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重返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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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車駛離了那片壓抑的老城區。
    車裏,誰都沒說話。
    蘇清竹開著車,目視前方,但那張向來沒什麽表情的俏臉,此刻繃得緊緊的。
    【這娘們,嘴上說著不信邪,身體倒是很誠實嘛。看那方向盤握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方向盤殺了她全家。】
    陳宇靠在副駕駛上,心裏默默吐槽。
    他也沒好到哪裏去。
    自從鴉語山回來,他睡覺就沒踏實過。
    鬼壓床都快成日常了,夢裏不是沈峰就是老鬼,排著隊找他開茶話會。
    “停一下!”
    “吱——”
    車子突然在路邊停下。
    蘇清竹扭頭看著他,眼神裏全是疑問:“幹嘛?”
    陳宇沒說話,解開安全帶就下了車。
    他徑直走進了一家看起來又小又破的店。
    店門口掛著一個褪了色的招牌——“天堂信物,誠信經營”。
    蘇清竹:“……”
    她就坐在車裏,看著陳宇在那家壽衣店裏,跟老板比比劃劃,唾沫橫飛。
    過了幾分鍾,陳宇出來了。
    手裏多了一大遝黃色的符紙,上麵用紅色的朱砂畫著鬼畫符。
    他一上車,就把那股子劣質紙張和墨水的氣味帶了進來。
    “你……買這個幹什麽?”蘇清竹的語氣充滿了嫌棄。
    “武裝自己啊。”陳宇理所當然地把符紙塞進懷裏,“蘇大隊長,你不會真以為憑著你那一串破木頭珠子,就能跟那玩意兒硬碰硬吧?咱們得講究科學。”
    蘇清竹的額角跳了跳:“買符紙叫講科學?”
    “當然了。”陳宇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想想,萬一那玩意兒怕這個呢?咱們就省事了。這叫小成本試錯,懂不懂?科學探案的基本邏輯。”
    【科學的盡頭是玄學,我這叫中西結合,魔法物理雙重防禦,你個凡人懂個屁。】
    蘇清竹深吸一口氣,不想跟他爭辯,重新發動了車子。
    然而,車子開了不到五百米。
    “停停停!”陳宇又叫了起來。
    蘇清竹一腳刹車,車子又停在了一家佛具店門口。
    這次,不等蘇清竹發問,陳宇又衝了下去。
    沒一會兒,他抱著一個半米長的桃木劍,還有一大串黑乎乎、不知道什麽木頭做的珠子回來了。
    “這個給你。”他把那串珠子遞給蘇清竹。
    “我不要。”蘇清竹別過頭。
    “拿著,保命的。”陳宇硬塞到她手裏,“這可是正經開過光的,剛才那老板說的,假一賠十。”
    【雖然那老板看起來比我還像騙子,但萬一呢,萬一有用呢?】
    蘇清竹看著手裏的珠子,又看了看陳宇手裏的桃木劍,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這個男人按在地上反複摩擦。
    “你拿著桃木劍幹嘛?真打算去降妖除魔?”
    “那必須的。”陳宇把桃木劍放在後座上,拍了拍,
    “我跟你說,這玩意兒不光能辟邪,還能當武器。”
    “萬一那鬼不講武德,偷襲我,我反手就是一個突刺,保證讓它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這叫物理驅鬼,最為致命。”
    蘇清竹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地跳。
    她不想再跟陳宇說話了。
    她隻想快點到鴉語山,快點把這件破事解決了,然後離這個神經病遠點。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陳宇完美地詮釋了什麽叫“病急亂投醫”。
    他們幾乎逛遍了城郊所有的喪葬用品店、佛具店、甚至還有賣神像的小作坊。
    陳宇的采購清單越來越離譜。
    從黑狗血(沒買到真的,弄了瓶紅墨水代替),到朱砂,再到糯米,甚至他還想買一隻大公雞。
    當他指著路邊一個農家院裏的大公雞,問蘇清竹車裏放不放得下的時候,蘇清竹終於爆發了。
    “陳宇!你夠了!我們是探員!不是去跳大神的!”
