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
字數:5341 加入書籤
那聲悶雷仿佛直接炸響在黃初禮的心頭,讓她本就混亂的思緒更加震顫。
她看著樓梯下方陳景深那張在閃電明滅間顯得晦暗不明的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陳景深站在原地,沒有立刻上來,隻是仰頭看著她,目光深邃,他臉上那絲偽裝的疑惑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心慌的平靜。
“初禮。”他再次開口,聲音比剛才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壓迫感:“你在這裏站了多久?都聽到什麽了?”
黃初禮的心髒猛地一縮,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文件袋,指節泛白。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迎上他的目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無波:“我剛下來,什麽也沒聽到,陳主任,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說著,就要轉身繼續往下走。
“是嗎?”陳景深卻輕笑一聲,那笑聲在空曠的樓梯間裏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
他抬步,不緊不慢地踏上台,一步步朝她走來,腳步的聲音在寂靜中回蕩,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黃初禮緊繃的神經上。
他走到黃初禮麵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兩人距離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絲冷冽的氣息。
而後他微微俯身,目光鎖住她微微閃躲的眼睛,淡聲道:“初禮,你撒謊的樣子,一直都很明顯。”
黃初禮被他逼得後退了半步,後背抵住了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
他的目光太過冷沉,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直抵她內心的慌亂。
她知道瞞不過去了,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抬起頭直視著他,索性直接問了出來:“陳景深,你怎麽會認識夏夏?你剛才在電話裏,用錢和她弟弟威脅她,要她做什麽?”
陳景深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一絲波動,他隻是微微挑眉,反問道:“什麽夏夏?初禮,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你是不是工作太累,產生幻聽了?”
他的否認如此幹脆,如此坦然,仿佛真的毫不知情。
可黃初禮分明聽得清清楚楚!
他這種鎮定自若的反問,比直接的承認更讓她感到可怕。
一種強烈的陌生感攏住了她,眼前這個和她共事多年,一直以溫文爾雅,醫術高超著稱的男人,此刻在她眼中變得無比模糊和危險。
她看著他深暗的、看不出絲毫情緒的眼眸,緩聲,一字一句地說道:“陳景深,我忽然覺得你好陌生。”
陳景深聞言,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那笑容裏沒有溫度,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像是自嘲,又像是某種了然的譏諷。
他沒有回應她的這句話。
就在這時,黃初禮包裏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打破了兩人之間僵持的危險氣氛。
是蔣津年的電話。
這鈴聲瞬間驅散了籠罩在黃初禮心頭的部分寒意。
她幾乎是立刻低下頭,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裏翻出手機,看也沒看就接了起來,聲音還帶著一絲未褪的驚悸:“喂,津年?”
電話那頭的蔣津年似乎察覺到了她聲音裏的異樣,關切地問道:“初禮?你怎麽了?聲音有點不對。”
“沒、沒事。”黃初禮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她側過身,避開陳景深那如有實質的目光,低聲道:“剛在樓梯間,有點悶,你打電話來是?”
“今晚我這邊臨時有個歸隊前的協同會議,可能會結束得比較晚,不能準時去接你下班了。”
蔣津年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沉穩而令人安心:“你自己回家可以嗎?或者我讓李演……”
“不用麻煩李演了。”黃初禮連忙打斷他,在陳景深無聲的注視下,她刻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而依賴:“我自己回去就行,你開完會早點回家,我在家裏等你。”
最後幾個字,她說得很輕,既是說給蔣津年聽,似乎也是在向麵前這個危險的男人,宣告著她的立場和歸屬。
電話那頭的蔣津年沉默了一瞬,隨即聲音變得更加柔和:“好,我知道了,會議一結束我就回去。你自己路上小心。”
“嗯。”黃初禮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握著尚存餘溫的手機,她仿佛也汲取到了一些勇氣。
她抬起頭,不再看陳景深,準備繞過他離開。
“看來,你和蔣先生的感情,是真的很好。”陳景深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平淡無波,卻讓她心裏更加緊了下。
黃初禮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隻是抿緊了唇。
陳景深卻往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指冰涼,力道卻很大,帶著一種不容掙脫的強勢。
黃初禮猛地回頭,用力想甩開他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她怒視著他:“陳景深,你放開我!”
