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控製室內，警報的紅光將每個人的臉都映照得一片血色。
    陳宇看著“零”那雙亮得嚇人的眼睛，心裏直打鼓。
    這下麻煩了。
    林小雨那丫頭的技術風格這麽紮眼，被認出來是遲早的事。
    可現在承認，就等於告訴眼前這個瘋子，自己從頭到尾都在騙他。
    一個連自己人都坑的瘋子，會怎麽對付一個騙他的人？
    “別愣著了。”“零”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直播的目的已經達到，這裏很快就會變成整個監獄的集火點。我們得走了。”
    陳宇回過神來，看著屏幕上顯示的監獄結構圖：“去哪？現在整個監獄都瘋了，到處都是紅名怪，咱們這點血條不夠看的。”
    “去正門。”“零”的手指在結構圖上一劃，“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暴亂上，沒人會想到我們敢直接衝大門。”
    “你確定？”陳宇看著那條路線上標注的十幾個火力點，眼皮直跳，“這叫虎口拔牙？這他媽是把頭伸進去讓老虎刷牙！”
    “零”瞥了他一眼，眼神裏帶著嘲弄：“不然呢？以你的身份，竟然會這麽膽小？”
    陳宇不說話了。
    因為他看到，監控畫麵的一角，那個瘋子典獄長徐大海，已經提著一把雷明頓***，帶著最後幾個心腹，殺氣騰騰地朝著中央控製室的方向衝來。
    “行，你牛逼，聽你的。”陳宇果斷認慫，“開圖，帶路！”
    “零”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下最後幾個指令，整個控製室的屏幕瞬間熄滅，陷入一片黑暗。
    “跟上。”
    ……
    省探案局指揮中心。
    韓力剛剛下達完調動“利劍”特種部隊的命令，整個指揮中心的氣氛就緊張到了極點。
    嚴正和蘇清竹等人都在各自的崗位上飛快地處理著信息。
    就在這時，林小雨突然從她的技術工位上站了起來，臉色蒼白地走到了韓力身邊。
    “韓局。”
    “怎麽了？”韓力看著她，心裏咯噔一下。
    “出事了。”林小雨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在她身上是極少見的，“陳宇現在……可能有生命危險。”
    “他不是一直都有生命危險嗎？”嚴正從旁邊湊過來，沒好氣地說道。
    “不，這次不一樣。”林小雨搖了搖頭，她指著屏幕上已經中斷的信號源，“就在剛才，我為他們打開外部端口的時候，‘零’一定已經察覺到我的存在了。”
    韓力眉頭緊鎖：“他怎麽會察覺到？”
    “我的代碼風格。”林小死死咬著嘴唇，“全世界，會用那種方式構建數據通道的，隻有我和我師父。我師父就是‘零’。他不可能認不出來！”
    指揮中心裏的人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齊刷刷地看向她。
    蘇清竹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你的意思是……‘零’現在知道外麵接應他的人是誰了？”
    “對！”林小雨的聲音拔高了一些，帶著哭腔，“他知道是我，就意味著他知道我們官方插手了！那他肯定也猜到了，陳宇的身份根本不是什麽囚犯，而是臥底！”
    “操！”嚴正一拳砸在桌子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一個瘋子，一個全世界最頂尖的黑客，一個被關在監獄最深處十幾年、對整個世界都充滿惡意的反社會人格……
    當他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被一個臥底探員玩弄於股掌之間時，他會做什麽？
    答案不言而喻。
    韓力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升起，直衝天靈蓋。
    他原以為最大的威脅是典獄長和“金融炸彈”，現在才發現，陳宇身邊那個所謂的“盟友”，才是最不穩定的、最致命的炸彈！
    “利劍部隊到哪了？”韓力抓起通訊器，對著裏麵咆哮。
    “報告！已抵達監獄上空，請求索降！”
    “批準！”韓力對著地圖上的監獄頂樓狠狠一點，“蘇清竹！你帶第一突擊隊，從頂樓下去！記住，第一目標，不是控製暴亂，是找到陳宇！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蘇清竹沒有絲毫猶豫，抓起戰術頭盔，轉身就往外衝。