    女警花的咆哮,成功讓陳宇放棄了活物采購計劃。
    饒了大半天,警車裏已經塞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民俗物品。
    看著後座上那堆東西,陳宇心滿意足。
    【嗯,裝備齊活了,安全感爆棚。】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陳宇看了看一臉疲憊,外加生無可戀的蘇清竹,難得發了善心。
    “走吧,吃飯去。”
    他指了指前麵不遠處一家金光閃閃的“肯麥雞”。
    二十分鍾後。
    “肯麥雞”的角落裏,兩個看起來與周圍歡樂氣氛格格不入的人,正對著一大桌子炸雞漢堡。
    蘇清竹沒什麽胃口,隻是小口地喝著可樂。
    陳宇則是風卷殘雲,左右開弓。
    【人是鐵飯是鋼,鬼來了也得先吃飽了再跑路。萬一待會兒體力不支,被鬼追上,那多丟人。】
    他一邊啃著雞腿,一邊含糊不清地對蘇清竹說:“多吃點,晚上要幹體力活。”
    蘇清竹的臉頰泛起一抹可疑的紅色,狠狠瞪了他一眼。
    吃完飯,天已經完全黑了。
    當警車再次發動,朝著鴉語山的方向開去時,車裏的氣氛也變了。
    之前那點因為瘋狂采購而產生的荒誕感和滑稽感,被窗外越來越濃的夜色一點點吞噬。
    蘇清竹握著方向盤的手,又開始用力。
    她手腕上的雷擊木珠子,和陳宇硬塞給她的那串黑木頭珠子,貼在一起,在昏暗的車燈下,反射不出任何光。
    車子停在了那條熟悉的山路入口。
    下車。
    晚風吹過,帶著山林裏特有的潮濕和腐葉氣息。
    陳宇從後座把他的“裝備”都拿了出來。
    兩人都換了身方便行動的便裝。
    陳宇往自己外套的口袋裏塞滿了符紙,又在腰上別了那把桃木劍。
    【媽的,這造型,不知道的還以為林正英師徒來團建了。】
    他看了一眼蘇清竹。
    蘇清竹雖然一臉抗拒,但還是從陳宇遞過來的一遝符紙裏,抽了兩張,塞進了口袋。
    “走吧。”陳宇打開了強光手電,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那片黑漆漆的林子。
    林子入口,看起來像一隻沉默巨獸張開的大嘴。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一踏入森林,周圍的溫度好像都降了幾度。
    林子裏安靜得可怕,連蟲鳴聲都沒有。
    隻有兩人踩在落葉上的“沙沙”聲,和自己的心跳聲。
    他們拿著強光手電筒,在林中穿梭。
    身上各種民俗物傍身,看起來非常滑稽。
    這要是穿著警服帶著這些玩意兒,估計嚴正能當場把他倆的皮給扒了。
    走了大概有十幾分鍾。
    陳宇停下了腳步。
    他用手電照了照旁邊一棵長相奇特的歪脖子樹。
    “蘇隊,”他開口,聲音在空曠的林子裏顯得有些飄,“你覺不覺得這棵樹,有點眼熟?”
    蘇清竹的手電光也打了過去。
    她的臉色白了白。
    這棵樹,他們五分鍾前剛剛經過。
    “我們……又被困住了?”她的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恭喜你,答對了。”陳宇的語氣倒是很輕鬆,“還是老一套,鬼打牆。”
    他轉過身,看著身後臉色發白的蘇清竹,咧嘴一笑。
    “蘇大隊長,別怕啊,要不我給你講個笑話壯壯膽?”
    “閉嘴!”蘇清竹沒好氣地回道。
    “別這麽凶嘛。”陳宇晃了晃手裏的手電,
    “你越是害怕,那東西就越是興奮。放輕鬆,就當是逛夜間動物園了,隻不過這動物園裏的動物,比較別致。”
    【這娘們膽子怎麽這麽小,上次社死都經曆過了,這次居然還怕。】
    蘇清竹沒理他,隻是握緊了手裏的手電筒,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黑暗。
    那黑暗濃得化不開,手電的光柱也隻能照亮眼前的一小片地方,更遠的地方,全是晃動的,奇形怪狀的樹影。
    每一片陰影裏,都好像藏著什麽東西在窺視他們。
    氣氛越來越壓抑。
    陳宇的玩笑也開不下去了。
    他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次的“鬼打牆”,比上次更邪門。
    周圍的空氣裏,多了一種粘稠感,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從四麵八方,慢慢地向他們擠壓過來。
    就在這時。
    “呱——”
    一聲尖銳的烏鴉叫聲,突然在他們頭頂炸響。
    那聲音,根本不像是活物能發出來的。
    緊接著。
    “呱……呱……呱呱……”
    四麵八方,此起彼伏的烏鴉叫聲響了起來。
    成百上千隻烏鴉,仿佛同時在他們身邊嘶叫。
    那聲音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恐怖的聲浪,衝擊著他們的耳膜。
    蘇清竹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身體不受控製地向陳宇靠了靠。
    陳宇手裏的手電筒,光線開始瘋狂閃爍,忽明忽暗。
    “媽的!”陳宇低罵一聲,一把抓住了蘇清竹的手臂。
    她的手很涼。
    “別慌!”
    他的話音剛落。
    所有的烏鴉叫聲,又在一瞬間,全部消失了。
    林子裏,再次恢複了那種令人窒息的安靜。
    但是,兩人都知道。
    有什麽東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