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蔣津年,你要和她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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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冬那句石破天驚的“姐夫”,讓竹樓內的空氣瞬間凝滯。
    黃初禮的臉色白了又白,她看著擋在蔣津年身前,像隻小刺蝟一樣充滿敵意的男孩,又看向一旁神色慌亂,試圖阻止弟弟卻無從下口的夏夏,最後,目光落在眉頭緊鎖、似乎也被這稱呼弄得有些不適的蔣津年身上。
    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卻一個字也問不出來。
    難道這五年,真的……
    她不敢深想,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連呼吸都帶著刺痛。
    秦願看不下去了,她攬住黃初禮微微發抖的肩膀,對著冬冬,也像是說給夏夏和蔣津年聽:“小孩子別亂說話!他有自己的家!”
    “你胡說!他就是我姐夫!”冬冬梗著脖子,寸步不讓。
    “冬冬!閉嘴!”夏夏終於厲聲喝止了弟弟,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對著黃初禮和秦願,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難堪和一絲懇求:“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亂說的……你們別放在心上……津年哥他隻是……隻是暫時住在這裏養傷。”
    蔣津年揉了揉愈發脹痛的額角,冬冬的話和眼前這混亂的局麵都讓他感到疲憊和煩躁。
    他看了一眼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黃初禮,心底那莫名的抽痛感又出現了。
    “夠了冬冬,別亂說話。”他沉聲開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力度,雖然失憶,但常年處於指揮位的氣場仍在。
    他看向黃初禮,語氣放緩了些:“天快黑了,這裏條件簡陋,也不安全啊我先送你們去鎮上找個地方住下。”
    他對黃初禮不自禁放柔的態度已經能夠說明一切。
    黃初禮看著他眼中不容錯辨的關切,心頭微暖,用力點了點頭。
    蔣津年起身,拿起一件舊外套,示意黃初禮和秦願跟他走。
    夏夏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卻隻是默默低下了頭,手指用力絞著衣角,跟了上去。
    冬冬還想追上去鬧,被夏夏無聲製止。
    蔣津年熟門熟路地帶著兩個女人穿過暮色漸濃的竹林,來到了幾公裏外一個相對熱鬧些的邊境小鎮,找到一家看起來還算幹淨的家庭旅館。
    “就這裏吧,相對安全些。”蔣津年停下腳步,對黃初禮說:“你們先住下,好好休息。”
    黃初禮站在旅館門口,昏黃的燈光照在她寫滿不安的臉上。
    她仰頭看著他,幾乎是帶著一種哀求的執著,一遍遍地確認:“你明天會來找我的,對嗎?你不會又不聲不響地消失,對嗎?”
    她的眼神脆弱不堪,仿佛他一句否定就能讓她徹底崩潰。
    蔣津年看著她這副樣子,心頭那陌生的柔軟和刺痛感再次湧現。
    他沉默了幾秒,在她越來越絕望的目光中,終於鄭重地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卻清晰:“嗯,不會,我明天一早就過來。”
    得到他的承諾,黃初禮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眼淚又差點湧出來,她連忙低下頭:“好,我等你。”
    蔣津年看著她和秦願走進旅館,直到她們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才轉身,沿著來路往回走。
    夏夏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走在返回小院的土路上。
    月光清冷,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走了很久,夏夏終於忍不住,快走幾步,與他並肩,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和委屈:“津年哥,你真的相信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嗎?你以前那麽謹慎的一個人……為什麽會這麽輕易就相信一個陌生人?還要跟她走?”
    蔣津年的腳步未停,目光看著前方被月光照得發白的小路,半晌,才緩緩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有些空曠:“信任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相信黃初禮。
    那隻是一種直覺,一種源於內心深處、超越記憶的本能。
    看到她哭,他會心痛,看到她不安,他會想安撫,這種感覺,強烈而真實,無法用失憶來抹殺。
    夏夏被他這句反問噎住了,她看著他冷硬的側臉輪廓,心裏湧起巨大的恐慌和不甘。
    “那你……真的決定要跟她走了嗎?”她聲音發緊,帶著最後一絲希冀。
    “嗯。”蔣津年的回答沒有半分猶豫,“那裏是我的家,我當然要回去。”
    雖然“家”對他來說還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但黃初淚眼中的期盼和那句“回家”,像一盞微弱的燈,指引著他迷失的方向。
    夏夏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她停下腳步,忍不住帶著哭腔問:“那我和冬冬呢?我們怎麽辦?”
    蔣津年聞言,腳步終於頓住。
    他轉過身,看著月光下淚流滿麵的少女,她眼中的依賴和情愫,他並非毫無察覺,隻是始終無法回應。
    他沉默了片刻,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清晰的界限:“夏夏,你和冬冬救了我的命,這份恩情,我永遠記得,你們是我的恩人,但我有自己的過去,有自己的責任,等我回去,安頓好,一定會報答你們。”
    “家人……報答……”夏夏喃喃重複著這兩個詞,淚水流得更凶了。
    她知道,他劃下的這條線,她永遠也跨不過去了。
    這五年的朝夕相處,她小心翼翼的靠近,終究抵不過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和他心底那份連他自己都未曾想起的,根深蒂固的牽絆。
    蔣津年看著她哭泣的樣子,眸中有些複雜,經過朝夕相處的日子,他也把夏夏和冬冬當成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但僅限這種感情位置。
    他清楚,有些話必須說清楚,模糊不清才是最大的傷害。
    蔣津年沒有再安慰,隻是轉過身,繼續邁步向前,聲音隨風傳來,清晰地落入夏夏耳中:“明天,我會和她一起離開。”
    這句話,徹底擊碎了夏夏心中最後的幻想。
    她獨自站在原地,望著他決絕離開的背影在月光下越走越遠,終於忍不住蹲下身,失聲痛哭起來。
    而前方的蔣津年,步伐堅定,走向那個能喚醒他沉睡記憶,帶他回歸家的女人身邊。
    他混亂的腦海深處,那張淚流滿麵的臉,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