    她的眼神裏，是前所未有的決絕和擔憂。
    ……
    風暴監獄，B區通往A區的鋼鐵走廊。
    “砰！”
    一顆子彈擦著陳宇的耳邊飛過，打在身後的牆壁上，濺起一串火星。
    “我操！”陳宇一個懶驢打滾，躲到一根承重柱後麵，對著前麵黑暗中帶路的“零”罵道，“你管這叫安全路線？這他媽是VIP觀光電梯直達地府啊！”
    “閉嘴，跟著我走。”“零”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依舊平靜得沒有波瀾。
    他好像完全不受周圍槍林彈雨的影響，身影在混亂的戰場上穿梭，總能找到最完美的掩體和前進路線。
    整個監獄已經徹底淪為人間地獄。
    憤怒的囚犯們拿著自製的武器，和試圖鎮壓他們的獄警戰成一團。
    嘶吼聲、慘叫聲、槍聲，不絕於耳。
    陳宇跟著“零”，一路從維修通道出來，剛踏上這條主幹道，就被卷入了戰火的中心。
    他現在極度懷疑，“零”這家夥是不是故意在坑他。
    “左邊！三個！”“零”的聲音突然響起。
    陳宇下意識地往左邊一看，三個手持警棍的獄警正從一個拐角處衝出來。
    他來不及多想，從地上撿起一根掉落的鐵管，迎了上去。
    幾秒鍾後，三個獄警躺在地上**，陳宇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臂，快步跟上“零”的腳步。
    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零”雖然一直在前麵帶路，但他從不出手。
    無論是遇到囚犯還是獄警，他都隻是提前預警，把爛攤子全部丟給陳宇處理。
    這家夥……是在試探我？還是單純地想看我笑話？
    陳宇心裏犯著嘀咕，手上的動作卻不敢停。
    就在這時，頭頂上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抬頭望去，隻見幾架塗著軍綠色迷彩的武裝直升機，正懸停在監獄A區大樓的頂端。
    艙門打開，一個個全副武裝的特戰隊員，順著繩索飛速滑下。
    “我的人來了。”陳宇心裏一喜。
    然而，“零”卻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長。
    “你的人？”
    陳宇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完了，一時激動說漏嘴了，這等於直接攤牌了吧？
    還沒等他想好怎麽解釋，走廊的另一頭，傳來一聲熟悉的、充滿瘋狂恨意的咆哮。
    “陳宇！零！你們兩個雜種！給我死在這裏！”
    徐大海出現了。
    他渾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手裏那把雷明頓***的槍口還冒著青煙。
    他身後，跟著七八個手持自動武器的假獄警，那是他最後的家底。
    前有狼，後有虎。
    不，應該是前有瘋狗，後有正規軍。
    而他們兩個，被夾在了中間，成了一塊馬上就要被壓成肉餅的夾心。
    “這下好玩了。”陳宇靠在柱子上，喘著粗氣，臉上卻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大佬，現在怎麽辦？是向前衝鋒，還是向後轉進入投降程序？”
    “零”沒有回答他，而是看向徐大海，又抬頭看了看天花板上不斷傳來的撞擊聲，那是特警正在暴力破拆的聲音。
    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種陳宇看不懂的表情。
    “遊戲，才剛剛進入高潮。”
    “零”輕聲說道，然後，他做出了一個讓陳宇和徐大海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張開雙臂，對著徐大海的方向，大聲喊道：
    “徐大海！你想殺我們？來啊！”
    “但是，在你動手之前，不好奇我是怎麽知道你所有秘密的嗎？”
    這一嗓子，成功讓準備開槍的徐大海停住了動作。
    而陳宇則徹底懵了。
    大哥，你搞什麽飛機？這時候還玩攻心計？
    對麵都快把槍管子塞我們嘴裏了，你還跟他嘮嗑？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話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