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
    剛才那陣足以衝垮人理智的鴉叫聲，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從未出現過。
    可越是這樣，就越讓人頭皮發麻。
    陳宇抓著蘇清竹的手臂，能清晰地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和輕微的顫抖。
    【這娘們是真嚇壞了啊，早知道就讓她在車裏等著了。不過話說回來，這手感……真不錯。】
    他心裏胡思亂想著，嘴上卻說著：“別怕，技術性調整，中場休息而已。”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一道黑影，貼著地麵，從他們左側的樹林裏“唰”地一下竄了過去！
    那速度快到人的眼睛幾乎跟不上，隻留下了一道殘影。
    還沒等蘇清竹反應過來，那道黑影又從他們右前方的位置，以一個完全不合常理的角度，折返回來，消失在他們身後的黑暗中。
    “什麽東西！”
    蘇清竹驚呼出聲，本能地向陳宇身邊又靠攏了一些。
    陳宇的眼睛眯了起來。
    又是這玩意兒。
    上次在公路上看到的，就是這個東西。
    “待在這別動！”
    陳宇說著就要追上去。
    他今天倒要看看，這裝神弄鬼的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可他剛邁出一步，手臂就被一股大力死死拽住。
    “別去！”
    蘇清竹的聲音帶著哭腔，抓著他胳膊的手更緊了。
    “陳宇，別……別丟下我一個人！”
    陳宇停下腳步，扭頭看她。
    強光手電的光線從下往上照著，讓她的臉看起來比平時更加蒼白，那雙向來清冷的眼睛裏，此刻全是恐懼和哀求。
    整個人抖得都快成篩子了。
    【我去，抖成這樣了？這還是那個一言不合就拔槍的女暴龍嗎？這反差萌……有點頂啊。】
    陳宇心頭那點火氣瞬間就沒了，反而生出幾分異樣的感覺。
    他歎了口氣，反手握住她冰涼的手，順勢將她往自己懷裏一帶。
    “行行行，不去了不去了，多大點事兒啊。”
    他將她輕輕摟住，一隻手還在她背上不輕不重地拍著，嘴裏跟哄小孩似的。
    “怕什麽，有我在呢，天塌下來我頂著。”
    蘇清竹的身體很僵硬，但並沒有推開他。
    山林裏的寒氣和那無處不在的詭異，讓她下意識地想靠近身邊這唯一的“熱源”。
    哪怕這個熱源平時有多麽不著調。
    【嘿，還真就不反抗了？這算是工傷福利嗎？早知道這娘們怕鬼，上次就該直接抱了。這身段，嘖嘖，穿著外套都這麽有料。】
    陳宇心裏美滋滋的，嘴上卻是一本正經的安慰。
    “沒事的，都是幻覺，咱們要相信科學。你看，你越怕，它越來勁。放鬆，深呼吸……”
    蘇清竹把臉埋在他的胸口，悶悶的聲音傳出來，帶著濃重的鼻音。
    “我怕鬼……”
    “其實……我從小就怕鬼！”
    這句帶著哭腔的坦白，讓陳宇拍著她後背的手停了一下。
    他能感覺到，懷裏這個一直以來都表現得堅強、果斷甚至有些冷酷的女人，此刻徹底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像個迷路的孩子。
    陳宇心裏某個地方，被輕輕觸動了一下。
    他摟著蘇清竹的手臂，不由得又緊了幾分。
    【唉，算了算了，就當是發揚人道主義精神了。這腰真細……】
    曖昧和恐懼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在兩人之間古怪地交織著。
    就在這時。
    前方的黑暗中，一雙紅色的光點，無聲無息地亮了起來。
    陳宇的身體瞬間繃緊。
    他抬起頭，手電筒的光柱筆直地射了過去。
    在那光柱的盡頭，那隻他們見過的巨型烏鴉，正靜靜地站在一根粗大的樹杈上。
    它的體型比普通的烏鴉大了好幾倍，羽毛黑得發亮，那雙紅色的眼睛，不像生物，更像是兩顆燃燒的炭火。
    它就那麽看著他們，不叫，也不動。
    但陳宇知道，它又來了。
    這個“鴉神”，這個引路人。
    上次就是它，把他們從“鬼打牆”裏帶了出去。
    它現在出現在這裏，意思很明顯：跟我走，我帶你們離開。
    懷裏的蘇清竹也感覺到了異樣，她抬起頭，順著陳宇的視線看過去，當她看到那隻巨大的烏鴉時，身體又是一抖。
    “它……它又來了……”
    陳宇沒有說話。
    他看著那隻烏鴉，烏鴉也看著他。
    一人一鳥，在黑暗中對峙。
    離開？
    陳宇心裏冷笑。
    今天他們全副武裝地跑回來，可不是為了再玩一次“夜間森林迷路驚魂記”，然後灰溜溜地跑回去的。
    孫婆婆吊死在隔壁，牆上留下了血紅色的警告。
    他和蘇清竹每晚都被鬼壓床折磨得快要精神衰弱。
    這一切的源頭，都在這座山上。
    不把這個源頭挖出來，他們就永無寧日。
    陳宇摟著蘇清竹嬌嫩的身軀，非但沒有朝著巨型烏鴉的方向走，反而緩緩地，一步一步地，向後退去。
    他選擇了與烏鴉完全相反的方向。
    那隻巨大的烏鴉，眼中紅光閃動了一下。
    它似乎沒想到這兩個人類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呱！”
    一聲短促而尖銳的鳴叫響起，帶著警告的意味。
    但陳宇完全不理會，他半摟半抱著驚魂未定的蘇清竹，腳步堅定地繼續向後退，退向更深的黑暗。
    而那隻巨大的烏鴉，隻是站在樹枝上，並沒有跟上來。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隨著他們離巨型烏鴉越來越遠，周圍那些原本隻是偶爾閃現的黑影，開始變得活躍起來。
    “唰！”
    “唰唰！”
    一道道黑影在他們周圍的林間瘋狂竄動，時而在左，時而在右，毫無規律可言。
    它們不再是試探，更像是在狂歡。
    整個森林，都因為這些黑影的遊走，變得活了過來。
    蘇清竹的呼吸都快停滯了，她死死抓著陳宇的衣服，感覺自己隨時都可能昏過去。
    “陳宇……太多了……它們太多了……”
    “別怕。”
    陳宇的聲音很低，卻異常沉穩。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麵對著那片黑影最密集的區域。
    他笑了。
    那笑容裏，沒有恐懼，反而帶著一種獵人發現獵物般的興奮。
    【原來是這樣。】
    他心裏豁然開朗。
    【如果那隻大烏鴉代表的是“生路”，是離開這裏的出口……】
    【那這些不斷騷擾我們的黑影，代表的則是“死路”？】
    【不！恰恰相反。】
    【黑影越是密集，動靜越大，就代表我們離真正的“根源”越近！】
    【嗬！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牛鬼蛇神，敢在這嚇唬老子！】
    【老子可是穿越過來的人，還他媽帶著係統，真當我還會怕你們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
    【遊戲，現在才真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