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
    陳宇看著垃圾山頂那一片歪歪扭扭的十字架，還有上麵掛著的破爛人形玩偶，感覺後脖頸子有點涼。
    這是什麽邪教祭祀現場？
    擱這兒拍《德州電鋸殺人狂》外傳呢？
    “別出聲。”旁邊的嚴正壓低了身體，整個人都繃緊了。
    兩人躲在一個巨大的廢棄輪胎後麵，隻露出半個頭，死死盯著山頂。
    風吹過，那些用破布和塑料袋紮成的人形玩偶晃晃悠悠，在昏暗的天光下，像是一排上吊的屍體。
    這地方比他媽的【幻覺迷宮】還讓人心裏發毛。
    迷宮裏那是明著告訴你，我要搞你。
    這地方呢？一片死寂，卻處處透著詭異。
    “林弈那孫子不會是坑我們吧？”陳宇小聲嘀咕，“‘垃圾，是唯一的路’，通往地獄的路嗎？”
    “再看看。”嚴正的眼睛眯成一條線，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就在這時，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順著風飄了過來。
    不是慘叫，也不是咆哮。
    是……歌聲？
    那歌聲很稚嫩，像是一群小孩子在唱著什麽童謠。
    調子很簡單，反反複複就那麽幾句，但在這片垃圾場裏，反而更添了一份詭異。
    我靠，不會是小鬼在唱歌吧？
    陳宇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反複摩擦。
    “有人。”嚴正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走，過去看看。”陳宇咬了咬牙。
    都到這兒了，總不能被幾個破娃娃和幾句歌聲嚇回去。
    兩人貓著腰，順著垃圾山的一側，朝著歌聲傳來的方向摸了過去。
    他們繞過那座插滿十字架的垃圾山，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兩個人都停住了腳步。
    在垃圾山的另一邊，竟然是一個巨大的窪地。
    窪地的底部，根本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邪教祭壇，而是一個……村落？
    一個完全由垃圾和廢品搭建起來的村落。
    破舊的集裝箱被改造成了房子，五顏六色的汽車外殼疊在一起成了圍牆，無數塑料瓶串聯起來，成了門簾，在風中嘩啦作響。
    地麵還算平整，被清理出了一條條小路。
    一群穿著破爛衣服的孩子，正圍在一起，拍著手唱著歌。
    他們的衣服都是用各種布料拚接成的，臉上髒兮兮的，但眼睛卻亮得驚人。
    歌聲就是從他們那裏傳來的。
    幾個成年人坐在一旁，手裏也沒閑著。
    有的在用廢棄的電線編織籃子，有的在用罐頭盒敲敲打打，似乎在做什麽工具。
    看到這一幕，陳宇和嚴正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震驚。
    這……就是林弈說的“原住民”？
    這畫風跟外麵的孤城完全不一樣啊。
    外麵是末日廢土風，人人自危，跟玩吃雞決賽圈似的。
    這裏呢？雖然窮得叮當響，住的都是垃圾，但卻有種……男耕女織的田園感？
    這也太他媽魔幻了。
    就在他們發呆的時候，一個正在追逐打鬧的小女孩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摔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小女孩趴在地上，愣了一下，然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一個正在編籃子的女人注意到了這邊，她放下手裏的活，快步走了過來。
    陳宇和嚴正下意識地把身體藏得更深了。
    女人走到小女孩身邊，沒有立刻扶她，而是蹲下來，溫柔地幫她拍掉身上的灰塵，嘴裏還輕聲哄著。
    小女孩很快就不哭了，抽抽搭搭地被女人牽著手，走回了人群。
    從頭到尾，那些人都沒有發現躲在暗處的陳宇和嚴正。
    他們的臉上，沒有中央廣場那些幸存者的麻木和警惕，隻有一種……單純。
    對，就是單純。
    像是一群與世隔絕的山裏人，對外麵的世界一無所知。
    “看來，林弈沒說錯。”嚴正的聲音有些感慨。
    “這地方……簡直就是個世外桃源啊。”陳宇也看傻了。
    誰能想到，在這座處處是死亡陷阱的城市裏，竟然還藏著這麽一個地方。
    “我們出去跟他們談談？”陳宇提議。
    “嗯。”嚴正點了點頭，“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沒有惡意。”
    兩人整理了一下衣服，從輪胎後麵走了出來，朝著那個小村落走去。
    他們的出現，立刻引起了村落裏所有人的注意。
    歌聲停了，敲打聲也停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幾十雙清澈又好奇的眼睛齊刷刷地望向他們。
    但那種氣氛，隻有純粹的好奇和一點點膽怯。
