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我換衣服,你也要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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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過後,沈夢陪著夏夏和冬冬在客廳休息,熟悉環境。
秦願則因工作在身,先行告辭離開了。
黃初禮看了眼坐在沙發上,雖然沉默但目光始終不自覺追隨想想的蔣津年,輕聲道:“津年,坐了這麽久飛機也累了,我帶你去房間休息一下,換身舒服點的衣服吧?你的房間一直留著。”
蔣津年聞言,收回追隨小姑娘的目光,點了點頭。
他確實需要一點空間來消化這過於密集的信息和情緒。
黃初禮對想想柔聲說:“想想,先和奶奶玩一會兒,好不好?”
“好!”想想乖巧地點點頭,大眼睛卻依舊黏在蔣津年身上。
黃初禮引著蔣津年上了二樓,走到一扇深色的房門前。
她深吸一口氣,才輕輕推開房門。
房間很大,收拾得異常整潔,甚至可以說是一塵不染,寬闊的落地窗外是一個小陽台,光線充足。
陳設簡潔硬朗,深色的木質家具,同色係的衣櫃,書桌上除了一盞台燈空無一物,床鋪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整體的色調和風格都透著一種冷硬規整的氣息,與這棟房子的其他溫馨區域截然不同,非常符合他留給人的那種軍人印象。
“這裏的一切,都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
黃初禮走進房間,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伸手輕輕拂過光潔的桌麵,指尖劃過冰冷的台燈底座,目光眷戀地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五年來,阿姨每天都會親自進來打掃,她說……總覺得你哪天就會回來,不能讓你覺得家裏陌生。”
她說著,轉過頭看向他,眼眶已經不受控製地泛紅,水光在眼底盈盈閃爍,那強撐了許久的平靜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流露出了深藏其下的委屈、等待和心酸。
“我們……我們都覺得,你一定能回來。”這句話,她幾乎是哽咽著說出來的,眼淚終於承受不住重量,滑落臉頰。
蔣津年站在房間中央,看著這個對自己而言全然陌生,卻又被賦予了如此沉重期待和等待的空間,再看著眼前這個淚眼朦朧,情緒近乎決堤的女人,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悶悶地發疼。
他手足無措地看著她的眼淚,那淚水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燙得他心頭發慌。
他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抬起手,笨拙地想要為她擦淚,卻又僵在半空,不知該如何落下。
“你……別哭。”他幹巴巴地安慰著,聲音因為無措而顯得更加低沉沙啞:“我……我回來了。”
他貧瘠的語言根本無法表達內心翻湧的複雜情緒,隻能重複著這句蒼白的事實。
黃初禮看著他慌亂又努力想安慰自己的樣子,像極了以前他偶爾惹她生氣後,那副明明想哄人卻又不得章法的模樣,心裏一酸,卻又泛起一絲帶著苦意的甜。
她連忙自己抬手擦掉眼淚,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嗯,我不哭,你回來是高興的事。”
她走到衣櫃前,拉開櫃門,裏麵整齊地掛滿了男式衣物,從襯衫、西裝到休閑服,一應俱全,甚至很多連吊牌都還沒拆。
“你的衣服都在這裏,有些是以前的,有些是……我和阿姨後來按你以前的尺碼和風格陸陸續續添的。”她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從裏麵挑選出一件質地柔軟的淺灰色羊絨衫和一條深色休閑長褲,轉身遞給他:“先換上這個吧,會舒服些。”
“好,謝謝。”蔣津年接過柔軟舒適的衣物,材質極好,觸手生溫。
黃初禮將衣服遞給他後,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很自然地走到床邊,替他整理了一下本就無比平整的床鋪,然後又去查看窗戶的開關是否靈活,仿佛做這些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蔣津年拿著衣服,站在原地,看著她在“他的”房間裏如此熟稔自然地走動,做著這些看似親密又日常的舉動,身體不自覺地有些僵硬。
他們現在的關係,對他而言是陌生的,這種程度的“不避嫌”,讓他感到些許不自在。
他遲疑了片刻,還是低聲開口,帶著一絲不確定的疑問:“你……不出去嗎?”
正在檢查窗簾軌道的黃初禮動作猛地一頓。
她轉過身,眨了眨那雙還帶著濕潤水汽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細小的淚珠,臉上露出一絲純粹的不解和茫然,幾乎是脫口反問道:“我用嗎?”
那神情自然得仿佛天經地義,帶著一種未經思索的、源於過去深刻習慣的理直氣壯,甚至還有一絲被他這個問題問到的,微不可察的委屈。
“……”蔣津年被這句理所當然的反問噎住了。
看著她微微睜大的、濕漉漉的眼睛,配上那張清麗卻因哭泣和此刻表情而顯得格外生動的臉,一種陌生的帶著癢意的情緒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心口,驅散了些許因陌生環境帶來的滯悶感。
他竟覺得……她這副樣子,有點說不出的可愛。
但他很快壓下了這奇怪的感覺。
而黃初禮在問出那句話後,也瞬間反應了過來。臉頰“唰”地一下染上了薄紅,眼神裏閃過一絲明顯的慌亂和窘迫。
是了,他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
對於他來說,自己隻是一個認識了幾天,名義上是“家人”的陌生女性。
讓他當著自己的麵換衣服,確實太越界,太尷尬了。
“對、對不起!”她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聲音帶著窘迫的顫音:“我……我忘了……我這就出去,在外麵等你!”
說完,幾乎是落荒而逃,快步走向門口,纖細的背影都透著尷尬和一絲無措。
在她經過身邊時,蔣津年似乎聞到了一縷極淡的,清雅的香氣,與他記憶中邊境山林的氣息截然不同,卻莫名地讓他緊繃的神經鬆弛了一瞬。
房門被輕輕帶上。
房間裏隻剩下他一個人,還有滿室屬於“他”的,陌生又帶著等待痕跡的舊物,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那一縷淡香。
蔣津年低頭看著手中柔軟的羊絨衫,又抬眼看向緊閉的房門,腦海中浮現出她剛才那雙濕潤又帶著點小委屈和理直氣壯的眼睛,緊抿的唇線,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絲微小的弧度。
他拿起那件灰色的羊絨衫,上麵似乎也沾染了那若有似無的香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