獎勵？
    陳宇的腦子轉了一下，沒跟上真田苟一郎的節奏。
    什麽玩意兒？
    我把你堵在這兒，你跟我說要給我發獎勵？
    這不跟黃鼠狼給雞拜年一個道理嗎？不對，是我給黃鼠狼拜年了？呸，我他媽才是黃鼠狼。
    “什麽獎勵？”陳宇槍口沒動，語氣裏全是戒備。
    真田苟一郎的笑容，帶著一種俯視眾生的憐憫，又有一種導師般的欣賞。
    他張開手臂，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陳宇。
    “組織認為，你，陳宇君，有資格取代我。”
    “所以，他們將我，作為獎勵，賜予你。”
    陳宇聽完，CPU差點又燒了。
    這他媽都什麽跟什麽？
    “說人話。”陳宇不耐煩地打斷他。
    “很簡單。”真田苟一郎的聲音充滿了蠱惑性，“殺死我，你就能獲得我的位置，成為‘組織’在這個區域新的考核官。”
    “這是對你能力的最高認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你比我強，所以你贏了，你就該坐上我的位子。”
    他看著陳宇，眼神狂熱。
    “放棄你那可笑的探員身份吧，陳宇君。你的天性，你的才華，就不該被那種腐朽的製度所束縛。”
    “加入我們，你將看到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真正由強者主宰的世界。弱者，隻配被淘汰。”
    陳宇看著他，突然笑了。
    笑得很大聲。
    “哈哈哈哈……”
    “你他媽說完了嗎？”
    他笑得前仰後合，槍口都有些抖。
    “還考核官？還取代你？你哪兒來的臉啊？”
    陳宇指著真田苟一郎，就像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你算個什麽東西？你就是個一次性的耗材，一個用完就得扔的垃圾袋！”
    這番話，讓真田苟一郎那病態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陳宇君，你不明白……”
    “我明白得很！”陳宇的笑聲停了，眼神變得鄙夷。
    “所謂的‘獎勵’，不過是‘組織’想找個人幫你體麵一下，順便把清理垃圾的活兒外包給我罷了！你任務失敗了，你就是個廢物了！廢物，懂嗎？”
    “一個連自己人都想弄死的廢物，還在這跟我講什麽強者哲學？你配嗎？”
    “你就是條狗，現在主人嫌你髒了，想找個人把你處理掉，還美其名曰‘獎勵’，給你留點最後的麵子。結果你這條狗還當真了，還挺驕傲？”
    陳宇的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鈍刀，在真田苟一郎的自尊心上反複切割。
    他引以為傲的身份，他視作榮耀的歸宿，在陳宇嘴裏，變得一文不值。
    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零，懶洋洋地抬起了頭。
    他正盤腿坐在地上，麵前放著一台小巧的黑色筆記本，屏幕上是飛速滾動的代碼。
    “喂，那個櫻花國來的傻子。”
    真田苟一郎的視線轉了過去。
    “我勸你別再演了，挺尷尬的。”零打了個哈欠，指了指自己的耳機，“我剛才順著你身上炸彈泄露出來的微弱信號聽了一耳朵，你那個所謂的‘組織’，給你的通訊頻道，是單向的。”
    陳宇挑了挑眉。
    “單向的？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零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用一種看古代人的眼神看著真田，
    “他隻能接收命令，不能主動聯係。說白了，他連個跟‘組織’對話的資格都沒有。人家就是把他當個高級傳呼機用，嗶嗶兩聲，告訴他該幹嘛，完事兒。”
    零的這番話，比陳宇的辱罵更具殺傷力。
    它從技術層麵，徹底撕碎了真田苟一郎最後的偽裝。
    他不是什麽高貴的使者，他甚至連個雙向通話的資格都沒有。
    他隻是一個棋子。
    一個接收命令，然後去死的棋子。
    真田苟一郎的臉色，從難看變成了灰敗。
    他一直維持的優雅和從容，徹底崩塌了。
    他那雙總是帶著玩味的眼睛裏，第一次露出了凶狠的光。
    辦公室裏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屏幕上的倒計時，已經不足十分鍾。
    每一秒的跳動，都像是在催命。
    “行了，沒時間跟你這傻子耗了。”零不耐煩地敲了一下回車鍵。
    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
    “你這破炸彈，我已經找到繞過神經感應的方法了。”
