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正的臉色“刷”一下變得慘白，他抓著桌子邊緣，手背上青筋暴起。
    韓力一把搶過對講機，聲音因為急切而有些變形：“所有單位注意！所有單位注意！目標鎖定江城之星觀光塔！”
    “特警一隊、二隊，立即對觀光塔進行外圍封鎖！三隊、四隊，從安全通道進入，緊急疏散所有遊客！重複，緊急疏散所有遊客！”
    “陳宇！你和蘇清竹原地待命！等候指揮中心下一步命令！”韓力對著陳宇吼道，語氣裏帶著不容反駁的強硬。
    倉庫裏，所有人都動了起來，嘈雜的指令聲和腳步聲混成一片。
    隻有陳宇站在原地，沒動。
    他看著屏幕上那個地址，眼神裏沒有驚慌，反而是一種古怪的平靜。
    【草，玩這麽大？】
    【直接把地址亮出來，還是城市地標，這是生怕我們不知道他擱哪兒裝逼嗎？】
    【這孫子，算準了我們不敢拿平民的命開玩笑。】
    “韓局，不能等。”陳宇反駁。
    “你說什麽？”韓力停頓了一下。
    “我說，不能等。”陳宇重複了一遍，“真田苟一郎既然敢把地址給我們，就說明他早就把我們的反應時間算進去了。”
    “疏散人群、建立封鎖線，這些常規操作，恰恰都在他的劇本裏。”
    “拖延的每一分鍾，都是在給他完成最後布置的時間。”
    “這是陷阱，沒錯，但這也是他下的戰書。他賭我們瞻前顧後，不敢第一時間衝進去。”
    韓力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陳宇！我不管你是什麽總負責人！現在情況特殊，一旦在觀光塔那種地方交火，會造成多大的傷亡你想過沒有？我決不允許你亂來！這是命令！”
    陳宇嗤笑一聲。
    “命令？等你的特警把遊客慢悠悠地請出去，再一層層排查上去，真田那孫子怕是早就坐著滑翔翼從塔頂飛走了。”
    【跟這幫老同誌說話就是費勁。】
    【等他們開完會研究出個四平八穩的方案，黃花菜都涼透了。】
    陳宇不再理會韓局，轉向身邊的蘇清竹和張璐瑤。
    “不等了，我們三個，組成突擊隊，現在就上。”
    蘇清竹沒有絲毫猶豫，她把手槍重新插回槍套，檢查了一下彈匣，隻是一個點頭：“好。”
    張璐瑤微微頷首：“我同意。真田是典型的表演型人格，他極度自負，享受萬眾矚目的感覺。”
    “觀光塔就是他為自己選擇的最終舞台。我們提前入場，會徹底打亂他的演出節奏。”
    陳宇看著兩個毫無保留相信自己的女人，點了點頭。
    “行動。”
    三人不再多言，轉身走向倉庫門口。
    蘇清竹從裝備箱裏拎出一個長條形的硬質槍盒，張璐瑤則背上了一個裝得鼓鼓囊囊的戰術背包。
    韓力和嚴正還在對講機裏呼叫著陳宇的名字，但已經無人應答。
    三人跳上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車，陳宇一腳油門踩到底，引擎發出一聲咆哮，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消失在黎明前的夜色中。
    車內，氣氛壓抑。
    陳宇把著方向盤，目光緊盯前方，車速已經飆到了一百二。
    蘇清竹坐在副駕，正在***盒裏的狙擊步槍，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迅速，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後座的張璐瑤則打開了一個平板電腦，手指在上麵飛速滑動。
    突然，車載對講機的靜默頻道裏，傳來了林小雨帶著哭腔的驚叫聲。
    “陳宇哥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陳宇眉頭一皺：“說。”
    “我……我監控到那個APP的所有用戶……他們……他們都瘋了！”
    林小雨的聲音裏透著恐懼，“就在剛才，所有在線用戶都收到了一個指令，現在正通過各種交通方式，從城市的四麵八方，朝著江城之星聚集！”
