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裏，空氣像是凝固了的水泥，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那鮮紅的倒計時數字每一次跳動，都像一記重拳砸在每個人的心髒上。
    71:58:34。
    71:58:33。
    【我操。】
    【真田苟一郎這個狗娘養的，是真不當人啊。】
    陳宇看著屏幕，感覺自己的血壓正在挑戰珠穆朗瑪峰的高度。
    以前的對手，最多也就是搞搞物理清除，炸個樓，放個毒。
    現在這個B，直接開始上魔法傷害了。
    金融炸彈？
    這他媽是什麽鬼東西？聽起來就像是起點小說裏才會出現的玩意兒。
    可偏偏，它就這麽活生生地擺在眼前。
    三天後，江城股市崩盤，萬億財富蒸發，無數人傾家蕩產。
    那場麵，光是想想，就比在江城之星上引爆“蝶夢”還要恐怖一百倍。
    那是一場看不見血，卻能把人骨頭都啃幹淨的屠殺。
    “我……我做不到。”
    林小雨的聲音帶著哭腔，雙手無力地垂下，不再敲擊鍵盤。
    她的臉上滿是屈辱和絕望。
    “對方不是一個人，是一個團隊，一個裝備精良、分工明確的軍隊。”
    “我攻破一層防禦，他們立刻就有三層新的防火牆頂上來。”
    “這個程序的核心代碼被層層加密，每一種加密方式我都沒見過。給我三年，我或許能行……但我們隻有不到三天。”
    女孩的肩膀在顫抖。
    這是她職業生涯中，從未有過的慘敗。
    韓力和嚴正的臉色，比剛從冰櫃裏拿出來的凍豬肉還要難看。
    他們一輩子都在和持刀拿槍的匪徒打交道，麵對這種超維度的打擊，他們引以為傲的所有經驗、所有手段，都成了廢紙。
    整個指揮部，被一股濃重的無力感籠罩。
    就在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
    “咳咳。”
    被兩名特警用槍指著腦袋，一直沒吭聲的張輔，清了清嗓子。
    他臉上居然還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看向陳宇。
    “陳探員，怎麽樣？這個遊戲，是不是比你想象的，還要刺激一點？”
    陳宇轉過頭，眼神冷得能掉冰渣子。
    “你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張輔完全不在意陳宇的態度，他悠哉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昂貴的西裝領帶，慢條斯理地開口。
    “真田君的手段，確實是天馬行空，一般人應付不來。但是嘛，這個世界上，任何問題，歸根結底都是錢的問題。”
    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真田君要用萬億資金做空江城，那我就用實打實的萬億資金，給他護盤。”
    “他拋多少，我買多少。他製造利空消息，我就放出利好消息。用錢砸錢，簡單粗暴，但絕對有效。”
    張輔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韓力和嚴正對視一眼，眼神裏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你的條件呢？”陳宇直接問道，他才不信這個老狐狸會這麽好心。
    “聰明人。”張輔笑了起來，露出一口被煙熏黃的牙。
    “我的條件很簡單。”
    “第一，把我放了。所有關於我的案底、證據，全部銷毀，就當今天的事沒發生過。”
    “第二，從我的公司賬戶上，解凍兩萬億的流動資金。”
    “隻要你們答應，我保證，三天後，江城股市，風平浪靜。”
    張輔靠在椅背上，環視著眾人掙紮的表情，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了。
    “各位長官，好好考慮一下。一邊是我的自由，另一邊，是江城數百萬市民的全部身家性命。這道選擇題，應該不難做吧？”
    【我去你媽的！】
    陳宇心裏直接爆了粗口。
    【搞了半天，這個老王八蛋在這等著呢！這是想拿全城人的命，來換他自己脫罪啊！】
    “不行！”蘇清竹第一個站了出來，“他手上沾著多少人的血？李響才剛剛犧牲！怎麽能就這麽放了他！”
    “清竹說的對！我們是探案員，不是跟他做交易的商人！”李晴也冷聲說道。
    嚴正和韓力沒有說話，但他們緊鎖的眉頭，顯示出內心的天人交戰。
    從理智上講，這似乎是唯一的辦法。
    可從情感和職責上講，與罪犯妥協，放虎歸山，這是他們絕對無法接受的。
    整個會議室，因為張輔的提議，再次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
    屏幕上的倒計時，依舊在無情地跳動著。
    71:45:12。
    “或許……”
    就在這時，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
