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阿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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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璐瑤扶著牆,臉色白得像紙,胃裏還在翻江倒海,幹嘔不止。
她是個見慣了凶案現場的心理專家,可眼前這一幕,徹底擊碎了她的專業認知。
那不是死亡。
那是溶解。
是一種她無法理解的酷刑。
當陳宇從她身邊走過時,
張璐瑤抬起頭,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他。
這個男人,剛剛目睹了那種超自然的、恐怖到極點的死亡,居然還能這麽平靜?
他還是人嗎?
……
省探案局,最高保密級別的會議室。
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翡翠島,蝶夢莊園。”
陳宇的聲音很平,聽不出任何情緒,他把這兩個名字平靜地念了出來。
韓力、張璐瑤、林小雨,三個人都盯著他。
“你怎麽知道的?”
張璐瑤終於忍不住了,緊緊盯著陳宇,“你和林麗到底是什麽關係?或者說,你和這個案子,到底有什麽牽連?別告訴我是你猜的!”
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林麗死前的慘狀,還有陳宇脫口而出的這些關鍵信息,讓她心裏升起一個極其荒謬又可怕的念頭——陳宇,會不會就是那個組織的人?
媽的,這女人想象力還挺豐富。
陳宇心裏吐槽了一句,都快趕上網絡小說作者了。
他懶得跟她解釋係統的事,就算說了也沒人信。
他直接看向在場官最大的韓力。
“韓局,現在不是追究我情報來源的時候。”
陳宇的語氣不容置喙,“關鍵是,我們現在知道了敵人的老巢在哪,叫什麽。下一步,是怎麽進去。”
韓力手指在桌上輕輕敲著,眼神深邃。
他沒有像張璐瑤那樣失態,這個老刑偵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他更關心的是陳宇後麵那句話。
“你有什麽想法?”韓力問。
“我們對島上的情況一無所知,貿然派人強攻,等於送死,而且很可能會讓他們提前撕票。”
陳宇分析道,“張專家之前的提議,以心理醫生的身份進去,風險雖然太高,但也不失是個辦法。”
“但那是她進入的辦法!”
張璐瑤咬著嘴唇,沒有反駁。
“而我,唯一的辦法,”陳宇頓了頓,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就是從底層混進去。”
“底層?”林小雨那畫著濃重眼線的眼睛眨了眨,插了一句嘴。
“對。”陳宇點頭,“任何一個封閉的係統,都需要消耗品。清潔工、服務員、搬運工……這些最不起眼,但又必不可少的‘耗材’。”
他環視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在韓力臉上。
“我要成為他們最需要的那種‘耗材’——聽話、便宜、身家清白到查不出任何問題,而且,無牽無掛,死了都沒人找。”
會議室裏一片寂靜。
張璐瑤和林小雨都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陳宇。
這他媽是人話嗎?
這不就是主動去當炮灰?還是那種用完就扔,連個響都聽不見的炮灰!
“你瘋了?”張璐瑤脫口而出,“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嗎?林麗的死你沒看見嗎?”
“我沒瘋。”陳宇看著她,眼神平靜得可怕,“我知道那是什麽地方,所以我才要去。”
陳宇平靜地看著眼前這位已經屢次失態的心理專家,心想她到底能不能行啊!
