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冰冷的係統警報聲已經拉到了極致，尖銳得像是要刺穿他的耳膜。
    “警告！係統將在十秒後，進入強製休眠！重複！將進入強製休眠！”
    休眠？
    去你媽的休眠！
    陳宇跪在地上，身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頭，但他那雙赤紅的眼睛，卻死死地瞪著前方那棟黑暗的摩天大樓。
    “老子不管！”
    他的意識在咆哮，每一個字都像是用靈魂碎片磨出來的。
    “老子要知道，李晴……到底在哪！”
    “給老子……找！”
    隨著他這聲不計後果的命令，一股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力量，從他精神的最深處被壓榨出來，化作最後的燃料，灌進了那瀕臨崩潰的係統之中。
    “嗡——！”
    陳宇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他低下頭，看見自己手臂上的皮膚，那些青紅色的蝴蝶紋路正在瘋狂地扭曲，而在紋路之上，一個個細小的毛孔，正在向外擠出紅色的血點。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毒素發作了。
    這是在透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撬動一個本不該屬於他的規則！
    【操……玩脫了啊……】
    陳宇在心裏罵了一句。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臉。
    入手一片溫熱粘稠。
    加上剛才咬破舌頭流出的血，他現在整個人，就是一個從血池裏撈出來的怪物。
    跟著追出來的張璐瑤發出一聲驚呼，她想衝過來，卻又被陳宇身上那股駭人的氣勢給逼退了。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陳宇。
    那不是一個人在絕境中的掙紮，那更像是一個賭徒，在輸光了所有籌碼之後，把自己的命，拍在了賭桌上！
    “不夠……”
    陳宇低聲嘶吼。
    “還不夠！！”
    他不想再體驗一次了。
    絕對不想！
    上一次，在那個陰暗的地下室裏，李晴就死在他的麵前。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平時又颯又能打的女人，像個破布娃娃一樣倒在血泊裏，最後那點光亮從她的眼睛裏消失。
    那種無力感。
    那種連心髒都被人挖走的空洞。
    那種恨不得將整個世界都撕碎的不甘。
    他受夠了！
    這一次，他有掛！
    他有這個***係統！
    如果連有掛都救不了她，那他算個什麽東西！
    “給老子……動起來啊！！”
    陳宇的意誌力，此刻凝聚成了實質的尖刀，瘋狂地衝擊著腦海中那個卡死的進度條。
    係統的警報聲，與他執拗的咆哮瘋狂對撞。
    他的七竅，都開始緩緩滲出血液。
    視野已經變成了一片血紅，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被這龐大的信息洪流徹底衝垮，墜入永恒黑暗的前一秒。
    極限，被衝破了。
    轟！
    眼前那片血色的混沌，直接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無數混亂、破碎、扭曲的畫麵，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至！
    大樓裏，人來人往。
    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行色匆匆。
    戴著麵具的權貴在某個房間裏進行著肮髒的交易。
    全副武裝的守衛在走廊裏巡邏。
    信息太多了！
    太亂了！
    這些龐雜的因果碎片，如億萬根鋼針，紮進他的大腦，要將他的思維徹底攪成一灘爛泥。
    “李晴……”
    陳宇死死守住最後一點清明，用盡全力在信息的海洋中，搜尋著那個他最想看到的身影。
    “給老子……滾出來！”
    仿佛是聽到了他血的呼喚。
    那混亂的畫麵中，終於有一幀，開始變得清晰。
    那是一個房間。
    一個純白色的房間，幹淨得像是一間頂級的ICU病房。
    而病床上，躺著一個女人。
    是她！
    陳宇的瞳孔驟然收縮！
    畫麵中的李晴，已經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半分神采。
    她的臉蒼白得像一張紙，嘴唇是缺氧的青紫色，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
    如果不是胸口還有極其微弱的起伏，陳宇會以為那隻是一具屍體。
    最讓他心髒揪緊的，是她露在被子外麵的那條胳膊。
    上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孔。
    青一塊，紫一塊。
    有些地方甚至因為反複的抽取而變得潰爛。
    那是解藥！
    他們把李晴當成了生產解藥的“耗材”！
    “草……你……媽！”
    陳宇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滔天的殺意，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燒殆盡。
    畫麵還在繼續。
    陳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貪婪地捕捉著每一個細節。
    他要找的不是這個！
    他要找的是……
    畫麵一轉。
    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的男人走了進來，他檢查了一下儀器，然後在記錄板上寫了幾個字。
    隨後，他轉身離開。
    就在他開門出去的那一瞬間，陳宇的視線，死死地鎖定了門框上那個銀色的金屬牌！
    數字！
    他看到了！
    1202！
    就是這個！
    陳宇的心髒狂跳起來，一股巨大的狂喜衝散了所有的憤怒。
    找到了！
    然而，也就在這一瞬間，腦海中那段來之不易的清晰畫麵，如同被掐斷了信號的電視，瞬間布滿了雪花，然後徹底消失。
    係統的警告聲，也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
    機械音，在這一次，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終結意味。
    “任務剩餘時間，03:24。”
    “警告！係統將在十秒後，進入休眠……”
    “10！”
    “9！”
    “8！”
    “操！”
    陳宇怒罵一聲。
    時間！
    他需要時間！
    他猛地從地上撐了起來，身體晃了晃，差點再次摔倒。
    “陳宇！你怎麽樣！”
    張璐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濃重的哭腔。
    他沒有回頭。
    也顧不上回頭。
    他抬起手，看著手臂上那些已經不再滲血，但卻變得更加妖異、更加鮮紅的蝴蝶紋路。
    毒素在加速侵蝕他的生命。
    而他的外掛，馬上就要下線了。
    “7！”
    “6！”
    “5！”
    夠了！
    有這個房間號，就夠了！
    陳宇深吸了一口帶著濃重血腥味的氣味，讓他混亂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他扭頭，衝著身後那個模糊的身影，用沙啞到極致的聲音吼道。
    “我沒事！”
    “看好你自己！等我回來！”
    說完，他不再有任何猶豫，轉過身，一瘸一拐地，衝向了那棟摩天大樓的入口。
    “4！”
    “3！”
    “2！”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方向。
    他也知道，係統馬上就要靠不住了。
    但他更知道，他和李晴，能不能等到那些天兵天將把這裏徹底清掃幹淨，還是個未知數。
    他能靠的，隻有自己。
    “1！”
    “叮——”
    “神探係統，已進入強製休眠狀態。”
    腦海中，最後一道提示音落下，整個世界，徹底安靜了。
    那種與係統連接的感覺，消失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和無力感襲來，但他隻是咧嘴一笑。
    無所謂了。
    他已經拿到了他最想要的東西。
    陳宇一腳踹開大樓那扇厚重的玻璃門，衝了進去。
    冰冷的空調風撲麵而來，讓他滾燙的身體打了個激靈。
    1202……
    等著老子！
    李晴，我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