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鍾表館的閉館鈴聲響起時，林教授悄悄留在了洗手間隔間。月光透過高窗灑在瓷磚上，形成一道傾斜的光路。他取出銅鏡放在光路上，鏡麵立刻泛起漣漪。
    "程雪？"
    鏡中浮現出她的麵容，比上次清晰許多。她身後的背景不再是桃花林，而是一間古色古香的書房，架子上擺滿發光的卷軸。
    "我能控製更多鏡界區域了。"程雪的聲音像隔著層薄紗，"看這個——"
    她伸手穿過鏡麵，半透明的手指輕輕拂過林教授的臉頰。這次竟然有輕微的觸感，帶著檀香的涼意。
    "翡翠耳墜的力量？"
    "嗯，但每次實體化都會消耗碎片。"程雪展示耳墜，上麵的裂痕明顯加深了，"最多再支撐三次..."
    林教授剛想說話，突然聽到腳步聲。程雪迅速縮回手，鏡麵恢複普通。管理員推門而入時，隻看到個教授在洗手台前整理領帶。
    "馬上閉館了，老師。"
    "這就走。"
    等腳步聲遠去，林教授再次舉起銅鏡，卻發現程雪神色緊張："怎麽了？"
    "有人在窺視鏡界。"她壓低聲音，"不是吳三桂的執念，是更古老的東西...它最近總出現在藏書閣附近。"
    鏡麵突然劇烈波動，程雪身後的書架無風自動，幾冊卷軸掉落在地。她匆忙回頭，林教授透過鏡麵瞥見個模糊的黑影閃過。
    "我得走了。"程雪快速說道，"下個月圓夜，帶著銅錢來景山公園！"
    鏡麵恢複平靜，映出林教授憂慮的臉。他小心地將銅鏡包好，剛走出洗手間，手機就震動起來——是艾琳發來的加密郵件：
    【楊逸有消息了。明早8點，老地方見。附件是他在尼泊爾拍到的照片。】
    照片放大後，林教授呼吸一滯：楊逸站在某座雪山神廟前，脖頸後的箭矢印記變成了金色，右臂布滿龍鱗狀紋身。更驚人的是他身旁的小龍——體型大了三倍不止，龍角分叉如古畫中的麒麟。
    而照片角落，廟牆上模糊的壁畫赫然是條被鎖鏈纏繞的巨龍，與長白山翡翠中封印的一模一樣！
    北京某咖啡館的包廂裏，艾琳將平板推到林教授麵前："加德滿都傳來的實時影像。"
    畫麵中，楊逸正在神廟地窖裏探查。他手中的探測器發出刺耳警報，鏡頭對準地窖牆壁——石磚縫隙間滲出綠色熒光液體。
    "龍脈分泌物。"艾琳解釋道，"全球七處節點中，尼泊爾這是最早出現異常的。"
    "他說過為什麽去那裏嗎？"
    艾琳搖頭："隻留下一段加密錄音。"她播放音頻，楊逸的聲音夾雜著強烈電流雜音：
    "...林默，小心青蚨...銅錢會...指引...不是鎮壓...是平衡...小龍說...銅鏡有問..."
    錄音突然中斷。助手——那個叫周青的年輕人——突然插話："我們查了古籍，"青蚨"在古代除了指錢幣，還是一種能母子感應的昆蟲。"
    他展開張古畫照片：青銅鏡背麵雕刻著七枚銅錢圖案，每枚錢孔中都棲息著隻形似蟬的蟲子。
    "母子感應..."林教授想起程雪說的窺視者，"難道銅鏡裏還有另一個..."
    咖啡館的玻璃突然劇烈震動！街對麵，一個穿僧袍的身影靜靜站立，正是照片裏的楊逸！但他明明應該在尼泊爾...
    "全息投影？"艾琳拔槍戒備。
    楊逸（或者說像楊逸的存在）抬起龍鱗紋身的手臂，在空中寫下幾個燃燒的金色字符：
    「龍脈即血脈」
    字符消散時，他的身影也隨之消失。行人匆匆走過，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不是投影。"周青撿起地上一片金鱗，"是"龍影傳形"...古籍記載的秘術。"
    林教授的銅鏡突然發燙。他掏出來一看，鏡麵自行顯現出程雪焦急的臉："林默！藏書閣的《山海經》殘卷被盜了！那裏麵記載著..."