    一個白發蒼蒼、臉上布滿皺紋的老奶奶拄著一根用鋼管做成的拐杖，從一個集裝箱房子裏走了出來。
    她應該是這裏的首領。
    “你們……是外麵的人？”老奶奶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很溫和。
    “是的，老奶奶。”陳宇露出同樣和善的表情，“我們沒有惡意，隻是路過這裏，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老奶奶渾濁的眼睛在陳宇和嚴正身上打量了很久。
    “你們受傷了。”她指了指嚴正還在滲血的胳膊。
    “一點小傷，不礙事。”嚴正說道。
    “進來吧。”老奶奶側開身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村子裏很久沒有來過新人了。”
    陳宇和嚴正鬆了口氣，邁步走進了這個垃圾組成的天堂。
    一個中年男人給他們端來了兩碗水，碗是拿一個破舊的頭盔改造的。
    水裏有些雜質，但兩人渴得不行，也顧不上了，一口氣喝完。
    “謝謝。”陳宇把“碗”還給對方。
    男人隻是淳樸地笑了笑，擺了擺手，又回去幹活了。
    這……人也太好了吧？
    陳宇心裏犯嘀咕，這要是在中央廣場，有人敢這麽大搖大擺地走過去，估計早被搶光了，連褲衩子都不會剩下。
    老奶奶領著他們，在村子裏簡單轉了轉。
    “我們一直住在這裏，外麵是什麽樣子，我們也不知道。”老奶奶緩緩說道，“隻知道外麵很危險，不能出去。”
    “你們……沒想過離開這裏嗎？”嚴正忍不住問。
    “離開？”老奶奶搖了搖頭，“為什麽要離開？這裏是我們的家！這裏有吃的，有住的，大家都在一起，很好。”
    她的語氣裏透著一種陳宇在孤城裏從未見過的滿足。
    陳宇看著那些用廢品搭建的房屋，看著那些穿著補丁衣服的人，再想想老奶奶的話，心裏五味雜陳。
    對於外麵的人來說，這裏是垃圾場。
    但對於他們來說，這裏就是全世界，是能讓他們衣食無憂的天堂。
    “你們......也不需要每天去參加一個死亡遊戲吧？”陳宇還是沒有完全打消自己的疑惑。
    老奶奶身體怔了一下，然後緩緩搖頭道：“這裏的規矩，是針對你們外來人的，我們不需要遵守！”
    說完，老奶奶帶著陳宇二人來到了一個空的集裝箱旁。
    半路上，陳宇看到，在一個巨大的、像是鍋爐改造的棚子下，一口用半個油桶做成的大鍋正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
    一股奇異的肉香飄了出來。
    陳宇抽了抽鼻子。
    我靠，竟然還有肉吃？
    這生活水平比我們高到不知道哪裏去了。
    一個負責做飯的胖大嬸看到他們，咧開嘴笑了笑，熱情地用一個大勺子在鍋裏攪了攪，然後舀了一塊肉，遞給旁邊一個流口水的小孩。
    那肉燉得爛爛的，看不出是什麽動物的。
    不過在這地方，能吃上肉，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
    陳宇和嚴正被帶到了一個空著的集裝箱裏。
    “你們先在這裏休息吧。”老奶奶說道。
    “老奶奶，謝謝您。”陳宇誠懇地道謝，
    然後他和嚴正交換了一下眼神，決定坦白情況，“其實，我們還有幾個同伴在外麵，她們都受了很重的傷，其中一個……胳膊都斷了。”
    他看著老奶奶，請求道：“我們能……把她們也接過來嗎？她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養傷。”
    老奶奶聽完，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點了點頭。
    “去吧，把你的朋友們都帶來。”她慈祥地看著陳宇，“這裏歡迎所有善良的人。”
    得到肯定的答複，陳宇和嚴正的心髒都狂跳起來。
    有救了！
    蘇清竹她們有救了！
    這簡直是絕處逢生！
    “太感謝您了！我們現在就回去接她們！”陳宇激動地說道。
    “我們很快就回來！”嚴正也鄭重地保證。
    “路上小心。”老奶奶叮囑了一句，然後轉身慢慢走開了。
    陳宇和嚴正興奮地對視一眼，恨不得現在就插上翅膀飛回去。
    他們轉身準備離開，要沿著原路返回。
    就在這時，陳宇的腳步停住了。
    他無意間的一瞥，目光落在了不遠處那口燉肉的大鍋上。
    那個負責做飯的胖大嬸，正費力地拎起一個麻袋，從裏麵倒出新的“食材”丟進鍋裏。
    幾塊暗紅色的“肉塊”掉了進去，濺起滾燙的湯汁。
    其中一塊肉，順著鍋沿滾落下來，掉在了地上。
    胖大嬸嫌棄地看了一眼，沒有去撿，隻是用腳把它踢到了一邊。
    陳宇的目光，正好落在那塊被踢開的“肉”上。
    那是一截帶著骨頭的部分，上麵還連著一些筋和皮。
    在肉塊的末端，五個細長的、已經煮得發白的東西清晰可見。
    而在其中一根“細長物”的根部，一個金屬環，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出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