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為了她,違抗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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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廂內那點因孫雨薇笨拙的安慰和相親市場話題而勉強升騰起的輕鬆,在此刻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黃初禮清晰的看到,坐在副駕駛位上一個她見過幾麵但叫不上名字的年輕隊員,身體猛地向前一傾。
    就在她的眼前,就在那電光火石之間,太陽穴一瞬被子彈打穿,失去了所有意識。
    血液溫熱粘膩,瞬間剝奪了她所有的感知和思考能力。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瞳孔因極致的驚駭而驟然放大,整個世界隻剩下那刺目的猩紅和耳邊震耳欲聾的槍聲回響。
    “啊——!!!”
    幾乎是同時,孫雨薇的尖叫聲劃破了死寂的車廂,充滿了無法抑製的恐懼和崩潰。
    她猛地抱住頭,身體蜷縮著往座位下方滑去,打著石膏的腿被笨拙地拖拽著,發出沉悶的碰撞聲:“死人了!”
    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在車內狹小的空間裏爆炸開來,幾乎讓人窒息。
    副駕駛的隊員歪倒在座椅上,額角一個猙獰的血洞正汩汩地湧出鮮血。
    “敵襲!趴下!都趴好!”李演反應極快,在在槍響的瞬間,就已經猛打方向盤,腳下油門狠踩到底。
    越野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試圖利用速度和突然的變向來擺脫狙擊。
    “黃醫生!查看傷員!”李演一手死死穩住方向盤,另一隻手已經閃電般摸向腰間的配槍。
    黃初禮意識被猛地拉回現實,做為醫生的本能讓她不得不壓倒恐懼。
    她顧不上擦掉臉上溫熱的血跡,身體已經下意識地向前探去,手指顫抖著伸向副駕駛隊員的頸動脈。
    也就在這一刻!
    “砰——!”
    又一發子彈毫無預兆襲來,幾乎是貼著她的臉頰飛過。
    一股灼熱的氣流瞬間灼燒了她的皮膚,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刺痛感。
    子彈擦著她的臉頰,最後穿透她身後的座椅靠背,發出“噗”的一聲悶響,填充物爆裂開來,棉絮飛舞。
    她臉色驟然白下,抬手擦了下臉頰上的血跡,後麵不禁驚驚出一身冷汗。
    她知道,剛才就差一點距離……
    黃初禮心髒狂跳得幾乎要衝破胸膛,她強迫自己冷靜,手指再次按向副駕駛隊員的頸側,毫無波動。
    她心口緊了緊,強行壓下心底的不適,如實說:“已經沒有任何生命體征了。”
    “知道了!趴低!別抬頭!”李演額角青筋暴起,駕駛著越野車在坑窪不平,滿是碎石土路上極速轟著油門。
    車身劇烈顛簸,每一次輪胎撞擊在地麵上都會發出巨大的震動聲。
    後方的子彈還在不斷擊打在車體上,發出令人心悸的金屬撞擊聲,車窗玻璃也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
    “砰!”
    又是一槍,精準地命中了越野車右後輪!
    越野車猛地一沉,伴隨著橡膠爆裂聲,車身瞬間失控,瘋狂地向右側傾斜、打滑。
    李演用盡全力踩死刹車,猛打方向盤試圖穩住,但巨大的慣性還是讓車子在泥濘的地麵上旋轉了半圈,最終狠狠地撞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車頭嚴重變形,引擎蓋扭曲著翹起,冒出滾滾白煙。
    安全氣囊瞬間彈出,將李演狠狠砸回椅背。
    李演晃了晃眩暈的腦袋,顧不上額角的疼痛和嘴裏的血腥味,第一時間就去摸腰間的槍。
    他知道,敵人不會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幾乎在車子停下的瞬間,引擎的轟鳴聲和雜亂的腳步聲就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
    透過布滿裂痕的車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十幾個穿著蒙麵黑袍,手持老舊步槍和砍刀的男人,迅速地將殘破的越野車包圍得水泄不通。
    “下車!全部下車!”
    也在這時,其中一個人用蹩腳的英語和當地土語混雜著吼道,槍口粗暴地敲打著車窗玻璃,發出刺耳的噪音。
    孫雨薇被這突如其來的撞擊和包圍嚇得縮在後座角落裏,捂著嘴,眼淚無聲地洶湧而出。
    李演的手剛摸到槍柄,一支槍口就猛地頂破碎裂的前擋風玻璃,位置瞄準他太陽穴上的位置。
    “別動!放下武器!把手舉起來!”一個眉毛上帶著猙獰刀疤的頭目,眼神老辣地盯著李演,快速拉開壞掉的車門,用槍口直接用力頂住李演的太陽穴。
    李演的動作一瞬停下,他眼角的餘光能看到,更多的槍口正指著後座的兩個女人。
    黃初禮臉上沾著血,眼神卻異常沉靜,無聲把孫雨薇護在身後。
    孫雨薇已經嚇得隻會哭泣,眼淚怎麽都止不住,她知道這裏危險,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當她設身處地時,那種恐懼是不由心的。
    李演在心裏瞬間評估目前的形勢,對方人數眾多,火力占據絕對優勢,而他們沒有任何優勢……
    作為軍人,他不能放下武器,但作為此刻唯一的保護者,他更不能讓無辜者白白送死。
    就在李演僵持的瞬間,兩個凶悍的武裝分子粗暴地拉開了後車門。
    “出來!快點!”他們不由分說,伸手就去拽離車門最近的黃初禮:“我們需要醫生!”
