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我在演戲,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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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
    老鬼的大腦裏,有什麽東西炸開了。
    幾十年來,他見過太多自作聰明的蠢貨,也親手處理過太多以為能逃出生天的新人。
    他的眼睛,就是一把尺,一把量天高地厚的尺。
    可今天,這把尺,碎了。
    麵前這個叫“阿哲”的年輕人,從頭到腳都透著不對勁。
    那不是一個賭徒該有的平靜。
    那也不是一個將死之人該有的平靜。
    那是……一種貓逮住耗子,卻不急著下口,隻想先玩個夠的平靜。
    “你……你說什麽?”
    老鬼的嗓子幹得像是在冒煙,每一個字都帶著粗糲的摩擦音。
    黑暗沒有影響他的視力,卻讓他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麽叫心慌。
    陳宇笑了。
    他朝前走了一步。
    就這一步,老鬼下意識地想後退,可雙腳卻像灌了鉛。
    “我說,別演了,演了這麽多天,你不累,我看著都累。”
    陳宇的聲音帶著嘲弄。
    “從你讓萍姐把那張‘地圖’塞給我的時候,這場戲,不就開演了嗎?”
    地圖!
    老鬼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玩意兒,根本就不是什麽逃生地圖。”
    陳宇的聲音在空曠的儲物間裏回蕩,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
    “那是一份考卷,或者說,一份‘投名狀’。”
    “每一個標注的安全點,都他媽是個陷阱。”
    “西邊拐角的苔蘚底下,藏著個*****,角度刁鑽得很,真虧你們想得出來。”
    “南邊那片草地,底下埋著的是壓力感應的鋼刺,踩上去保準透心涼。”
    “真夠狠的啊,用人命來篩選‘聰明人’,你們這組織,門檻還挺高。”
    陳宇字字誅心。
    老鬼徹底說不出話了。
    他臉上的橫肉在抽搐,那雙陰狠的眼睛裏,第一次裝滿了驚駭。
    這些……他怎麽會知道?!
    這些陷阱,都是他們用無數條人命和血的教訓換來的最高機密!
    “很驚訝?”
    陳宇又逼近了一步,兩人的距離已經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別急,更讓你驚訝的還在後麵呢。”
    “我他媽在垃圾場被疤臉那個傻逼打,是演給你看的。”
    “我故意把那桶餿得能熏死人的泔水澆他頭上,也是演給你看的。”
    陳宇的語氣變得玩味起來,像是在跟一個老朋友分享一個有趣的笑話。
    “我得讓你覺得,我這個人,雖然有點反骨,但腦子不太好使,衝動,愚蠢,好控製。簡直就是你們發展下線的完美人選,對吧?”
    “我這幾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故意露出的那些小馬腳,什麽偷藏食物啊,什麽半夜亂逛啊……”
    陳宇撇了撇嘴,滿臉都寫著“你上當了”。
    “那都是我故意讓你看見的,不給你點甜頭,你這條老魚,怎麽會咬鉤呢?”
    老鬼的呼吸變得粗重。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麵對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而是在麵對一個活了幾百年的妖怪。
    自己引以為傲的城府和計謀,在這個小子麵前,簡直就像是三歲小孩的把戲,被扒得幹幹淨淨,一點臉麵都沒留。
    他幾十年來建立的自信和心理優勢,正在一寸一寸地崩塌。
    “你……你到底是誰?”老鬼的聲音已經帶上了顫抖。
    “我是誰不重要。”
    陳宇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死死鎖住老鬼的眼睛。
    “重要的是,萍姐,根本就沒死,對不對?”
    萍姐!
    這個名字,徹底劈開了老鬼最後的防線。
    “那場所謂的處決,從頭到尾就是一場戲!”
    陳宇的聲音再次拔高。
    “一場演給莊園裏真正的主人看的戲,告訴他們,又處理掉了一個不聽話的垃圾。”
    “同時,也是演給我這個‘候選人’看的最後一道考題。”
    “看看我在目睹了死亡後,是會徹底崩潰,還是會變得更瘋狂,看看我……到底值不值得你們吸納。”
    老鬼的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他和萍姐的關係,是他們二人之間最大的秘密,是他們在這座地獄裏唯一的軟肋。
    除了他們自己,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眼前這個小子,又是怎麽看出來的?!
    “想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肯定?”
    陳宇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一勾。
    他心裏腹誹:“【因果共鳴】這個技能有時候是挺煩人的,老子不想共情的時候,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也跟潮水一樣往腦子裏灌。”
    “但我得謝謝這個能力。”
    陳宇伸出一根手指,幾乎要點到老鬼的鼻尖。
    “萍姐把那張破地圖塞給我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她給我的不是一張紙,而是一份托付。”
    “而你……”
    陳宇頓了頓,回憶起當時在遠處,老鬼那看似冷漠的眼神。
    “你看著她被拖走的時候,你身上那股味兒……可太衝了。”
    “那不是一個監工頭子看著廢蝶被處決時該有的冷漠。”
    “那是一種……眼睜睜看著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被搶走,卻又必須死死壓抑住所有情緒的痛苦。”
    “一個普通的廢蝶,或者一個你剛發展的下線,可沒這麽大的分量。”
    “能讓一個老狐狸裝都裝不住的,隻有一種可能。”
    陳宇一字一句,如同法官宣判。
    “她是你的女人。”
    轟隆!
    老鬼的心理防線,徹底決堤。
    他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後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牆壁上,手中的橡膠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引以為傲的一切,都被眼前這個年輕人用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輕鬆碾碎。
    這根本不是計謀層麵的較量。
    這是降維打擊。
    這個叫“阿哲”的年輕人,就像一個開了全圖掛的玩家,俯視著他這個在迷宮裏苦苦掙紮的可憐蟲。
    他所有的偽裝,所有的算計,所有的隱忍,在對方眼裏,都成了一個笑話。
    黑暗中,隻剩下老鬼粗重的喘息聲。
    良久。
    久到陳宇都有些不耐煩了。
    “唉……”
    一聲長長的歎息,從老鬼的喉嚨裏擠了出來。
    那一聲歎息,仿佛抽走了他全身所有的精氣神。
    他整個人都垮了下來,佝僂著背,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
    那股盤踞在他身上多年的陰鷙和狠厲,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贏了。”
    老鬼沙啞地開口,聲音裏充滿了苦澀。
    “我們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你不是我們想象中的任何一種人……你比我們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這句話,等於承認了陳宇所有的推斷。
    陳宇心裏那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媽的,賭對了。
    這老家夥,果然是自己人。
    “少廢話。”陳宇恢複了那副不耐煩的口氣,“戲演完了,該談正事了。告訴我,萍姐在哪兒?”
    老鬼抬起頭,又緩緩地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橡膠棍,但隻是拿在手裏,沒有了任何威脅。
    “跟我來吧。”
    老鬼的聲音裏,再也沒有了偽裝。
    “她……也想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