,那自然人人效仿啊。”
“書店二十四孝的畫本和書冊都賣空了,現在依水鎮幹活不提兩句爹媽都顯得不懂事。”
陳盛戈一時竟然無話可說。
那精瘦男子認真拱手行禮,鄭重道:“這位仁兄,還請手下留情、點到為止。”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若有損傷,如何交代!”
此言一出,挺著將軍肚的漢子拉伸動作都放緩了。
他反應極快地回懟道:“既要保全身體,不若兄台自行退出,尋些抄寫算賬的活計,豈不兩全其美也!”
精瘦男子卻還有另一套說辭。
“當上一個守衛一直是我父親的夢想,奈何早年為了養家糊口傷了腰背,一直鬱鬱不得誌。”
“今日我來比武的時候,他還支著拐杖,一拐一瘸送我到了門口。”
“他語重心長地說,‘孩子,我隻能做夢了,但是你還能追夢’!”
“父親的淳淳教誨我一直銘記於心,從來不敢辜負他的期望!”
“仁兄何苦陷我於兩難之地,難道對此拳拳之心殷殷之望都無動於衷嗎!”
此言一出,場內頓時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過了片刻,壯漢不甘地回應道:“你父親是希望你堂堂正正地贏得職位,不是用他的名頭胡攪蠻纏!”
精瘦男子一臉譴責:“你怎麽敢假定我爹的想法!”
“他老人家若是知道有人如此草率地一錘定音,又該如何肝腸寸斷!”
陳盛戈聽這兩人拌嘴聽得腦袋疼,小聲詢問道:“怎麽都是些孝子賢孫啊?”
“就不能不招這種的嗎?”
小膽遞過來一紙公文,黑紙白字寫得清楚分明。
“自即日起,凡招募天下之士,千行百業均以孝為先,重品德禮法,立孝廉新風。”
“雖說我們也不是什麽正經地方吧,但是要想在外邊公開張貼告示,第一個標準就得寫品行。”
“若是不照辦的,那些被刷下來的人去官府一舉報一個準,還能得賞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