    是林小雨。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這位天才黑客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猶豫和掙紮。
    “或許，還有一個人，能拆掉這個炸彈。”
    陳宇精神一振：“誰？你認識的同行？他在哪？趕緊搖人啊！”
    林小雨咬著嘴唇，似乎在做什麽艱難的決定。
    過了好幾秒，她才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他……是我的師父。”
    “你師父？”陳宇追問，“更牛逼的黑客？那還等什麽，快給他打電話！”
    “他……”林小雨的頭垂得更低了，“他接不了電話。”
    “他現在……被關在江城監獄裏。”
    “啥？”
    陳宇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說你師父，在坐牢？”
    “嗯。”林小雨點了點頭，聲音裏帶著幾分羞愧和無奈，“而且，他是個瘋子。解碼這方麵，他比我強一百倍不止，但是……他的腦子不正常。”
    沒等陳宇繼續問，一旁的韓力突然臉色大變，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極為可怕的事情。
    “小林，你說的師父，是不是……‘零’？”
    林小雨的身體明顯顫了一下，她艱難地點了點頭。
    “是他。”
    韓力倒抽了一口冷氣。
    嚴正也是一臉駭然：“‘零’？那個七年前，一個人黑進了夏國整個國防係統，差點讓我們的導彈自己飛出去的那個瘋子？”
    韓力沉重地點頭，他看向陳宇，解釋道：“‘零’，是他的代號，真名羅翔。網絡安全領域的一個傳說，也是一個禁忌。”
    “七年前，他純粹是為了好玩，單槍匹馬突破了我們國家最高級別的網絡防禦，盜走了幾個軍事基地的最高權限。如果不是他最後自己玩膩了，主動暴露了位置，後果不堪設想。”
    “因為他的行為對國家安全造成了無法估量的威脅，最終被判處終身監禁，不得假釋，不得與外界有任何網絡接觸。他被關押在江城防衛等級最高的‘風暴監獄’裏。”
    韓力搖了搖頭，徹底打消了所有人的念想。
    “別想了。這個人極度反社會，他憎恨一切秩序和規則。我們去找他，他不但不會幫忙，說不定還會覺得真田苟一郎幹得漂亮，甚至會想辦法幫倒忙。”
    剛剛燃起的一點希望，瞬間又被澆滅。
    所有人的心，再次沉入穀底。
    現在擺在他們麵前的，似乎真的隻剩下兩條路。
    要麽，跟張輔這個魔鬼做交易，用正義去換取安寧。
    要麽，眼睜睜看著真田苟一郎的陰謀得逞，讓整個江城為他陪葬。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會議室裏，彌漫著絕望的氣息。
    “嗬。”
    突然，一聲輕笑打破了沉寂。
    是陳宇。
    他居然笑了出來。
    所有人都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陳宇，你笑什麽？”嚴正的語氣裏帶著壓抑的怒火。
    陳宇止住笑，他站起身，走到會議桌前，雙手撐著桌麵，臉上帶著一種瘋狂而又自信的表情。
    “我在想，既然對手是個瘋子，那我們就隻能用瘋子的辦法來對付他。”
    他掃視了一圈眾人，然後緩緩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想讓那個‘零’幫忙，靠請求肯定沒用。但如果是他的‘朋友’求他幫忙呢？”
    “什麽意思？”韓力皺起眉。
    “我有個計劃！”
    陳宇小聲說完自己的計劃，還得意地挑了挑眉。
    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從精神病院裏跑出來的重症患者。
    “你……你瘋了吧？”蘇清竹最先反應過來，聲音都在發顫。
    嚴正更是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胡鬧！簡直是胡鬧！我絕不同意！”
    陳宇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韓力身上。
    “韓局，你把最高指揮權交給了我。那麽現在，這就是我的命令。”
    “立刻執行我的計劃。如果失敗了，再來考慮張輔的提議。”
    “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用一個瘋子，去對付另一個瘋子。”
    韓力看著陳宇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又看了看屏幕上那刺眼的倒計時。
    他的手，在桌子下麵，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這個年輕人，比他想象的還要瘋狂。
    可是，當常規手段已經窮盡，當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時候，或許……真的隻有瘋子，才能創造奇跡。
    71:30:01。
    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