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門栓拉動的聲音，在死寂的牢房裏顯得格外刺耳。
    陳宇靠著牆壁，整個人幾乎虛脫，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快沒了。
    【完犢子了……剛跟魔鬼達成協議，就要被拉去強製格式化了。】
    門口，幾個穿著白色防護服，隻露出兩隻眼睛的“淨化小組”成員走了進來。
    他們手裏拿著一些閃著金屬光澤的醫療器械和一個手提箱。
    這些玩意兒比槍可怕多了。
    槍是結束生命，而這些，是抹除靈魂。
    “帶走。”
    為首的人聲音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兩個人上前，架起陳宇軟綿綿的胳膊，就要往外拖。
    就在陳宇的雙腳即將被拖出牢門的那一刻。
    “滋——”
    一聲輕微的電流聲，從牢房角落那個積滿灰塵的通話器裏響起。
    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包括監控中心裏，正準備欣賞好戲的典獄長。
    那個通話器，是監獄初建時留下的古董，早就廢棄了。
    別說通話，連通電都是個奇跡。
    可現在，它不僅響了，還傳出了一個聲音。
    一個許久未曾響起的男聲。
    “徐大海。”
    監控中心裏，典獄長臉上的得意笑容瞬間凝固。
    徐大海。
    這是他塵封了多年的真名。
    自從他坐上這個位置，所有人都隻知道他是“典獄長”，一個沒有過去，隻代表著權力的符號。
    這個名字，本該隨著五年前那場意外，和那個真正倒黴的典獄長一起，被埋進懸崖下的深海裏。
    “零”怎麽會知道？
    那個他視作最完美收藏品，用盡一切手段都無法撬開嘴巴的怪物，不僅開口了，還一開口就捅出了他最大的秘密！
    淨化小組的人麵麵相覷，他們不認識“徐大海”是誰，但他們能感覺到典獄長通過耳機傳來的呼吸聲，瞬間變得粗重起來。
    通話器裏的聲音還在繼續，不緊不慢。
    “穿著死人的鞋子，坐著死人的位子，玩了五年國王遊戲。”
    “不膩嗎？”
    典獄長握著紅酒杯的手開始發抖，屏幕上，0號牢房的監控畫麵裏，那個身影依舊坐在黑暗的角落，一動不動，仿佛剛才開口的不是他。
    但他知道，就是他。
    隻有他，有這個能力，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查到連最高檔案庫裏都已被銷毀的秘密。
    不，不止如此。
    “還有你們，”通話器裏的聲音轉向了那幾個淨化小組的成員，
    “以前都是城北屠宰場的工人吧？殺豬那麽多年，現在改殺人了，業務還習慣嗎？”
    那幾個白大褂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典獄…不，徐大海，當年為了徹底掌控這座監獄，把所有知情的舊獄警全部處理掉，換上了一批背景幹淨，但手上同樣不幹淨的自己人。
    這件事，是這座鋼鐵王國最底層的基石，也是最不能見光的汙穢。
    現在，被“零”輕描淡寫地，當著一個“外人”的麵，全給抖了出來。
    陳宇被架著，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我操？！這是什麽神仙隊友？】
    他原本以為“零”隻是個技術上的瘋子，沒想到這家夥在情報搜集上也是個怪物。
    這下，輪到典獄長坐不住了。
    “行動取消！行動取消！”
    典獄長的咆哮聲從對講機裏傳來，帶著壓抑不住的驚慌和憤怒。
    “所有人，退出來！封鎖S區！沒有我的命令，一隻蒼蠅都不許飛進去！”
    淨化小組的人如蒙大赦，丟下陳宇，連滾帶爬地跑出了牢房。
    沉重的鐵門再次關上，發出一聲巨響。
    S區，又恢複了往日的寂靜。
    陳宇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劫後餘生的感覺，讓他每一塊肌肉都在瘋狂叫囂。
    【奶奶的，刺激。跟坐過山車似的。】
    他扭頭看向對麵牢房的觀察窗，那個地方依舊是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
    但陳宇知道，那後麵有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自己。
    這個盟友，比他想象中還要可怕。
    也比他想象中，更可靠。
    ……
    S區監控中心，一片狼藉。
    典獄長徐大海砸碎了他所有能看到的東西，紅酒和玻璃碎片灑了一地。
    他胸口劇烈起伏，雙眼赤紅，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掌控一切的優雅。
    “查！給我查！”
    他衝著身邊的副手怒吼，“他是怎麽知道的？他是怎麽把聲音傳出去的？把S區所有的線路都給我切斷！物理切斷！”
    “典獄…長，”副手戰戰兢兢地開口，“S區的線路五年前就已經是獨立回路了，和外界沒有任何物理連接，這是您親自督辦的……”
    徐大海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頂在牆上。
    “那你就告訴我！他是怎麽做到的！難道他是鬼嗎！”
    “我…我不知道……”
    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攥住了徐大海的心。
    “零”，這個他研究了數年，以為已經徹底掌控的“收藏品”，今天第一次向他露出了獠牙。
    他感覺自己在這座王國裏建立起的一切，都開始搖搖欲墜。
    不行。
    不能這樣。
    他必須重新奪回控製權。
    五年前，他密謀殺了這裏的典獄長，成了這裏的皇帝，甚至這些年來，一直把監管部門蒙在鼓裏。
    這裏太自在了，他不能看著“零”毀掉這一切！
    ……
    牢房裏。
    陳宇剛緩過來一點，對麵的敲擊聲又響了。
    這一次，節奏很平穩，帶著一種盡在掌握的從容。
    陳宇把耳朵貼在冰涼的門板上，仔細分辨著。
    “典獄長。慌了。很好。”
    “你。為我們。爭取了時間。”
    陳宇咧了咧嘴，用盡力氣敲了回去。
    “是你。救了我。”
    【大哥你可太牛逼了，一句話把對麵CPU都給幹燒了。】
    對麵的敲擊停頓了片刻，似乎在品味陳宇這句簡單的回應。
    隨後，一段急促而有力的編碼傳來。
    陳宇的精神高度集中，在腦海裏飛速翻譯。
    “遊戲。”
    “現在。”
    “開始。”
    三個詞，讓陳宇的血液重新沸騰起來。
    他看了一眼腦海中那個不斷跳動的血色倒計時。
    【金融炸彈】引爆剩餘時間：20小時07分13秒。
    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