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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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城中高檔公寓內。
夏夏握著被掛斷的手機,心髒在胸腔裏狂跳,幾乎要蹦出喉嚨。
她看著不遠處正坐在柔軟地毯上,專注地看著動畫片,時不時因為有趣情節而咯咯笑的冬冬,孩子天真無邪的笑容像一根針,狠狠刺痛了她的心。
剛才黃初禮在電話裏提到了陳景深!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她找自己是想問什麽?是想要幫自己嗎?
巨大的恐懼和一絲微弱的希望在她心中交織。
陳景深的威脅言猶在耳,她不敢想象如果他知道黃初禮聯係了自己,會做出怎樣可怕的事情。
可是黃初禮是醫生,是津年哥的妻子,她看起來是那麽溫柔善良,或許是唯一能幫她脫離這個困境的人?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無法壓製。
求生的本能和對弟弟安危的極度擔憂,讓她鼓起了一絲勇氣。她顫抖著手,點開手機,想要回撥黃初禮的號碼。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屏幕的瞬間——
手機屏幕驟然亮起,伴隨著刺耳的震動聲,跳躍在屏幕上的,赫然是“陳醫生”三個字。
夏夏嚇得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在地上,她看著那個名字,隻覺得巨大的恐懼瞬間攏住了她,讓她渾身冰冷,動彈不得。
電話固執地響著,一聲接一聲。
冬冬被鈴聲打擾,轉過頭,好奇地問:“姐姐,誰的電話呀?你怎麽不接?”
看著弟弟純真的眼睛,夏夏猛地回過神。
她不能激怒陳景深,絕對不能!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顫抖,按下了接聽鍵。
“陳醫生。”她的聲音細弱蚊蠅。
電話那頭,陳景深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讓她毛骨悚然的平靜:“黃初禮,是不是找過你了?”
夏夏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他知道了!他怎麽會知道得這麽快?!
巨大的恐慌讓她幾乎窒息,她下意識地就想要否認:“沒、沒有……”
“夏夏。”陳景深打斷她,聲音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冰冷和警告:“我最後提醒你一次,不要在我麵前耍小聰明,說實話。”
那冰冷的語調讓她毫不懷疑,如果她再撒謊,下一秒這把刀就會落下,毀了她和冬冬。
“是的……”她崩潰地哭了出來,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她剛才打電話給我,問我和你是什麽關係,還說要約我見麵……”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這短暫的寂靜讓夏夏備受煎熬。
然後,陳景深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冷漠:“答應她。”
“什麽?”夏夏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讓你答應和她見麵。”陳景深重複道,語氣不容置疑:“今晚,找個安靜點的咖啡廳。”
“為、為什麽?”夏夏不明白,他明明那麽忌憚黃初禮知道他們的聯係,為什麽現在又要她主動送上門?
“這不是你需要問的。”陳景深冷聲道:“你隻需要按照我說的做,記住,如果黃初禮問起你為什麽會認識我,你就告訴她,是你主動找上的我。”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教她:“你說,你嫉妒她和蔣津年的感情,恨她搶走了你的一切,所以你想通過接近我,挑撥我和她之間的關係,讓她痛苦,同時,也想從我這裏再拿到一筆錢,作為你和你弟弟離開京北的資本,聽明白了嗎?”
夏夏聽著這顛倒黑白、將她塑造成一個貪婪惡毒女人的說辭,屈辱的淚水洶湧而出。
她哽咽著,試圖做最後的掙紮:“陳醫生,我求求你,放過我們吧,錢我不要了,我什麽都不要了,我也不想去見黃醫生,我隻想帶著冬冬離開這裏,求求你了……”
電話那頭,陳景深沉默了片刻。
就在夏夏以為他會再次用冬冬威脅她時,他卻忽然話鋒一轉,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罕見的緩和:“夏夏,我知道你想離開,可以,我答應你。”
夏夏猛地止住哭泣,難以置信地握緊了手機。
“隻要你今晚按照我的要求,去見了黃初禮,把該說的話都說了。”陳景深的聲音帶著誘惑:“我就放你們走,並且,會給你一筆足夠你們姐弟後半生衣食無憂的錢,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最後的機會……衣食無憂……
這幾個字像魔咒一樣,擊中了夏夏內心最深的渴望。
她太想逃離這個惡魔了,太想給冬冬一個安穩的未來了!
明知道這可能又是一個陷阱,但在極度的恐懼和對自由的渴望下,她動搖了。
“……你說的是真的?”她聲音顫抖地問。
“我從不食言。”陳景深淡淡道:“晚上我會把見麵地址發給你,記住,按我說的做,否則……”
他沒有說完,但夏夏已經明白了那未盡的話語。
掛了電話,她看著窗外依舊陰沉的天空,內心充滿了巨大的矛盾和掙紮。
去,還是不去?
這是一個與魔鬼的交易。但除了抓住這根看似唯一的稻草,她還能有什麽辦法?