    “別碰她!”李演厲聲喝道,他握著槍柄的手指關節捏得發白,太陽穴上青筋暴跳,幾乎要忍不住扣動扳機。
    但頂在頭上的槍口傳來的壓力,讓他動彈不得。
    “李演!別衝動!”黃初禮反而異常冷靜,她能看清楚周圍十幾支隨時可能開火的槍口。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主動舉起雙手,用英文和他們說,聲音清晰而穩定:“我是醫生,我跟你們走,不要傷害其他人!”
    她知道,這些人是衝著她來的。
    或者更準確地說,是衝著醫生這個身份來的。
    在這種混亂的邊境地帶,一個有經驗的醫生,是極其寶貴的資源,無論是為了勒索贖金,還是為了治療他們自己的傷員。
    “黃醫生!”李演神情掙紮喊她。
    “我相信你們。”黃初禮深深看了他一眼,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就被兩個武裝分子粗暴地拖下了車。
    “黃初禮!你不能和他們走!”孫雨薇看到黃初禮被拖走,掙紮著想撲過去,卻被另一個武裝分子用槍托狠狠砸在肩膀上,痛得她臉色一白,再次跌回座位。
    “閉嘴!”武裝分子蹩腳的英文惡狠狠地罵道。
    黃初禮被拖到車外,冰冷的槍口立刻抵住了她的太陽穴。
    她腳步踉蹌了一下,努力站穩,目光掃過副駕駛那具已經冰冷的屍體,呼吸沉了沉。
    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看向那個刀疤頭目。
    頭目上下打量著她,眼神中閃過一絲確認的光芒,用生硬的英語問:“Doctor? Surgeon?”
    黃初禮緊緊抿著唇,忍著心底的恐懼,點了點頭。
    “最好別騙我!”頭目警告她一句,就和後麵的人示意:“帶走!”
    立刻有人拿出粗糙的麻繩,粗暴地將黃初禮的雙手反剪在身後,死死捆住。
    粗糙的麻繩深深勒進她手腕的皮膚裏,帶來火辣辣的痛楚。
    緊接著,她的眼睛就被一條黑布蒙上。
    她世界瞬間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黃初禮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立刻被身後的人狠狠推搡了一把,差點摔倒。
    “走!”粗暴的嗬斥聲在耳邊響起,槍口再次重重地頂在她的太陽穴。
    她被迫踉蹌著,呼嘯的風席卷著風沙將她的長發在此刻完全吹亂,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推搡的力量向前走去。
    腳下的路崎嶇不平,和未知的方向徹底放大了她內心深處的恐懼。
    她能聽到身後孫雨薇的哭喊,剛想要回頭,就被一道大力用力推上了車,緊接著車門就被關上,隔絕了外麵的所有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去哪裏,等待她的會是什麽,但她腦海中此刻唯一清晰的畫麵,是蔣津年深邃沉穩的眼睛,和他鄭重的承諾:“黃初禮,相信我。”
    她相信蔣津年,一定會找到她的……
    黃沙地帶,李演眼睜睜地看著黃初禮被蒙上眼罩,推搡著塞進另一輛破舊的皮卡車裏。
    然後那輛車在武裝分子的簇擁下,卷起漫天塵土,迅速消失在廢墟和土路的盡頭。
    他握著槍的手劇烈地顫抖著,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聲響。
    副駕駛戰友溫熱的血還在緩緩流淌,浸濕了座椅,濃重的血腥味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他的神經。
    “怎麽辦…我哥…我哥知道會瘋的,他們抓走了黃初禮…”孫雨薇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肩膀劇烈地聳動著,緊緊抓著李演的手臂。
    李演猛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
    他還有任務,要保護孫雨薇,更要立刻將消息傳回去。
    他迅速從撞得有些變形的駕駛座側門儲物格裏摸出軍用加密對講機,按下通話鍵,聲音因為極力壓抑的顫抖:“蔣隊,緊急情況,在護送醫療隊離開的途中,在黃沙區域遭遇不明武裝分子伏擊,我方一人…犧牲。”
    他說到這裏,聽著頻道那邊傳來的聲音,緩了下,才繼續出聲:“黃醫生被劫持!對方人數約十五人,配備自動武器,有狙擊手,方向不明,孫雨薇安全,請求緊急支援和行動指揮。”
    對講機那邊,在臨時指揮基地的蔣津年,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抓起了手邊的對講機。
