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劇場謝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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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煉鋼車間裏,隻有投影儀風扇的嗡嗡聲和那規律的水滴聲。
牆上巨大的紅色倒計時,像死神的心跳,每一次跳動都敲在三人的心髒上。
7:09。
7:08。
蘇清竹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槍套上,眼睛死死盯著那個被綁在椅子上昏迷不醒的女人。
“我衝進去!時間還夠!”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充滿了決絕。
“別動。”陳宇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你當這是百米衝刺呢?真田苟一郎那孫子,能設計出這麽大個場麵,會想不到我們直接衝進去?”
張璐瑤扶著一副快要掉下來的眼鏡,眼神銳利地掃視著整個車間布局。
“陳宇說得對,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定時裝置。真田的自戀人格不允許他的作品有這麽明顯的漏洞。”
她指向那個巨大的倒計時。
“這個倒計時,不是給我們救人的,是給我們看的。”
“它的作用是製造壓迫感,讓我們在絕望中看著‘祭品’走向死亡。這是一個純粹的、充滿惡意的表演。”
蘇清竹的呼吸很重,胸口起伏著。
她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在麵前被處決,這超出了一個探員的心理承受底線。
“那怎麽辦?就這麽看著?”她不甘心地問。
“找機關。”陳宇的目光在車間裏快速移動,大腦飛速運轉,“任何機械裝置都有觸發機製和控製核心。隻要找到它……”
【係統,係統爸爸,我給你跪了,這時候別摸魚了行不行?給個提示,回頭給你燒高香!】
陳宇心裏瘋狂呐喊,他嚐試著將注意力集中在頭頂那根懸掛著工字鋼的麻繩上。
沒有用。
係統跟死了一樣,毫無反應。
【靠!關鍵時刻就掉鏈子,你這破係統還不如我手機裏的天氣預報準。】
時間還在流逝。
4:32。
4:31。
車間的空氣凝重得能擠出水來。
“投影儀!”陳宇忽然開口。
蘇清竹和張璐瑤的目光都集中了過去。
“真田不可能自己躲在哪個角落裏按遙控器,太low了,不符合他裝逼的性格。”
陳宇分析道,“所以,整個裝置一定是全自動的。那個投影儀,不僅是用來放倒計時的,很可能就是整個係統的控製中樞。”
“你的意思是,毀掉投影儀?”蘇清竹立刻明白了。
“對,大部分這種遠程控製或者自動裝置,信號接收器和處理器都會集成在一起。幹掉它,整個係統可能會失靈。”
“我來!”蘇清竹拔出槍,動作幹脆利落。
她是一個神槍手,這點距離對她來說不算什麽。
“等等!”張璐瑤出聲阻止,“如果這又是陷阱呢?如果毀掉投影儀,會直接觸發裝置呢?”
這話說得蘇清竹舉槍的手停在了半空。
這確實是真田苟一郎能幹出來的事。
他是個心理變態,最喜歡看人做絕望的選擇題。
救,還是不救?
開槍,還是不開槍?
【草,兩難抉擇是吧?電車難題是吧?這小日子過得不錯的選手,花樣還真多。】
陳宇看著牆上的時間。
2:15。
時間不多了。
看到蘇晚身上那櫻花式捆綁的繩索,幾分鍾之內根本沒辦法解開並直接救人。
除非摧毀這個啟動裝置......
所以...賭,還是不賭?
“賭了。”陳宇的聲音很平靜,“最壞的結果,不過是現在死。不賭,兩分鍾後也是死。沒區別。”
他看著蘇清竹:“信我一次。”
蘇清竹看著陳宇的眼睛,那雙平時總是吊兒郎當的眼睛裏,此刻滿是決斷。
她重重地點了下頭,重新舉起槍,深吸一口氣。
槍口穩穩地對準了遠處那個正在發光的投影儀鏡頭。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在空曠的車間裏回蕩,激起一片回聲。
子彈精準地命中了投影儀的鏡頭。
牆上的倒計時畫麵一陣扭曲,閃爍了兩下,然後……熄滅了。
整個車間陷入了更深的黑暗,隻有遠處門縫透進來的月光和那微弱的水滴聲。
成功了?
