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鬼路尋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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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車駛離了燈火通明的拍攝現場,一頭紮進了江城老城區的黑暗裏。
    這片區域叫建國路南小區,與那條被永久封閉的鬼路隻隔著一條馬路,名字聽著正氣凜然,實際上破敗得像是城市的傷疤。
    車燈掃過,兩側的居民樓牆皮大麵積脫落,露出裏麵斑駁的紅磚,陽台上掛著生鏽的鐵欄杆和顏色發灰的衣物,像是一張張了無生氣的臉。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混雜著垃圾發酵的酸腐氣息。
    “我靠,這地方的陰間程度,跟建國路那邊比起來,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陳宇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破敗景象,心裏忍不住吐槽。
    這哪是人住的地方,這簡直是恐怖片導演來了都得直呼內行的絕佳取景地。
    蘇清竹開著車,眉頭微蹙。
    她顯然也對這裏的環境感到不適。
    “孫婆婆的資料查到了,六十八歲,獨居。老伴二十年前就因病去世了,還有個兒子失蹤,沒有其他親人。”
    “住在這裏的,大多都是些孤寡老人和外來務工的,就等著拆遷拿錢走人。”
    李響一邊開車一邊一絲不苟地匯報著情況。
    陳宇點點頭,沒再說話。
    警車在小區深處一棟最破舊的樓下停住。
    這裏連路燈都沒有,隻有從遠處高樓透來的微弱光線,勉強勾勒出樓體的輪廓。
    三人下了車。
    新人李響明顯有些緊張,手一直按在腰間的配槍上。
    蘇清竹倒是鎮定,從後備箱拿了三支強光手電。
    “孫婆婆家在三樓,301。”
    樓道裏黑漆漆的,沒有聲控燈,隻有他們三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在狹窄的空間裏回蕩。
    牆壁上布滿了水漬和青苔,摸上去又濕又滑,空氣裏的黴味更重了。
    陳宇心裏嘀咕:這環境,別說鬧鬼,就是說這裏是生化病毒的培養皿他都信。
    很快,三人來到三樓。
    301的房門是那種老式的墨綠色木門,油漆早已剝落得不成樣子。
    門上沒有貓眼,隻有一個鏽跡斑斑的銅把手。
    更詭異的是,門竟然虛掩著,留著一道一指寬的縫隙。
    一股濃鬱的,像是寺廟裏才會有的香火味,正從那道門縫裏幽幽地飄散出來。
    蘇清竹和陳宇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她上前一步,屈起手指,在門板上輕輕敲了敲。
    “咚、咚、咚。”
    聲音在死寂的樓道裏顯得格外突兀。
    “孫婆婆?在家嗎?我們是市探案支隊的,想跟您了解一些情況。”
    蘇清竹的聲音清脆,卻沒有任何回應。
    門縫裏依舊隻有那股揮之不去的香火味。
    她又敲了敲門,提高了音量。
    “孫婆婆?”
    還是沒人應答。
    陳宇直接走上前,伸手輕輕一推。
    “吱呀——”
    木門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緩緩向內打開。
    屋內的景象,讓三人都停住了腳步。
    沒有開燈,光線昏暗得可怕。
    所有的窗戶都被厚重的深色窗簾遮得嚴嚴實實,一絲光都透不進來。
    唯一的亮光,來自客廳正中央一張八仙桌上點著的三根白蠟燭。
    燭火搖曳,映照著桌上一個插著三炷香的香爐,青煙嫋嫋,正是那股濃鬱香火味的來源。
    而在香爐後麵,牆上掛著一張已經嚴重發黃的黑白遺照。
    照片上的男人麵容模糊,看不真切。
    整個房間的布置,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和陰森。
    “有人嗎?”
    陳宇開口喊了一聲,聲音在屋子裏顯得有些空曠。
    依舊是死一般的沉默。
    蘇清竹深吸一口氣,打著手電,率先走了進去。
    她用手電光束掃過房間。
    陳設很簡單,老舊的家具,堆滿雜物的角落,處處都積著厚厚的灰塵。
    “會不會人不在家?”李響小聲問道,聲音裏帶著顫抖。
    陳宇沒理他,目光落在牆上那張黑白遺照上,總覺得那模糊的五官像是在盯著他們。
    他媽的,這氣氛烘托得也太到位了。
    要不是哥們兒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現在估計已經開始念大悲咒了。
    蘇清竹壓低聲音:“陳宇,你守在門口,我和李響去裏屋看看。”
    陳宇點頭。
    蘇清竹和李響兩人小心翼翼地朝著裏屋的方向走去。
    就在蘇清竹剛剛轉過身,一隻腳準備邁向裏屋門口的瞬間。
    一個蒼老、沙啞,如同兩片砂紙在摩擦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們身後響起。
    “你們……找誰?”
