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禮,今晚要留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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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初禮匆匆趕回醫院,投入到緊張的手術中。
    無影燈下,她全神貫注,手中的器械穩定而精準,暫時將所有的紛亂情緒都隔絕在了手術室之外。
    這是一台複雜的顱內血腫清除術,患者的生命就掌握在他們手中,不容有任何分心。
    數小時後,手術終於順利結束。
    黃初禮疲憊地摘下口罩和手術帽,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她一邊活動著僵硬的脖頸,一邊走出手術室。
    剛走到走廊拐角,迎麵就看到了陳景深。
    他似乎是特意等在那裏,身姿挺拔,白大褂纖塵不染,隻是看向她的眼神複雜難辨,帶著一種她如今已能清晰辨認的深沉情感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受傷。
    黃初禮腳步微頓,想起白天自己那番清晰的劃清界限的言論,心裏歎了口氣,但目光並未躲閃。
    她對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想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初禮。”陳景深卻開口叫住了她,聲音有些低沉。
    黃初禮停下腳步,轉過身,語氣平和而疏離:“有事嗎?”
    聽到她刻意保持的生疏,陳景深眼底的陰霾又深了一層。
    他看著她平靜無波的臉,他最終隻是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弧度:“沒什麽,隻是想問問,手術還順利嗎?”
    “很順利。”黃初禮簡短回答,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去寫手術記錄了。”
    說完,她不再停留,轉身離開,背影幹脆利落。
    陳景深站在原地,看著她毫不留戀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緊,指節泛白。
    他眼神一點點沉下去,像是凝結了一層化不開的寒冰,他清楚地知道,那條他小心翼翼維持了五年,試圖越界的線,已經被她徹底斬斷,再無回轉的餘地。
    晚上,黃初禮拖著疲憊卻不再沉重的步伐回到蔣家老宅。
    剛進門,一個小小的身影就撲了過來,抱住了她的腿。
    “媽媽!”想想仰著小臉,大眼睛裏充滿了擔憂:“你回來了,他沒事吧?”
    黃初禮心中一軟,蹲下身將女兒摟進懷裏,柔聲問:“想想問的是誰呀?”
    想想的小臉微微泛紅,有些別扭地低下頭,小手揪著媽媽的衣角,聲音細若蚊呐:“……爸爸。”
    聽到女兒的這個稱呼,黃初禮的眼眶微微發熱。她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發,聲音更加溫柔:“想想是在擔心爸爸,對嗎?”
    “嗯!”想想點了點頭,小聲問:“他還難受嗎?什麽時候可以出院呀?”
    “爸爸好多了,很快就能回家了。”黃初禮親了親女兒的額頭,耐心地引導著她:“想想,爸爸就是爸爸,以前是,現在也是,他隻是暫時忘記了一些事情,像生病了一樣,但是爸爸媽媽都在努力,會重新開始,好好經營我們的家,讓家裏充滿愛和快樂,想想不要擔心那麽多,隻要開開心心的,好不好?”
    想想似懂非懂地看著媽媽,但媽媽溫柔堅定的眼神讓她感到安心。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依賴地靠在媽媽懷裏:“嗯!媽媽,那我們明天現在去看爸爸好不好?我想把這個小餅幹帶給他。”
    她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塊被小心包裝好的動物餅幹:“可好吃了,我特意留給爸爸的。”
    “好呀,當然好。”黃初禮笑著答應:“媽媽給爸爸熬點湯,我們一起給他送過去。”
    安撫好女兒,黃初禮走進廚房,係上圍裙,開始忙碌。
    她用心熬了一鍋清淡滋補的魚湯,又做了幾樣蔣津年以前喜歡的小菜,仔細地裝進保溫盒裏。
    做好這一切,黃初禮才牽著想想的手,提著保溫盒來到了醫院。
    推開病房門,就看到蔣津年正靠在床頭,目光一直望著門口的方向,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當他看到她們母女的身影時,那雙深邃眼眸裏瞬間亮起的光芒,和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讓黃初禮心頭微動。
    “你們來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期待。
    “嗯。”黃初禮走過去,將保溫盒放在床頭櫃上,隨口問道:“吃晚飯了嗎?”
