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來說吧！”
    一個沙啞的聲音打斷了陳宇和萍姐之間的對峙。
    老鬼從人群後麵站了出來，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洞穴裏的女人們自動為他讓開一條路。
    他走到陳宇麵前，渾濁的眼睛直視著陳宇，那眼神裏的複雜，是陳宇用【因果共鳴】都無法完全看透的深淵。
    “想知道我們怎麽活下來的？
    “簡單，因為這座島上的人，從一開始就分成了三類。”
    “第一類，是金字塔頂尖的那些人，莊園的高層，各個部門的管理者。”
    老鬼頓了頓，語氣裏帶著壓抑的恨意：“他們和這座島的創建者達成了見不得光的利益共識，他們是來享受的，不是來當狗的。所以，他們不需要服用‘蝶夢’。”
    陳宇心裏咯噔一下，腦中第一個閃過的，就是張璐瑤那張強裝鎮定的臉。
    媽的，還好。
    他暗自鬆了口氣，那個女人是以心理專家的身份上島，應該就屬於這一類。
    隻要她沒吃那玩意兒，事情就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
    “第二類人，”老鬼的目光暗淡了幾分，“就是像我這樣的，還有你看到的那些監工。”
    “我們服下的，是經過改良過的‘蝶夢’！”
    “改良？”陳宇抓住了關鍵詞。
    這他媽的毒藥還分正版和破解版？
    “沒錯，”老鬼點了點頭，似乎早就料到陳宇會有此一問，“其實，萍姐剛才說得不全對。‘蝶夢’是有解藥的，而解藥，就是它自己。”
    陳宇一愣。
    他開始解釋“蝶夢”那套扭曲到極致的運行邏輯。
    “任何人，在服下第一顆‘蝶夢’之後，生命就進入了七天的倒計時。如果在第七天結束前，沒有服下第二顆，下場……就是融化。”
    老鬼的聲音很平淡，像是在說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
    “可一旦服下了第二顆，雖然命保住了，但這藥恐怖的副作用就開始了。”
    “人的精神會被逐漸麻痹，神經會變得遲鈍，情感會慢慢消失。最終，會變成一個隻會聽從命令，眼神空洞的行屍走肉。”
    “就像外麵那些‘廢蝶’一樣。”
    陳宇的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
    他媽的，這手段太陰損了。
    這不是毒藥，這是精神上的閹割。
    它不直接殺死你，而是把你變成一件沒有思想的工具，一個活著但已經死了的物件。
    “但我們不一樣。”老鬼指了指自己，“我們服下的改良版，副作用被降到了最低。”
    “雖然同樣需要每隔七天服用一次，但至少，可以保持清醒的頭腦，晚上也不用承受那種生不如死的毒發折磨。”
    陳宇瞬間抓住了盲點。
    他盯著老鬼，眼神銳利得像刀子：“也就是說，那種精神麻木的副作用，並不是不可逆的？”
    “外麵的那些廢蝶，理論上，還有機會恢複成……你們現在的樣子？”
    “不知道。”老鬼這次卻搖了搖頭，臉上第一次流露出無力感，“隨著毒藥服用的次數增多，能夠恢複神智的概率，就會無限趨近於零。”
    “你也看到了，”他側過身，讓陳宇能看到洞穴深處那些女人的臉，
    “這裏麵的人，都是我們想盡辦法從外麵‘偷’回來的。”
    “她們中，有些人服藥的次數已經不少了，你看她們的眼神，是不是還是有些呆滯？”
    陳宇的目光掃過那些女人。
    確實。
    她們雖然眼裏有仇恨，但那眼神裏，有一層難以驅散的呆滯和麻木。
    尤其是萍姐，她看向老鬼的眼神，充滿了戒備和審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愛意或者熟悉感。
    她真的，已經不記得眼前這個為她忍辱負重、願意付出一切的男人了。
    操蛋。
    陳宇在心裏罵了一句。
    “能夠爬到監工，或者像我這樣管理‘耗材’的頭頭，說實話，每一個都是有大毅力的人，而且，運氣也足夠好。”老鬼自嘲地笑了笑。
    “可怕……”陳宇腦子裏消化著這巨大的信息量，最終隻吐出這兩個字。
    一種需要終身服用的毒藥，還帶著毀滅人性的副作用。
    從服下第一顆開始，這個人，就已經被毀了。
    這裏不是人間煉獄，這裏比他媽的地獄還黑。
    “所以，她們現在服用的，也都是那種改良過的藥？”陳宇指了指洞裏的女人們，繼續追問。
    “沒錯。”老鬼咬著牙，腮幫子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每一次，我都要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從你說的那個‘一號實驗室’裏，把藥給弄出來。”
    “一旦被發現，我，還有她們所有人，都必死無疑！”
    陳宇眼睛一亮：“所以你進過那個實驗室？”
    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如果老鬼熟悉實驗室，那他的計劃成功率將大大提高！
    然而，老鬼卻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又用力搖了搖頭。
    這個矛盾的動作讓陳宇的心提了起來。
    “我……”老鬼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加幹澀，“我沒有進去過。是……是有人在裏麵，幫我把藥拿出來。”
    “隻不過，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說完這句話，老鬼的眼角不自覺地向洞穴深處，那幾個姿色尚存、但眼神最為麻木的女人身上瞥了一眼。
    那一眼很快，快到幾乎無法捕捉，但他還是收了回來。
    但陳宇看清楚了。
    他那堪比外掛的動態視力，和剛剛升級的【因果共鳴】，讓他瞬間就明白了那一眼背後的含義。
    代價？
    狗屁的代價！
    陳宇的拳頭在袖子裏死死攥住。
    他幾乎可以肯定，老鬼口中所謂的“代價”，就是這些可憐的女人。
    她們被當成貨物，送到某個能接觸到改良藥劑的畜生手裏，用身體去換取那一點點能讓人保持清醒的藥。
    這他媽已經不是交易了，這是用最後的尊嚴和人性，去換取複仇的資格。
    陳宇胸口堵得慌，一股火氣直衝天靈蓋。
    但他沒動，也沒有戳破。
    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將所有的情緒都掩蓋在了一張看似急切的臉孔下。
    對他來說，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隻有一件。
    找到李晴！
    他一定要找到她！
    “那你，”陳宇盯著老鬼，語速飛快地問道，“你在弄藥或者跟裏麵的人接觸的時候，有沒有見過一個女人？”
    “大概二十三四歲，長得極美……不，是清純，身材有很好。”
    “名字，叫李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