最終,對陳景深的恐懼和對那渺茫希望的渴望,壓倒了一切。
她顫抖著手,給黃初禮發去了短信,同意了見麵。
晚上,雨勢稍歇,但天空依舊陰沉,空氣中彌漫著濕冷的寒意。
一家位於街角,氛圍安靜的咖啡廳裏,燈光昏黃。
黃初禮提前到了,選擇了一個靠窗的隱蔽位置。
她點了一杯熱茶,雙手捧著微燙的杯壁,試圖驅散心中的不安和從醫院帶出來的寒意。
她的目光不時望向門口,心情複雜。
她既希望能從夏夏這裏得到真相,又擔心這背後隱藏著更深的陰謀。
終於,咖啡廳的門被推開,帶著一身濕氣的夏夏走了進來。
她穿著單薄,臉色蒼白,眼神躲閃,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又惶恐。
夏夏一眼就看到了窗邊的黃初禮,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著頭快步走了過來,在她對麵坐下。
“黃醫生。”夏夏的聲音細若蚊呐,不敢抬頭看她。
“先喝點熱水暖暖吧。”黃初禮將服務員剛送上來的另一杯熱水推到夏夏麵前,語氣盡量溫和。
夏夏局促地接過,雙手捧著杯子,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黃初禮沒有過多寒暄,看著她直接切入主題:“夏夏,我今天找你,是想問問你,你和陳景深是怎麽認識的?”
來了!
夏夏的心髒猛地一跳,幾乎要跳出胸腔。
她想起陳景深的警告和承諾,又想起弟弟天真無邪的臉。
她張了張嘴,那個被教導好的謊言幾乎要脫口而出。
然而,當她抬起頭,對上黃初禮那雙清澈帶著關切和探究,而非鄙夷和憤怒的眼睛時,到嘴邊的話又卡住了。
眼前的黃初禮,和她想象中那個奪走她一切,高高在上的女人不一樣。她的眼神裏有擔憂,有真誠,或許她真的能幫自己?
一個強烈的念頭在她心中升起,說出真相!把一切都告訴黃初禮!求她救救自己和冬冬!
這個念頭讓她激動得身體微微發抖。
黃初禮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掙紮和猶豫。
她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堅定地看著夏夏,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誠懇:“夏夏,告訴我實話,我知道你可能受到了威脅,很害怕,但如果你願意相信我,把真相告訴我,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幫助你,我保證。”
這承諾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瞬間照亮了夏夏絕望的心。
她的嘴唇顫抖著,眼眶迅速泛紅,積蓄的淚水幾乎要湧出。
“黃醫生,我……”她哽咽著,鼓起畢生的勇氣,準備將陳景深的真麵目和盤托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嗡。”
她放在腿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發出輕微的震動。
夏夏下意識地低頭看去。
隻一眼,她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屏幕上,是陳景深發來的一張照片。
照片裏,冬冬正坐在一輛車的後座上,手裏捧著一包零食,吃得滿臉開心,他看起來安然無恙。
但照片的背景模糊,看不清具體是哪裏。
而照片下麵,附著一行冰冷的文字:
【冬冬很乖,零食也很甜的想好再說。】
這簡短的文字和那張看似平常的照片,卻瞬間擊潰了夏夏剛剛鼓起的全部勇氣!
他不僅在監視她!他甚至隨時可以控製冬冬!這條信息是在警告她,她和她弟弟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如果她敢說出半個不該說的字,冬冬的下場……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將她從頭澆到腳,讓她渾身冰冷,僵在原地。
她猛地抬起頭,看向對麵還在等待她下文的黃初禮,眼中剛剛燃起的光亮瞬間熄滅,隻剩下死灰般的絕望和恐懼。
“夏夏?”黃初禮看著她驟然劇變的臉色,心中咯噔一下,預感不妙,追問道:“你怎麽了?是不是……”
“沒有!”夏夏猛地打斷她,聲音急促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慌亂。
她低下頭,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雙手在桌下緊緊攥成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然後,她用盡全身力氣強迫自己抬起頭,迎上黃初禮探究的目光,臉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她一字一頓,按照陳景深教她的那樣,機械地重複道:“黃醫生,對不起,的確是我主動去找的陳醫生,因為我嫉妒你,恨你搶走了津年哥,所以我想挑撥你和陳醫生的關係,讓你不好過,同時,我也想從他那裏再騙一筆錢,好帶著我弟弟離開這裏……”
她說著這違心的話,屈辱和恐懼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被她強行忍住。
“就是這樣……沒有別的原因了。”她說完,飛快地低下頭,不敢再看黃初禮的眼睛。
黃初禮深深地看著她,看著她劇烈顫抖的肩膀,看著她死死攥住衣角泛白的手指,看著她那明明充滿恐懼卻強行否認的眼神。
她覺得夏夏在撒謊。
而且是被迫撒謊。
那個突如其來的手機信息,一定就是關鍵!
她看著眼前這個如同驚弓之鳥般的女孩,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也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知道,今晚不可能再從夏夏這裏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了,再逼問下去,隻會讓這個女孩更加崩潰,甚至可能給她帶來更大的危險。
黃初禮沉默了片刻,最終,隻是輕輕地歎了口氣。
她沒有再追問,也沒有戳破夏夏那拙劣的謊言。
她隻是拿出錢包,抽出幾張鈔票放在桌上, 結了咖啡的費用,然後站起身。
“夏夏。”她看著依舊低著頭,身體微微發抖的女孩,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堅定:“不管怎樣,我剛才說的話依然有效,如果你改變主意,或者需要幫助,隨時可以聯係我。”
說完,她不再停留,轉身離開了咖啡廳。
窗外,夜色濃重,雨不知何時又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黃初禮走在濕冷的街道上,心中的不安如同這蔓延的夜色,越來越深。
她必須立刻回家,把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告訴蔣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