三人屏住呼吸,死死盯著車間中央。
一秒。
兩秒。
五秒。
什麽都沒發生。
蘇晚依舊昏迷在椅子上,她頭頂那塊巨大的工字鋼,也安安靜靜地懸在那裏。
蘇清竹的臉上露出一抹喜色,剛想說話。
“滴——”
一聲尖銳的電子音,從投影儀殘骸的方向傳來。
緊接著,一道刺眼的紅色光束從破碎的鏡頭裏射出,照亮了整個車間。
那不是投影光,是激光。
光束精準地射在了懸掛工字鋼的那根麻繩上。
“滋滋……”
麻繩被高熱的激光瞬間燒灼,冒出焦黑的煙。
“不好!”陳宇大喊。
但一切都太晚了。
那根看起來很脆弱,實則能吊起千斤重物的麻繩,在激光麵前,連一秒鍾都沒撐住。
“啪!”
繩子斷裂的聲音清脆得可怕。
重力,成了最無情的劊子手。
那根鏽跡斑斑的巨大工字鋼,失去了所有束縛,帶著呼嘯的風聲,直直地砸了下去。
“嘭——!!!”
一聲沉悶到讓人心髒驟停的巨響。
整個地麵都跟著震動了一下。
然後,一切都安靜了。
那規律的“滴答”水聲,似乎也停了。
車間裏,隻剩下三個人粗重的呼吸聲。
蘇清竹的身體在發抖,她握著槍的手垂了下來,眼睛瞪得很大,瞳孔裏映著那片黑暗。
張璐瑤靠在冰涼的牆上,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草。】
陳宇心裏隻剩這一個字。
【真他媽砸下來了。】
【跟十年前周川的死法,一模一樣。】
真田苟一郎,用最直接、最殘忍的方式,完成了他的“劇場謝幕”。
他不僅殺了關鍵證人蘇晚,還用這種方式,完美複刻了十年前的“意外”,像是在嘲笑所有人。
看,我能讓她怎麽死,她就得怎麽死。
而你們,隻能當觀眾。
線索,斷了。
最後的希望,也隨著那聲巨響,被砸得粉碎。
“王八蛋……王八蛋!”蘇清竹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再也控製不住,一拳砸在身邊的鐵皮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我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冷靜點!”張璐瑤過去扶住她,“他要的就是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越失控,他越得意!”
“可是……可是蘇晚她……”蘇清竹說不下去了。
陳宇走過去,從口袋裏摸出根煙點上,深吸了一口。
煙頭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滅。
“行了。”他吐出一口煙圈,“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再哭再罵,她也活不過來。”
他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得有些不近人情。
蘇清竹猛地抬頭看他,眼睛裏全是怒火:“陳宇!你說的是人話嗎!”
“我說的就是人話。”陳宇看著她,
“你要是想在這哭一晚上,我沒意見。一會兒,法醫來了,嚴隊來了,你可以抱著他們接著哭。但真田苟一郎,這會兒可能已經開香檳慶祝了。”
這幾句話像一盆冷水,把蘇清竹澆了個透心涼。
她不說話了,隻是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線索斷了,我們輸了。”張璐瑤的聲音很低沉,充滿了挫敗感。
“誰說線索斷了?”陳宇彈了彈煙灰。
兩女都看向他。
“蘇晚是死了,真田那孫子以為我們沒棋子了。”陳宇的嘴角一挑,“但他忘了,再牛逼的魔術師,也需要一個遞道具的托兒。”
“什麽意思?”蘇清竹皺眉。
“周鶴年的死。”陳宇提醒道,“法醫報告說,他是死於微量毒素誘發的心髒病。毒,是在他的藥瓶裏發現的。”
“那個護工,李嬸!”張璐瑤的眼睛亮了起來。
“對。”陳宇點頭,“李嬸承認,她因為擔心老爺子亂吃藥,‘好心’地幫他分裝了每天的藥量。她就是那個被凶手利用,把毒藥送到死者嘴邊的‘托兒’。”
“可她不是什麽都不知道嗎?我們之前問過她了。”蘇清竹說。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陳宇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
“之前我們以為蘇晚是突破口,問話就有保留。現在,蘇晚死了,這個李嬸,就是我們唯一的線索。”
陳宇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真田苟一郎再厲害,他也是人,不是神。他不可能憑空把毒藥變進藥瓶裏。他一定是通過某種方式接觸過李嬸,或者李嬸接觸過的東西。”
“你是說,像之前你和清竹一樣,被催眠?”張璐瑤似乎在腦子裏抓到了什麽。
“行了,先叫支援吧!”陳宇沉聲道:“等支援到了,我們去會會這個李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