陳景深無視她的掙紮,目光沉沉地看著她,唇角微勾:“初禮,蔣先生的工作,挺危險的吧?特種部隊,一線作戰單位,隨時都可能有犧牲的風險,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哪天……”
“你閉嘴!”黃初禮情緒激動地打斷他,聲音因為憤怒和恐懼而拔高,眼圈瞬間就紅了:“你到底在亂說什麽?!”
看著她因為維護蔣津年而激動不已的樣子,陳景深眼底最後一絲溫度也消失了,隻剩下冰冷的沉意。
他緩緩鬆開了她的手,看著她迅速後退兩步。
黃初禮揉著被他攥得發紅的手腕,胸口劇烈起伏,不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快步衝下了樓梯,腳步顯得倉促而淩亂。
陳景深沒有再去追,隻是站在原地,目光幽深地看著她倉惶逃離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
“初禮。”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樓梯間,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道:“我隻是好心提醒你,可你卻要這麽躲著我。”
黃初禮幾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反手關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大口地喘著氣。
窗外,暴雨依舊傾盆,豆大的雨點密集地敲打著玻璃窗,發出令人心煩意亂的噪音。
灰暗的天色讓辦公室內也顯得異常壓抑。
她的心髒還在狂跳,手心裏全是冷汗,陳景深剛才那冰冷的眼神的,以及他提到蔣津年時的樣子,都像魔咒一樣在她腦海裏盤旋不去。
他怎麽會認識夏夏?他為什麽要用錢和冬冬威脅夏夏?他要夏夏做什麽?
強烈的擔憂和不安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不能再被動地等待事情發生。
她必須做點什麽,弄清楚真相,至少要提醒津年,也要盡可能阻止可能發生的危險。
思來想去,能夠切入的點,似乎隻有夏夏。
黃初禮走到窗邊,看著窗外被暴雨模糊的城市,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拿出手機,找到了之前存下的夏夏的號碼。
猶豫了片刻,她最終還是撥通了這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黃初禮以為不會有人接聽時,那邊終於被接通了。
傳來的是夏夏怯生生又帶著一絲警惕的聲音:“喂,你找我幹什麽?”
“夏夏,我找你有事想和你談一談。”黃初禮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
電話那頭明顯沉默了一下,隨即夏夏的聲音變得更加緊張,甚至帶上了幾分慌亂:“黃、黃醫生?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黃初禮聽著她這反應,心中更加確定陳景深與她之間必定有聯係。
她直接開門見山:“夏夏,你現在方便嗎?我有些事想當麵問問你,關於陳景深的。”
她刻意提到了陳景深的名字。
果然,電話那頭的呼吸聲瞬間變得急促起來,夏夏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恐懼:“我什麽都不知道!黃醫生您別問我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說完,不等黃初禮再開口,那邊就猛地掛斷了電話,隻剩下急促的忙音。
黃初禮握著手機,眉頭緊緊蹙起。
夏夏的反應,幾乎是印證了她的所有猜測,恐懼慌亂,急於撇清關係,這一切都說明,陳景深對她的威脅是真實存在的,而且她非常害怕。
這讓黃初禮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強烈。
她再次撥通夏夏的號碼,這次,電話已經無法接通了。
看來,夏夏那邊是問不出什麽了,而且很可能已經打草驚蛇。
黃初禮靠在窗邊,看著窗外連綿的雨幕,心情沉重到了極點。
危險如同這窗外無處不在的雨水,正悄無聲息地滲透進她的生活,目標直指她最在乎的人。
她必須盡快把今天聽到的、察覺到的一切都告訴蔣津年。
無論如何,他們必須一起麵對。
她拿起手機,給蔣津年發了一條信息:【津年,會議結束後盡快回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關於陳景深和夏夏。】
信息發送成功,她緊緊握著手機,仿佛這樣才能抓住一絲安全感。
窗外的暴雨依舊沒有停歇的跡象,仿佛預示著,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