    那聲音不大,卻像是一根針,狠狠紮進了每個人的耳膜裏。
    “啊——!”
    一聲高分貝的尖叫,瞬間劃破了屋內的死寂。
    但尖叫的人不是新人李響,而是剛才還一臉鎮定,指揮若定的蘇清竹。
    陳宇隻感覺一個柔軟又充滿彈性的身體,帶著一股香風,猛地撞進了自己懷裏。
    緊接著,兩條穿著警褲的大長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盤上了他的腰。
    整個人,像隻樹袋熊一樣,掛在了他身上。
    陳宇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擊力撞得一個趔趄,腰部核心力量瞬間爆發,才勉強穩住了身形,沒有帶著身上的“掛件”一起摔倒。
    我靠!
    陳宇心裏爆了一句粗口。
    好家夥,真沒看出來啊!
    平時高冷得像座不可侵犯的冰山,開槍比誰都穩,懟人比誰都狠的蘇大隊長,居然是個終極膽小鬼?
    這反差萌……也太他媽刺激了!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懷裏的人正在瑟瑟發抖,摟著他脖子的手臂勒得死緊。
    “蘇……蘇隊……”
    旁邊的新人李響也嚇得夠嗆,臉色慘白,說話都結巴了,但看到自家隊長這副模樣,驚嚇瞬間變成了驚愕。
    陳宇哭笑不得地拍了拍掛在自己身上的蘇清竹的後背。
    那手感,隔著製服都能感覺到驚人的彈性和緊致。
    “我說……蘇大隊長,可以下來了。”
    他的聲音裏帶著調侃。
    “鬼已經被你這一嗓子給嚇跑了。”
    懷裏的人身子一僵。
    蘇清竹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
    她像是被電擊了一樣,手忙腳亂地從陳宇身上跳了下來。
    雙腳落地的瞬間,一張俏臉已經漲得通紅,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
    她慌亂地整理著自己有些淩亂的製服和頭發,眼神躲閃,根本不敢去看陳宇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完了,英明神武的形象,全毀了。
    陳宇強忍著笑意,這才轉過身,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借著手電光,他看到在客廳的陰影角落裏,站著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
    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灰色舊衣服,頭發花白稀疏,臉上布滿了深刻的皺紋,一雙眼睛渾濁不堪,正用一種毫無情緒的目光看著他們。
    正是他們要找的孫婆婆。
    “婆婆,您好,我們是市探案支隊的。”
    陳宇定了定神,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證件,上前一步。
    “我們想向您了解一下,關於昨晚您在建國路路口燒紙的事情。”
    孫婆婆那雙渾濁的眼睛,在看到陳宇遞過來的證件時,沒有任何波瀾。
    但當她聽到“建國路”這三個字時,那原本死水般的眼神裏,瞬間掀起了滔天巨浪。
    恐懼、驚慌、躲閃……
    無數種複雜的情緒在她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交替閃現。
    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那隻枯瘦得如同雞爪的手,猛地抬起,神經質地指著門口的方向。
    “走……快走!”
    她的聲音變得尖利刺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都沒看見!”
    蘇清竹此刻也緩了過來,恢複了探員的專業素養,她上前一步,語氣盡量溫和地說道:“婆婆,您別怕,我們隻是想了解一些情況,不會對您怎麽樣的。”
    可她的話,非但沒有起到安撫作用,反而像是一把火,點燃了孫婆婆最後的理智。
    孫婆婆整個人像是瘋了一樣,開始劇烈地揮舞著手臂,驅趕著他們。
    “走!你們快走!”
    “問了……問了你們也會被‘他們’盯上的!”
    “都會死的……都會死的!”
    “他們”?
    陳宇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
    他正想追問“他們”是誰。
    孫婆婆卻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身體一軟,靠著牆壁滑坐在地,抱著頭,嘴裏開始反複念叨著那幾句含糊不清的話。
    “別找我……都回來了……他們都回來了……”
    看著眼前狀若瘋癲的老人,陳宇的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
    這個案子,比他想象的還要詭異。
    這個含糊不清的警告,不僅未能解開任何疑惑,反而像是一團更濃的黑霧,將整個建國路失蹤案,徹底籠罩在了超自然的迷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