不過回頭想想,剛才種種畫麵,似乎的確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夠接受的。
同時,他又想起了李晴。
那個傻女人,現在很可能就在那座島上,經曆著和林麗一樣的絕望。
他每多等一分鍾,李晴就多一分危險。
他等不了。
“韓局,”陳宇不再理會張璐瑤,直接對韓力說,“這個計劃,需要你們的全力配合。”
韓力沉默了很久。
他深深地看著陳宇,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麽。
最終,他歎了口氣,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推了過去。
“你的想法,和我們情報組的發現,不謀而合。”
文件上,是關於向東集團的一些隱秘業務記錄。
“我們查到,董戰的向東集團,旗下有好幾個皮包公司,常年通過一些境外的蛇頭,以‘高薪海外務工’的名義,招募一些內地有案底,或者急需用錢走投無路的人。”
韓力指著文件上的一條記錄。
“這些人,大部分都有一個共同點——人間蒸發。”
“我們有理由懷疑,這就是‘翡翠島’補充底層‘耗材’的渠道。”
陳宇拿過文件,快速瀏覽了一遍。
很好,連路都鋪好了。
“那就這麽定了。”陳宇把文件拍在桌上,“既然給我準備了一個新身份,‘阿哲’,負債累累,被逼到絕路的賭徒。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陳宇……”韓力看著他,語氣沉重,“這太危險了。你……”
“韓局,”陳宇打斷他,“別忘了,陳宇已經死了。現在站在這裏的,隻是一個想要救人的幽靈。”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無法撼動的決心。
……
當天晚上。
江城,一家沒有任何招牌,藏在老城區地下室裏的賭場。
空氣裏彌漫著劣質香煙、汗臭和絕望混合的味道。
燈光昏暗,人聲嘈雜。
“開!開!開!大!大!大!”
“操!又他媽是小!”
“別擠了!讓讓!讓老子下注!”
一個穿著廉價夾克,眼窩深陷,滿眼血絲的青年,正死死地盯著賭桌上的骰子。
他就是“阿哲”,陳宇的新身份。
為了效果逼真,他還特地讓林小雨幫他化了三天沒睡覺的妝。
“阿哲,還玩嗎?沒錢就滾蛋!”荷官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
阿哲從口袋裏掏出最後一把皺巴巴的鈔票,全都推了上去。
這是省局提供的,最後一筆“賭資”。
他心裏默默吐槽:媽的,老子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花納稅人的錢來賭博,嚴正那老古板知道了,不得氣得從辦公室跳下來?
“全押小!”阿哲嘶吼著,聲音沙啞,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周圍的賭客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已經連開八把小了,這把鐵定是大。
骰盅打開。
一點,兩點,三點。六點小。
“操!”
全場一片罵娘聲。
隻有阿哲,雙眼放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瘋狂地把贏來的錢扒到自己麵前。
他知道,這把肯定是小。
因為這賭場,是警方暗中控製的。
他今天來的目的,不是贏錢,而是要把這筆錢,以一種最合理,最令人信服的方式,輸得精光。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阿哲體驗了一把什麽叫“賭神”。
押大開大,押小開小。
他麵前的籌碼越堆越高。
他表現得越來越狂,越來越囂張,見人就喊“給老子死開,別擋著老子發財”。
他把一個紅了眼的賭徒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周圍的人看他的眼神,也從看傻子,變成了羨慕嫉妒恨。
終於,在他麵前的籌碼堆積到差不多三十萬的時候,他知道,戲肉來了。
他開始輸。
一把接一把地輸。
剛才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狼狽。
不到半小時,三十萬的籌碼,輸得一幹二淨。
從天堂到地獄,隻用了一根煙的時間。
“沒了……怎麽會沒了……”
阿哲失魂落魄地癱在椅子上,雙眼空洞,嘴裏喃喃自語。
他把所有口袋都翻了出來,連個鋼鏰都找不到。
“滾滾滾!沒錢別占著地方!”荷官像趕蒼蠅一樣把他推開。
阿哲踉蹌著站起來,像個遊魂一樣在賭場裏晃蕩。
他看到了那些贏了錢的在狂笑,輸了錢的在咒罵,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貪婪和欲望。
他的表演很成功。
他能感覺到,暗中已經有好幾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就像鯊魚聞到了血腥味。
他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背靠著潮濕的牆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把臉埋在膝蓋裏。
肩膀微微抽動著,發出壓抑的、絕望的嗚咽。
嘖,奧斯卡都欠我一個小金人。
陳宇在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讚。
就在這時,一雙擦得鋥亮的皮鞋,停在了他的麵前。
一個油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兄弟,手氣不好啊?”
陳宇緩緩抬起頭,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來人。
一個穿著花襯衫,戴著大金鏈子,笑起來一臉橫肉的中年男人。
是蛇頭。
魚,上鉤了。
“想不想……翻本啊?”男人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像個慈眉善目的彌勒佛。
“我這兒,有個好活兒,來錢快,還包吃包住。”
“有沒有興趣,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