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三層，最奢華的休息室內。
    空氣裏是手衝咖啡的醇厚香氣。
    張璐瑤穿著一身得體的白色套裙，長發挽起，露出了光潔的脖頸。
    她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動作優雅地將一杯剛剛衝泡好的咖啡，放在了對麵沙發上的文謙麵前。
    與前幾日的戒備和疏離不同，此刻的她，像一朵盛開的白蓮，純淨，又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文謙很享受這種氛圍。
    他靠在柔軟的沙發裏，雙**疊，陶醉地欣賞著這番美景。
    “張醫生，你泡咖啡的手藝，和你這個人的氣質一樣，讓人著迷。”
    文謙端起咖啡杯，輕輕嗅了一下，臉上是病態的陶醉。
    “可惜啊，再好的咖啡，也隻是提神的工具。”
    “它永遠無法像我的‘藝術’一樣，從根源上，重塑一個人的靈魂。”
    他又開始了。
    張璐瑤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她坐在文謙對麵的單人沙發上，身體微微前傾。
    “文主管說笑了。”
    “我這點微末的技巧，怎麽能和您的‘藝術’相提並論。”
    這話說的，充滿了崇拜感。
    “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在反複思考您提出的‘精神剝離’理論，越想，越覺得您是真正的天才。”
    文謙的眉毛挑了一下，來了興趣。
    “哦？說來聽聽。”
    “您認為，要徹底摧毀一個人的意誌，就要先摧毀她對自身價值的認知，這一點我非常認同。”
    張璐瑤的眼神清澈，仿佛在進行一場純粹的學術探討。
    “但我有一個小小的，嗯...不成熟的建議。”
    “講。”文謙呷了一口咖啡，姿態倨傲。
    “我認為，在進行最終的‘認知摧毀’之前，可以增加一個‘偽希望’的植入階段。”
    張璐瑤說到了文謙最癢的地方。
    “就是說，先用藥物和暗示，讓目標相信自己有逃脫的可能，甚至讓她看到虛假的‘希望’。讓她為了這個希望，拚盡全力，燃燒自己最後的意誌。”
    “然後，在她距離‘希望’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再親手，將這一切捏得粉碎。”
    張璐瑤頓了頓，看著文謙逐漸發亮的眼睛，補充了最後一句。
    “那種從天堂墜落地獄的瞬間，所產生的精神崩塌，應該會比單純的折磨，來得更加……徹底，更加絢爛吧？”
    “就像一件完美的瓷器，在最耀眼的光芒下，碎裂成塵埃。”
    “那樣的‘藝術品’，才擁有獨一無二的破碎美學，不是嗎？”
    啪。
    文謙手中的咖啡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他不是生氣。
    他是興奮！
    他看著張璐瑤，眼神裏充滿了驚豔，就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靈魂知己。
    “完美！太完美了！”
    “張醫生！你……你簡直就是為我而生的！為這項偉大的藝術而生的！”
    文謙激動地站了起來，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對！就是這樣！虛假的希望！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單純的痛苦太單調了，隻有摻雜了希望的絕望，才是最頂級的美味！”
    他看向張璐瑤的眼神，不再是看待一個玩物，而是看待一個可以共同創作的夥伴。
    “你說的沒錯！那樣的破碎，才是最美的！最絢爛的！”
    張璐瑤始終保持著微笑，靜靜地看著他發狂。
    內心在就已經惡心壞了。
    這個男人，腦回路真不知道是怎麽長的。
    等文謙的興奮勁稍微平複了一些，張璐瑤才再次開口，聲音裏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
    “文主管，聽您描述了這麽多，我對您創造這一切奇跡的地方，真的充滿了向往。”
    她眨了眨眼，像個好奇的學生。
    “尤其是那個……能誕生出‘蝶夢’這種神跡的……”
    “‘一號實驗室’。”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夠去參觀一下，瞻仰您最偉大的傑作？”
    話音落下的瞬間。
    整個房間的空氣，突然一凝。
    文謙剛才的興奮和狂熱，一下子停住了。
    他臉上的笑容一僵。
    那雙剛剛還閃爍著“知己”光芒的眼睛，突然變得銳利起來，死死地釘在張璐瑤的臉上。
    “你……”
    文謙的語氣從遲疑，變成了冷厲。
    “你是怎麽知道‘一號實驗室’的？”
    這個詞，是這裏的禁忌。
    一旦被觸碰，就會觸發最高級別的警報。
    張璐瑤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臉上依舊保持著無辜的微笑，正準備用早就想好的說辭糊弄過去。
    然而，不等她開口。
    文謙的臉色，突然狂變！
    他臉上的肌肉扭曲起來，那不是針對張璐瑤的憤怒，而是一種源於內心深處的恐懼！
    他不是在懷疑張璐瑤。
    他是在驚恐這個情報，它泄露了！
    一個恐怖的念頭，侵占大腦！
    昨夜！
    安保係統有過一次微不足道的異常波動！
    監控畫麵裏，一個負責清潔的底層耗材，在某個區域多逗留了幾秒鍾！
    那個耗材的名字叫……阿哲！
    當時他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個連改良版“蝶夢”都沒資格服用的垃圾，能翻起什麽浪？
    可現在，“一號實驗室”這個絕對機密，從一個剛來幾天的心理醫生嘴裏說了出來！
    這兩件事，瞬間在他的腦海裏串聯了起來！
    情報，是從下麵泄露出去的！
    那個叫阿哲的清潔工，有問題！
    他昨晚，潛入了不該去的地方！
    甚至……
    他現在，很有可能就在實驗室裏！
    “不好！”
    文謙的瞳孔，陡然一縮！
    他甚至來不及對張璐瑤放一句狠話，也顧不上去追究她是如何得到的情報。
    保護“一號實驗室”，是他的最高指令！
    下一秒，文謙慌忙起身，粗暴地打開房門。
    “砰——！”
    肩膀，狠狠撞開了那扇厚重的實木房門！
    他整個人像一顆出膛的炮彈，朝著實驗室的方向，狂奔而去！
    走廊上，隻留下一連串越來越遠，充滿了殺意的腳步聲。
    休息室內，恢複了安靜。
    張璐瑤坐在沙發上，端起那杯沒有喝完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
    有點涼了。
    她的“美人計”成功了。
    按照那個人的計劃，成功地，將文先生引了過去。
    她看向實驗室的方向，眼神頓時複雜起來。
    陳宇……
    你可千萬，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