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陳宇就被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吵醒。
    睜開眼，是張璐瑤在給蘇清竹換藥。
    蘇清竹的臉色依然蒼白，但呼吸平穩了許多。
    那個醉鬼醫生的粗暴手法，配合他給的那些黑乎乎的藥丸，效果竟然出奇地好。
    “醒了？”張璐瑤見陳宇睜眼，小聲問。
    “嗯。”陳宇坐起身，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清竹怎麽樣？”
    “好多了，燒退了，就是還很虛弱。”張璐瑤終於露出了些許喜悅。
    旁邊的李晴也醒了，她靠著牆，揉著自己的腰，齜牙咧嘴的。
    “我感覺我這腰快成天氣預報了，一到早上就疼。”
    “知足吧你，”陳宇打了個哈欠，“好歹腰還在。你看老嚴，睡得跟頭死豬一樣，估計是累慘了。”
    嚴正蜷縮在角落，發出輕微的鼾聲，這個平日裏不苟言笑的老探員，此刻睡得毫無防備。
    這是他們來到這個鬼地方後，第一個真正意義上能稱之為“安穩”的夜晚。
    沒有警報，沒有追殺，沒有死亡威脅。
    隻有垃圾山吹來的風，和隔壁食人族鄰居鍋裏飄來的淡淡肉香。
    嗯，非常和諧。
    陳宇在心裏吐槽了一句，站起身走到門口，推開了那扇冰箱門板。
    幾個早起的村民已經開始在村口分揀昨晚“收獲”的物資，動作熟練，神情安詳。
    這日子，好像也能過下去。
    陳宇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他們是不是可以一直待在這裏，種種菜，撿撿垃圾，和食人族老奶奶搞好鄰裏關係，直到這個世界崩塌？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張璐瑤走到他身邊。
    “想咱們以後是開個廢品回收站呢，還是開個有機農場。”陳宇笑道。
    張璐瑤被他逗樂了：“德行。你還是先想想咱們今天的房租怎麽交吧。”
    對哦，房租。
    一個金幣。
    陳宇摸了摸口袋，昨天交易完，他還剩下四個金幣。
    省著點花吧！
    畫完之後呢？
    總不能真去撿垃圾換錢吧？
    就在這時。
    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的機械音，毫無征兆地在每個人的腦海中炸響。
    【所有幸存者請注意。】
    【十分鍾後，將開啟新一輪團隊生存遊戲。】
    屋裏，嚴正和李晴幾乎是同時驚醒，從地上一躍而起。
    才剛剛放鬆下來的神經，再一次繃緊。
    陳宇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我靠！還真是一點喘息的機會都不給啊！
    這破係統是裝了KPI考核嗎？這麽卷？
    【遊戲名稱：限時救援。】
    【遊戲模式：團隊對抗。】
    【遊戲場地：7號城區，廢棄百貨大樓。】
    機械音頓了頓，似乎在給眾人消化的時間。
    【遊戲規則如下：】
    【係統將從各小隊中，隨機抽取兩名成員作為“人質”。】
    【人質將被傳送至百貨大樓頂層天台，並處於被拘束狀態。】
    【其餘隊員組成“救援隊”，需在一小時內，從大樓底層突進至頂層，解救人質。】
    【遊戲過程中，將有敵對小隊作為“阻礙方”，對救援隊進行攔截。】
    【救援成功條件：救援隊在規定時間內，救出人質。】
    【救援失敗條件：一，救援時間超過一小時。二，救援隊全員陣亡。】
    【失敗懲罰：人質將被係統處決。】
    處決！
    最後兩個字，讓鐵皮屋裏的空氣都凝固了。
    “隨機抽取……這也太操蛋了！”李晴忍不住罵了一句。
    他們小隊五個人，三個傷員，其中兩個還是重傷。
    要是抽中蘇清竹和李晴當人質……那簡直不敢想。
    陳宇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他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所謂的“隨機”，往往都是最惡意的安排。
    【現在，開始隨機抽取“人質”……】
    機械音拖長了調子。
    屋子裏的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時間過得非常慢。
    【抽取完畢。】