    在聽到“黃初禮醫生…被劫持!”時,他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頓時倒流。
    他挺拔的身軀猛地一僵,握著對講機的手指瞬間收緊,那張平日裏總是沉穩的麵容,在聽到消息的刹那,血色盡褪。
    “津年。”旁邊的上級陳鋒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出聲提醒:“有什麽事都不能冒然行動。”
    蔣津年沒有回答,他下頜線緊緊繃著,薄唇抿成一條毫無血色的直線,對著對講機那邊下命令:“原地固守,保護孫雨薇安全,等待接應。”
    說完這句,他高挺的身形就闊步地衝向基地核心的指揮帳篷。
    陳鋒和幾名核心隊員立刻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麵色凝重地緊隨其後。
    指揮帳篷內氣氛凝重。
    基地最高指揮官,以及幾位參謀和情報部門的負責人,已經通過緊急通訊頻道初步了解到情況,正圍在電子地圖前低聲討論,每個人的臉色都異常嚴肅。
    蔣津年腳步急切走進來,第一時間就看向坐在首位的最高級別指揮官,盡量平穩著呼吸說:“報告首長,我部隊員護送醫療隊離開途中遭遇伏擊,隊員劉洋犧牲,醫生黃初禮被不明武裝分子劫持!請求立刻批準救援行動!由我帶隊!”
    他沒有任何廢話,直接切入主題,不容拒絕的決心。
    帳篷內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趙振國眉頭緊鎖,他當然清楚黃初禮的身份,不僅是蔣津年的妻子,更是一位在災區救治了大量傷員、貢獻突出的醫生。
    但目前還要考慮更深層次方麵的問題,他默了幾秒,才沉聲道:“津年,你的心情我們理解,黃醫生的情況我們剛剛接到報告,非常嚴重,但是,請冷靜!”
    他指著電子地圖上被標記出的伏擊點區域:“根據李演的報告和初步情報分析,劫持者很可能是盤踞在邊境一帶武裝勢力,他們極其凶殘狡猾,熟悉地形,且與境外勢力有勾結,黃醫生作為醫生,對他們有利用價值,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暫時?”蔣津年猛地抬眼,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死死盯著趙振國,洶湧的情緒幾乎快要壓抑不住:“首長,那是我的妻子!她剛剛經曆了塌方和餘震的恐懼,現在被一群亡命之徒綁走,蒙著眼睛,不知道帶去哪裏!你告訴我暫時安全?”
    “津年!注意你的態度!”陳鋒在一旁低聲提醒,試圖拉住他的手臂,卻被蔣津年迅速側身躲開。
    “蔣上尉!”趙振國的臉色也沉了下來,語氣加重,“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作為指揮官,我必須對全局負責!當地武裝分子的老巢在黑石穀深處,地形極其複雜,遍布陷阱和雷區,易守難攻,我們目前對穀內的具體情況掌握有限,敵情不明!貿然深入,不僅可能救不出人質,還會造成更大的,無謂的傷亡!甚至可能引發邊境衝突!”
    他指著地圖上代表黑石穀的一片紅色陰影區域:“我們正在動用一切情報資源,通過衛星,監聽,線人,全力鎖定人質的具體位置和對方意圖,現在需要的是時間,是精確的情報!不是個人英雄主義!”
    “首長,每多一秒,她就多一分危險,多一分害怕,您讓我怎麽等!”蔣津年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沉聲質問。
    他從未如此失態,從未如此頂撞上級,此刻什麽紀律,在他心中都沒有黃初禮重要。
    見趙振國沉默下來,蔣津年又迫切開口:“首長!我什麽都不要,我可以自己去解救人質,希望您能批準!”
    他站得筆直,神色很嚴肅。
    帳篷內變得無比靜寂,其他軍官麵麵相覷看著蔣津年前所未有違抗命令的舉動,誰都不敢輕易站出來緩和緊張的氣氛。
    趙振國臉色鐵青,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蔣上尉,我命令你!立刻冷靜下來!救援行動,必須等待統一部署!在命令下達之前,你和你的人,原地待命!這是命令!違令者,軍法處置!”
    他說完這句,看著蔣津年情緒緊繃的樣子,再次補充:“如果你敢帶著你的人一意孤行,就考慮清楚,是不是能承擔你的人被全部調離的責任!”
    蔣津年垂下深諳的眼眸,最後深深地看了地圖上那片未知的紅域,沒有再說話。
    他猛地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指揮帳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