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探案支隊。
    從未有過如此混亂的景象。
    整個辦公大廳，電話鈴聲一陣接著一陣，就沒停過。
    每個探員都頂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跑來跑去，吼聲和鍵盤敲擊聲混雜在一起，忙碌不堪。
    嚴正站在巨大的江城市電子地圖前，那張國字臉黑得能擰出水來。
    地圖上，在不到二十四小時內，已經多出了十幾個閃爍的紅點，每一個都代表著一起槍擊事件，代表著鮮血和人命。
    他手裏的報告被捏得變了形，聲音沙啞地對著圍在他身邊的幾個分隊長下達指令。
    “封鎖現場！排查所有目擊者！把嫌疑人給我控製住，記住，他們手裏有槍，別他媽給我搞出傷亡！”
    “技術隊！去查槍支編號和來源！所有的彈道報告，半小時內我要看到！”
    “宣傳口那邊，給我壓住消息！就說是拍電影，是演習，不管用什麽借口，不能讓市民恐慌！”
    陳宇、蘇清竹和張璐瑤三人站在人群外圍，看著這如同戰場指揮部的一幕，心情沉重。
    “嚴隊。”陳宇穿過人群，走到了嚴正身邊。
    “這些案子，受害者和行凶者都沒有直接關聯，但作案工具都是突然出現的槍支，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批量投放。”
    陳宇指著地圖上那些刺眼的紅點，聲音很穩：“我建議並案，把這些槍擊案全部並入我們的專案組，統一調查。”
    這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所有人都明白，這些看似孤立的案件，背後都站著同一個幽靈——真田苟一郎。
    然而，嚴正聽完，卻猛地轉過身，眼睛裏的紅血絲讓他看起來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
    他擺了擺手，打斷了陳宇的話。
    “並案？並個屁！”
    嚴正的聲音吼得整個大廳都安靜下來。
    “現在是你們一個專案組能搞定的事嗎？！”
    他指著地圖，手指幾乎要戳穿屏幕。
    “中央公園，一個七歲的小孩撿到槍。東郊市場，一個賣菜的老實人掏出槍。老街夜市，垃圾桶裏他媽的能翻出AK47！”
    “現在整個江城都亂成一鍋粥了！連街邊要飯的都能隨隨便便從碗裏掏出把沙鷹！你告訴我怎麽並案？”
    嚴正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
    “這不是一個案子，這是戰爭！咱們支隊這點人手，全撒出去都不夠用！”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裏帶著一股子無力和決絕。
    “我已經向省局和上麵申請支援了！必須讓整個探案係統的人員，都動起來！對江城進行地毯式清查！”
    【得，老嚴這是徹底炸了。】
    陳宇心裏吐槽。
    【也難怪，誰家門口一天響十幾次二踢腳，還都是真家夥，誰都得瘋。】
    【但這不就是真田那孫子想看到的嗎？把所有人都搞得跟無頭蒼蠅一樣團團轉，他好在旁邊嗑著瓜子看戲。】
    “嚴隊，我明白你的意思。”張璐瑤走上前，輕聲說，“但真田的目的就是製造混亂，讓我們疲於奔命。我們越是像救火隊員一樣東奔西跑，就越是落入他的節奏。”
    蘇清竹也點頭，眉頭緊鎖：“而且，這些槍支的投放點毫無規律，地毯式搜索效率太低，無異於大海撈針。”
    嚴正當然懂這個道理，但他沒有選擇。
    作為江城的探案支隊隊長，他首先要保證的是這座城市的秩序，是千萬市民的安全。
    他看著陳宇：“我知道你想抓到真田，我也想！但現在，首要任務是把這些流落在外的‘炸彈’找出來！一個一個地拆掉！”
    “你們專案組也別閑著，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給我去查！去現場，去任何你們覺得可疑的地方，我要知道這些槍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
    接下來的兩天，江城成了一個巨大的排雷場。
    陳宇、蘇清竹和張璐瑤三人幾乎跑遍了半個城市。
    第一站，江城中央公園。
    案發地已經被拉起了警戒線，但陽光依舊明媚，不遠處的滑梯上還能聽到孩子們的笑聲，就像幾天前的那聲槍響和那朵綻開的血花從未出現過。
    一個年輕的女老師蹲在地上，肩膀還在不住地顫抖。
    張璐瑤走過去，遞給她一瓶水，用最柔和的聲音安撫著她的情緒。
    蘇清竹則戴著手套，仔細檢查著那片灌木叢。
    “槍是***17，九毫米口徑，半自動手槍。槍上的序列號被磨掉了，很專業的手法。”她站起身，對陳宇說，“這種槍在黑市很常見，來源不好追查。”
    陳宇蹲在小女孩倒下的地方，那裏的草皮還帶著一點暗沉的顏色。
    他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閉上眼，伸出手，輕輕觸摸著那片草地。
    【神探係統：等級二，因果共鳴。】
    成了！
    一幅模糊的畫麵在腦中閃過。
    夜色。
    一個穿著環衛工衣服的瘦高男人，提著一個黑色垃圾袋走過。
    他很自然地將手伸進灌木叢，放下了一個硬物，然後繼續往前走，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自然得就像是扔掉一個煙頭。
    畫麵消失。
    陳宇睜開眼。
    【環衛工？是偽裝還是……真田那孫子已經把黑手伸向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第二站，東郊農貿市場。
    市場已經重新營業，隻是那個賣黃瓜的攤位空了出來，周圍的商販都離得遠遠的，竊竊私語。
    在臨時審訊室裏，他們見到了那個殺人的菜販。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皮膚黝黑，手上全是老繭，此刻卻哭得像個孩子。
    “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麽了……”
    “那個大媽她就罵我，說我缺斤短兩，為了五毛錢……我當時就覺得腦子裏嗡的一下，火氣怎麽都壓不住……”
    “我好像看到她臉上長出了獠牙，像個怪物……然後，然後我就從黃瓜筐底下拿出了那個東西……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倒下了……”
    張璐瑤看著他，眼神複雜：“你看見她長出了獠牙？”
    “是……是的……警官，我是不是瘋了？我是不是中邪了？”
    陳宇站在單麵玻璃後麵，看著審訊室裏崩潰的男人。
    【中邪？不，你隻是被一個更厲害的瘋子，輕輕推了一把。】
    真田苟一郎不僅在投放武器，他甚至可能在用某種方式，比如環境暗示，或者藥物，來放大普通人心中最原始的惡意。
    他要證明，每個人心裏都住著一個魔鬼，隻需要一把鑰匙，就能把它放出來。
    第三站，老街夜市。
    已經是深夜，案發地段一片狼藉，拉著長長的警戒線。
    法醫還在進行最後的現場清理。
    陳宇看著那個被無數人拍照發到網上的綠色垃圾桶，感覺有些荒誕。
    【垃圾桶裏翻出AK47，這什麽魔幻劇情？】
    【下一步是不是該從下水道裏撈出個航母編隊了？真田這孫子是把江城當GTA玩了是吧？還他媽帶隨機刷新武器點的。】
    蘇清竹的表情卻極其嚴肅，她繞著那個垃圾桶走了兩圈，最後看向陳宇。
    “這支AK，是原產的，不是仿製品。而且保養得很好。”
    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
    “這種級別的軍火，絕不可能通過常規的走私渠道，小批量地進入江城。”
    陳宇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麽，江城附近有一個巨大的軍火庫。
    要麽，有一股極其強大的勢力，在配合真田的行動。
    無論是哪一種，都讓情況變得更加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