    零看著陳宇，解釋道：“我可以偽造一個持續的、平穩的生物電信號，直接輸入它的主控芯片，‘騙’它以為你還活蹦亂跳的。”
    “這樣一來，就算把他打暈，或者他自己掛了，炸彈都不會被觸發，會暫時進入休眠模式。”
    陳宇眼睛一亮。
    還有這種操作？
    “不過，”零話鋒一轉，“我需要一點時間來寫入這個欺騙程序，大概三十秒。這期間，絕對不能讓他有太大的動作或者情緒波動。”
    “不然神經電流突然飆過載，可能會幹擾我的寫入過程，到時候大家一起看煙花。”
    三十秒。
    陳宇懂了。
    他看向真田苟一郎，那家夥的眼神已經不對了，像一頭被逼到絕路的野獸。
    陳宇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幹嘛了。
    他活動了一下脖子，對著真田苟一郎咧嘴一笑。
    “喂，我說，你們‘組織’這麽摳門的嗎？連個雙向對講機都舍不得給你配？是不是經費都拿去給你買西裝了？”
    真田苟一郎死死盯著他，沒有說話。
    “還有你那個武士道精神，”陳宇用槍指了指地上的武士刀，
    “剖腹？別逗了。你們武士剖腹，是為了捍衛榮譽。你有什麽榮譽？任務失敗的榮譽？還是被主子當垃圾一樣扔掉的榮譽？”
    “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一個可憐蟲！你所信奉的一切，你的美學，你的驕傲，在你的‘組織’眼裏，屁都不是！”
    “他們現在巴不得你趕緊死，最好死得無聲無息，免得給他們丟人。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陳宇的垃圾話，就像機關槍一樣，瘋狂輸出。
    他就是要激怒真田，把這個瘋子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來。
    真田苟一郎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他的呼吸變得粗重。
    他被徹底激怒了。
    被一個他眼中的“凡人”，用最粗俗的語言，把他那高高在上的“藝術”踩在腳下，反複碾壓。
    “你懂什麽！”真田苟一郎終於咆哮出聲。
    “你根本不懂！這是忠誠！這是信仰！”
    “信仰？信仰就是讓你當個傳話筒，然後去死？”陳宇嗤笑，“你這信仰可真夠廉價的。人家給你畫了個餅，你就真拿命去啃啊？你是不是傻？”
    “閉嘴！”
    真田苟一郎的理智正在被一點點瓦解。
    他看著陳宇那張可惡的臉，恨不得撲上去把他撕碎。
    但理智又告訴他，他身上的炸彈讓他不能輕舉妄動。
    這種極致的憤怒和無力感，讓他快要瘋了。
    零的雙手在鍵盤上飛舞，眼睛緊緊盯著屏幕上的進度條。
    10%…
    30%…
    50%…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還剩十五秒。
    陳宇繼續拱火：“怎麽？沒話說了？是不是發現自己信奉了一輩子的東西，就是個笑話？是不是感覺自己像個小醜？”
    “別掙紮了，你就是個小醜。還是個快要被淘汰的，沒人要的小醜。”
    70%…
    90%…
    “夠了！”
    真田苟一郎雙目赤紅，狀若瘋魔。
    他所有的驕傲，所有的偽裝，在這一刻被徹底粉碎。
    他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技術上，被零碾壓。
    心理上，被陳宇擊潰。
    他精心構築的死亡美學，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底的鬧劇。
    就在這時，零的手指停了下來。
    “搞定。”
    他輕聲說。
    幾乎是同一時間，辦公室牆壁上那巨大的倒計時屏幕，數字跳到了“1”。
    就在那最後一秒即將歸零的瞬間！
    真田苟一郎突然做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動作。
    他沒有衝向陳宇，也沒有試圖引爆炸彈。
    他猛地轉過身，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身後那麵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撞了過去！
    “嘩啦——！”
    鋼化玻璃應聲而碎！
    在陳宇和零震驚的目光中，真田苟一郎的身影，裹挾著無數玻璃碎片，從四十三樓的高空，墜落下去！
    他張開雙臂，臉上帶著解脫和瘋狂的笑容，像一隻擁抱天空的鳥，投入了城市的萬家燈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