    蔣津年搖了搖頭,目光一直追隨著她,語氣裏帶著點小心翼翼的委屈:“沒有,在等你,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黃初禮打開保溫盒的手微微一頓,抬頭看他,正好捕捉到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緊張和忐忑。
    她忍不住彎了彎唇角,語氣帶著一絲調侃:“蔣津年,你還真是變了很多,要是從前,你肯定板著臉,什麽都不會說。”
    蔣津年被她說得耳根微熱,卻異常認真地看著她,低聲道:“我不想再惹你生氣了。”
    他說這話時,眼神專注而誠懇,帶著一種笨拙的真誠,讓黃初禮的心像是被羽毛輕輕拂過,泛起絲絲漣漪。
    她垂下眼眸,掩飾住眼底的笑意,將盛好的湯遞給他,語氣看似隨意,卻帶著一絲認真的意味:“這可不是光嘴上說說就行的,我可是要看你的實際行動。”
    “我知道。”蔣津年接過碗,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會做到這件事。”
    這時,想想也蹭到床邊,小手扒著床沿,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蔣津年,小聲問:“你還難受嗎?什麽時候能出院呀?”
    看著女兒關切的小臉,蔣津年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更柔和一些,放緩了聲音:“我好多了,很快就能出院陪想想了。”
    他嚐試著伸出手,輕輕摸了摸想想的頭發。
    想想這次沒有躲開,隻是眨了眨眼睛,小聲說:“媽媽給你熬了魚湯,可香了。”
    “嗯,我聞到香味了。”蔣津年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揚起,露出一抹真切而溫柔的笑意。
    這溫馨的一幕,恰好被從外麵回來的沈夢和孫雨薇看在眼裏。
    沈夢站在病房門外,看著兒子臉上久違的輕鬆笑容,看著兒媳和孫女其樂融融的樣子,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眼角泛起欣慰的淚光。
    孫雨薇也露出了放心的笑容,輕輕拉住了想要進去的沈夢,對她搖了搖頭,兩個人默契地悄悄離開了,將空間留給了裏麵的一家三口。
    吃完飯,黃初禮利落地收拾好飯盒。蔣津年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心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但隨之而來的又是一絲不安。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初禮……今晚,你要回去嗎?”
    黃初禮收拾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看著他,反問道:“你什麽意思?”
    蔣津年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窘迫,耳根更紅了,他抿了抿唇,低聲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忙的話,能不能多待一會兒?”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醫院晚上挺安靜的。”
    沒有她,也很孤單。
    他找的借口有些蹩腳,但眼神裏的期盼卻無比真實。
    黃初禮看著他這副想挽留又不好意思直說,小心翼翼生怕被她拒絕的樣子,心裏又是好笑又是柔軟。
    她發現,失憶後的蔣津年,剝去了那層冷硬的外殼,偶爾流露出的笨拙和直白,反而更觸動她的心弦。
    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繼續慢條斯理地擦著手,直到看到他眼神裏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才輕輕“嗯”了一聲,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縱容:“想想明天還要上幼兒園,待會兒我得送她回去,不過……我可以等她睡了再過來看看。”
    蔣津年眼中瞬間重新燃起亮光,連忙點頭:“好,我等你。”
    他這副樣子,哪裏還有半點從前那個冷峻嚴肅的蔣津年的影子。
    黃初禮終於忍不住,低頭輕笑出聲,她拉起想想的手,對蔣津年說道:“我先送想想回去,你好好休息。”
    “好。”蔣津年目送著她們離開,直到病房門關上,他靠在床頭,回味著她方才那抹笑容和話語裏的鬆軟,隻覺得連日來籠罩在心頭的陰霾被驅散了大半,連頭部的隱痛似乎都減輕了許多。
    他拿起手機,再次撥通了李演的電話,語氣變得沉穩而銳利:“李演,之前讓你查的事情,加快進度,還有,幫我安排一下,我要盡快回部隊做一次全麵的身體和狀態評估。”
    他不能再躺在病床上等待。他必須盡快恢複,盡快回到自己的位置,擁有足夠的力量,去守護他失而複得的家庭,去掃清一切潛在的威脅。
    窗外,華燈初上,城市的夜景璀璨而安寧。
    病房內,蔣津年的心不再迷茫,一個清晰的需要他去奮力守護的目標,已經牢牢紮根在心中。
    而此刻,在城市的另一個角落,陳景深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手中拿著一份剛剛打印出來的,關於國際紅十字援助項目的詳細資料,眼神幽深如墨。
    他的指尖輕輕敲擊著紙張上“報名截止日期”那一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弧度。
    他不會放手。
    即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他也要將她帶離這裏,帶離蔣津年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