    畫麵突然切換成段古老記憶：秦始皇的方士徐福站在海邊，將七枚銅錢投入波濤。每枚錢幣入水都激起不同顏色的光柱，其中一道正是長白山的方位！
    "七處龍脈節點..."程雪的聲音斷斷續續，"有人想重啟徐福的...啊！"
    鏡麵黑了一瞬，再亮起時顯示程雪正在追逐某個黑影。林教授終於看清了窺視者的輪廓——那根本不是人形，而是由無數銅錢組成的模糊麵孔！
    "青蚨母蟲！"周青失聲叫道，"它本該在銅鏡裏休眠的！"
    艾琳立刻撥通電話："準備專機，我們去尼泊爾。楊逸知道些什麽..."
    林教授卻盯著恢複平靜的銅鏡。程雪最後的口型分明在說："別來"。
    入夜後的景山公園萬籟俱寂。林教授按約定來到崇禎自縊處的老槐樹下，銅鏡和七枚古錢幣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子夜時分，銅鏡突然立起，鏡麵擴大成門扉大小。程雪半透明的身影款款走出，翡翠耳墜隻剩半邊完好。
    "時間不多。"她直接握住林教授的手，這次實體化程度更高，"聽我說，青蚨母蟲是鏡界最初的守望者，但它被"魘"汙染了。"
    "所以偷書的是..."
    "它想找徐福當年封印龍脈的方法。"程雪指向銅錢，"這些不是鎮壓法器，是平衡器。七枚對應七處龍脈節點，必須同時..."
    話未說完，她突然痛苦地弓起身。耳墜裂痕蔓延，綠色能量從縫隙滲出。林教授想抱住她，卻撲了個空——程雪的身體又開始透明化！
    "節點正在失衡！"她掙紮著指向西方，"尼泊爾...楊逸有危險...小龍也..."
    銅鏡劇烈震動，一股吸力將程雪拉回鏡中。最後一刻，她將某物拋給林教授——是碧玉簪的碎片！
    "帶著它...能暫時看破幻..."
    鏡麵轟然閉合，碎成無數光點。林教授跪在地上，手中碧玉簪碎片突然劃破掌心，血滴在古錢幣上。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七枚銅錢懸浮起來，排成北鬥七星狀。每枚錢孔都射出光柱，在空中拚出幅立體地圖——七個光點分布在亞歐大陸，北京、長白山、尼泊爾、昆侖山...
    而第七個光點，竟在山海關老龍頭水下！
    林教授的手機突然響起。艾琳發來段視頻：尼泊爾神廟地窖裏，楊逸和小龍被某種金色黏液困在牆上。黏液正緩慢地侵蝕小龍的鱗片...
    "我們查到線索了。"艾琳的聲音透著疲憊，""魘"不是自然形成的。三千年前，徐福奉秦始皇命鎮壓龍脈時，將人類惡念強行注入..."
    視頻突然中斷。最後定格畫麵裏，林教授注意到楊逸的嘴唇在動，口型是："銅鏡背麵"。
    他急忙翻過銅鏡，在底部發現個隱蔽的機關。按下後，鏡背的青銅雕花滑開，露出微型暗格——裏麵靜靜躺著半枚銅錢，上麵刻著"半兩"二字。
    這枚殘錢剛接觸其他七枚錢幣，立刻發出刺目金光。林教授眼前一黑，墜入某個記憶片段：
    三百年前的山海關，林朝英將銅鏡交給陳圓圓："鏡中藏著最後鑰匙...若他日龍脈有變..."
    記憶跳轉，陳圓圓臨終前將銅鏡交給楊思雨："帶去京城...藏在..."
    畫麵再變，民國時期的故宮，年輕版的林翰之從某位老太監手中接過銅鏡："孝莊太後遺命，此物永世不得..."
    記憶碎片如走馬燈閃過。最後定格的，是徐福將七枚銅錢投入海中的場景——而他的袖子裏，還藏著第八枚！
    林教授猛然清醒，發現手中殘錢已與其他七枚融合，形成枚完整的"青蚨母錢"。錢孔中，隱約可見隻沉睡的青銅色昆蟲。
    "原來如此..."他恍然大悟，"不是七處節點，是八處！徐福留了一手..."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未知號碼發來的信息：
    「想知道楊逸下落嗎？明晚子時，帶著銅鏡來山海關。一個人。——K」
    附件是張血淋淋的照片：小龍的斷角被擺在某個祭壇上，背景牆掛著關寧軍的雄鷹戰旗。
    林教授握緊青蚨母錢，錢孔中的蟲子突然動了動翅膀。月光下，景山的老槐樹投下猙獰的影子，仿佛吊死其中的崇禎帝仍在無聲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