    “那樣子……那樣子就跟……就跟電影裏的喪屍圍城一樣！他們在朝聖！”
    陳宇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朝聖？】
    【果然，這孫子是要搞一個盛大的祭祀儀式。】
    【用全城的瘋子信徒做觀眾，甚至做祭品，來完成他最後的‘演出’。】
    “知道了。”陳宇冷靜地回了一句，“你繼續監控他們的動向，有任何異常隨時報告。”
    掛斷通訊，他看了一眼後視鏡裏的張璐瑤：“璐瑤，有什麽發現？”
    張璐瑤的臉色有些難看，她把平板轉向前方：“我查了江城之星的內部結構圖。觀光塔總高三百六十八米，頂層是360度全景戶外觀景平台。”
    “除了遊客電梯，還有兩部員工專用電梯和一條從地下一直通到頂層的消防維修通道。”
    蘇清竹此時已經把狙擊步槍組裝完畢，她沉聲說：“遊客電梯肯定不能坐，會被發現。員工電梯也可能被他控製了。”
    “那就走樓梯。”陳宇把油門踩得更深了，“我們從維修通道潛入，搶在特警和那些瘋子信徒形成包圍前，衝上塔頂！”
    十分鍾後，越野車一個甩尾，停在了江城之星側麵一個偏僻的胡同裏。
    巨大的觀光塔在晨曦中像一尊沉默的巨人，俯瞰著整座城市。塔下已經能看到閃爍的警燈，和開始聚集的零星人流。
    三人沒有走正門，而是繞到建築後方，找到一個標著“高壓危險，閑人免進”的鐵門。
    陳宇退後兩步，一腳踹在門鎖上。
    “哐當！”
    鐵門應聲而開。
    門後是一條向下延伸的陰暗通道，充滿了機油和灰塵的味道。
    “走！”
    三人沒有片刻耽擱，閃身進入，順著消防通道一路向上。
    這是一場對體力和意誌的極限考驗。
    盤旋而上的樓梯仿佛沒有盡頭，四周隻有三人沉重的呼吸聲和單調的腳步聲。
    不知道爬了多久，當陳宇感覺自己的肺都快要炸開的時候，終於看到了通往頂層的防火門。
    門上掛著“正在維修，請勿靠近”的牌子。
    蘇清竹打了個手勢，持槍貼在門的一側，陳宇和張璐瑤則守在另一邊。
    陳宇對她點點頭，猛地抬腳，踹向防火門。
    “砰！”
    門被踹開。
    刺眼的陽光和呼嘯的狂風瞬間湧了進來。
    頂層到了。
    三人衝進觀景平台，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都停住了腳步。
    空曠。
    巨大的360度環形觀景平台上，空無一人。
    沒有真田苟一郎，沒有人質。
    隻有清晨的冷風，吹得人臉頰生疼。
    在整個平台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台巨大的、造型奇特的金屬儀器。
    那東西像一個倒扣的巨大鍋蓋，上麵連接著密密麻麻的金屬管線，延伸到平台四周的邊緣，連接著一個個霧化噴頭。
    整台儀器正在低沉地嗡嗡作響，散發著一股奇異的能量波動。
    【這是什麽玩意兒？】
    【新型中央空調外機？還是個超大號的香薰機？】
    陳宇心裏正吐槽著，異變陡生。
    突然之間，環繞著整個觀景平台的所有巨型觀光屏幕，那些平日裏播放著城市風光和廣告的液晶屏，在同一時間“啪”地一下，全部亮了起來。
    屏幕上不再是江城的景色，而是一張臉。
    一張帶著微笑的、屬於真田苟一郎的臉。
    他好像坐在一個極為舒適的真皮沙發裏，身後是豪華的書房，手裏端著一杯紅酒，悠閑地晃動著。
    上百個屏幕，上百個真田苟一郎，同時看向平台中央的陳宇三人。
    他舉起酒杯，隔著屏幕，對著他們遙遙一敬。
    然後，他微笑著，緩緩地鼓起了掌。
    “啪……啪……啪……”
    清晰的、帶著回音的掌聲，通過平台的廣播係統，響徹在空曠的塔頂。
    “歡迎光臨。”
    真田苟一郎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帶著一絲玩味的、居高臨下的笑意。
    “歡迎來到我的劇場，各位……尊貴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