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嚴正深邃的目光在陳宇和蘇清竹身上掃過，最後，他扭頭看向了事件的另一個親曆者。
    李響。
    嚴正沉聲問道：
    “你也看到了？”
    一個簡單的問題，卻帶著千鈞的重量。
    所有人的視線，瞬間全部聚焦在了李響身上。
    李響的臉色“唰”一下就白了，嘴唇哆嗦著，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他下意識地先是點了點頭。
    隨即，又像個撥浪鼓一樣，開始瘋狂地搖頭。
    “沒，沒看到！”
    陳宇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蘇清竹也終於從天花板上收回目光，皺著眉看向李響。
    嚴正的眼神卻沒有任何變化，隻是那麽平靜地注視著李響。
    “說實話。”
    嚴正再次問道。
    李響看了一眼陳宇，又飛快地低下頭，聲音都變了調。
    “嚴隊，我說實話！”
    “當時我……我很害怕，我真的怕得要死！”
    “我也懷疑我是不是多叫了一個人過來，我還偷偷數了好幾次，可怎麽數都是七個啊！”
    “而且……”
    李響吞了口唾沫，像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
    “而且，昨晚宇哥的行為……很奇怪。”
    這話一出，陳宇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奇怪？
    我怎麽奇怪了？
    沒等他開口，李響幾乎是喊出來的。
    “他最後用手電……明明照的，是一棵大樹！”
    “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大樹！”
    辦公室裏，形成了一種荒誕到讓人無法呼吸的死寂。
    陳宇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是啊，自己昨天，好像真的照的，就是一棵大樹。
    可在那之前，在那個人消失之前，明明站著一個人的！
    這他媽的，到底是誰瘋了？
    他猛地轉頭看向蘇清竹，想要尋求一個確認。
    蘇清竹的臉上，同樣是震驚和茫然。
    她也看到了，她確信自己看到了那個“第八個人”，看到了那張變化的臉。
    可李響為什麽會這麽說？
    難道其他人，看到的都是樹，隻有自己和陳宇看到了鬼？
    這個念頭，比直接見到鬼，更讓她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陳宇終於爆發了，他“霍”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李響的鼻子怒吼道：
    “你說我照的是棵樹？那你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
    “在現場的時候怎麽不說？”
    “我他媽以為你們也看見了那個人呢！”
    李響被他吼得一哆嗦，眼淚都快下來了，結結巴巴地解釋：
    “宇哥，我……我當時太緊張了，也嚇懵了，腦子一片空白，我……我給忘了……”
    “我以為，我以為你是在跟我們開玩笑……”
    “忘了？”
    陳宇氣得都笑了，他感覺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這種事情能忘？
    他深吸一口氣，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都陷入了更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難道……真的是自己瘋了？
    是壓力太大，出現幻覺了？
    可蘇清竹也看到了啊！
    總不能兩個人同時出現一模一樣的幻覺吧？
    就在辦公室的氣氛混亂到極點的時候，嚴正掐滅了手裏的煙頭。
    他站起身，用一種“過來人”的姿態，拍了拍陳宇的肩膀，語氣竟然難得地放緩了。
    “行了。”
    他輕描淡寫地將這足以顛覆世界觀的一切，歸咎於最常見也最無法反駁的理由。
    “你們倆，最近壓力太大了。”
    “從羅向東的案子，到翡翠島，再到現在的建國路，一刻都沒停過，精神高度緊張，出現點幻視幻聽，很正常。”
    【幻視幻聽？我去年買了個表，這麽真實的幻覺？連他媽社死過程都一清二楚？】
    陳宇心裏瘋狂吐槽，但身體上的疲憊和精神上的混亂，讓他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
    嚴正又看向蘇清竹，拋出了一個建議。
    “要不要，給你們再放個長假，休息一下？”
    這句看似關心的話，卻像一根針，狠狠地刺在了蘇清竹的自尊心上。
    休息？
    她可是江城市探案支隊的副隊長，嚴正親手帶出來的徒弟。
    現在居然因為一個案子，被當成精神脆弱需要休養的弱者？
    她瞬間從那種迷茫和恐懼中掙脫了出來。
    一股怒火從心底燒起，驅散了所有的混亂和自我懷疑。
    她猛地站直了身體，那雙總是帶著清冷的美眸裏，燃起了堅定的火焰。
    “不！”
    “師父，不用！”
    “我不管這裏麵是人在搞鬼，還是鬼在搞人，我一定要抓住他！”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是鬼，我也要把他的骨灰給揚了！”
    嚴正看著她重新燃起鬥誌的模樣，嘴角不易察覺地挑了挑，露出一抹欣慰的表情。
    他又看向陳宇，準備故技重施。
    可他一轉頭，卻發現陳宇正一臉壞笑地看著他。
    那眼神，哪還有半分剛才的失魂落魄，分明就是看穿了一切的促狹和玩味。
    【好家夥，老銀幣又玩上心理戰了。】
    【先用李響這小子的證詞動搖我們的世界觀，把我們逼到崩潰邊緣，再用激將法把蘇清竹這傻妞的鬥誌給點起來。】
    【套路，全是套路。】
    陳宇聳了聳肩，懶洋洋地靠回椅子上，直接戳破了嚴正的“陰謀詭計”。
    “行了老嚴，別扯那些沒用的了。”
    “你這又是安撫又是激將的，演了半天，也該說正事了吧？”
    他伸手指了指嚴正一直拿在手裏的那份文件。
    “無事不登三寶殿，讓我們聽聽，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嚴正臉上的“慈祥”瞬間消失，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就知道這套對陳宇沒用。
    這小子滑得跟泥鰍一樣。
    他臉上的神情重新變得嚴肅，將那份文件“啪”的一聲，拍在了桌上。
    整個辦公室的氣氛，再次為之一肅。
    嚴正的目光掃過恢複鬥誌的蘇清竹和一臉“我就知道”的陳宇，沉聲說道：
    “兩個消息。”
    “都很震撼。”
    “你們倆確定，現在這個精神狀態，能聽？”
    這話裏的分量，讓剛剛還怒火中燒的蘇清竹都冷靜了下來。
    能讓嚴正用上“震撼”兩個字的消息，絕對非同小可。
    陳宇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語氣裏帶著幾分故作的輕鬆和挑釁。
    “開玩笑。”
    “連鬼都見過了，還有什麽不敢聽的？”
    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清楚得很。
    真正的風暴，現在才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