    【陳宇小隊，被選為人質的成員為：】
    【蘇清竹。】
    【李晴。】
    當這兩個名字在腦中響起時，陳宇的白眼都翻上了天。
    操！
    就知道是這樣！
    玩不起是吧？專挑軟柿子捏？
    “不！”張璐瑤失聲叫了出來，她看著躺在地上，還處於半昏迷狀態的蘇清竹，眼眶瞬間就紅了。
    李晴的臉色也變得慘白，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腰。
    嚴正的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讓兩個行動都困難的重傷員去當人質，這還救個屁！
    係統根本就沒打算讓他們活！
    還沒等他們從震驚和憤怒中反應過來，蘇清竹和李晴的身體周圍，開始浮現出淡淡的藍色光點。
    光點越來越密集，最後將她們完全包裹。
    “清竹！”
    “李晴！”
    陳宇和張璐瑤同時撲了過去，卻隻抓到了一片虛無。
    光芒閃過。
    原本躺著人的地方，變得空空如也。
    蘇清竹和李晴，就這麽在他們眼前，消失了。
    “王八蛋！”陳宇一拳砸在鐵皮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牆壁凹陷下去一大塊，他的指關節滲出了血。
    【人質已傳送至指定地點。】
    【救援隊成員：陳宇，嚴正，張璐瑤。】
    【阻礙方匹配成功。】
    【敵對小隊：工兵小隊。】
    工兵？
    陳宇聽到這個名字，心裏又是一沉。
    這名字一聽，就不是那種隻知道衝鋒的莽夫。
    工兵，意味著精通爆破、陷阱、工事搭建。
    在一個廢棄的、地形複雜的百貨大樓裏，遇到這樣一支隊伍，簡直是噩夢。
    拆遷隊遇上裝修隊了，這下有的玩了。
    【遊戲倒計時：一小時。】
    【10分鍾後正式開始。請參賽選手們及時到場布置。】
    伴隨著機械音的最後一個字落下，陳宇、嚴正、張璐瑤三人沒有任何猶豫。
    撒腿就往外跑。
    十幾分鍾後，他們站在了一棟巨大而破敗的建築前。
    這是一棟至少有十幾層高的百貨大樓，牆體上布滿了黑色的黴斑和藤蔓，大部分玻璃窗都已破碎，露出一個個黑洞洞的窟窿。
    大樓正門上方，“時代百貨”四個褪色的霓虹燈招牌搖搖欲墜，在風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這就是他們的戰場。
    在他們麵前，是百貨大樓緊閉的玻璃大門，上麵掛著一把巨大的鐵鎖。
    一個血紅色的倒計時，懸浮在大門的正上方。
    58:48。
    58:47。
    時間，已經開始流逝。
    “怎麽辦？”張璐瑤的聲音帶著哭腔，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們隻有三個人……清竹和李晴她倆……”
    “哭沒用。”陳宇開口，“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們救出來。”
    他看向嚴正。
    老探員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火焰。
    “老嚴，對這種地形熟悉嗎？”
    嚴正點了點頭：“處理過類似場景的案子。百貨大樓，結構複雜，通道多，有利有弊。方便我們隱藏，也方便敵人設伏。”
    “那幫叫‘工兵’的，肯定已經在裏麵布好了‘驚喜’等我們。”陳宇看著那棟死氣沉沉的大樓，“我們不能按常規路線走。”
    “你的意思是？”
    “這種老式百貨大樓，除了客用電梯和樓梯，一定還有貨運通道、消防通道，甚至通風管道。”陳宇的大腦飛速運轉，“我們得找到最出其不意的一條路。”
    他看向張璐瑤：“瑤瑤，你學心理學的，等會兒進去了，注意觀察任何不正常的地方。陷阱的布置，一定符合人的行為邏輯和心理盲區。”
    張璐瑤用力點頭，擦幹了眼淚。
    “我呢？”嚴正問。
    “你……”陳宇看著他，“你是我們的前鋒，也是我們的眼睛。你的經驗，到任何時候都管用。”
    他拍了拍嚴正的肩膀：“老嚴，這次，咱爺倆得拚命了。”
    嚴正沒有說話，隻是從腰間拔出了那把***手槍，檢查了一下彈匣。
    行動，就是他最好的回答。
    陳宇深呼吸，提起了手邊的鋼管。
    三個人，一把槍，一個不會打架的心理專家，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探員，外加一個半吊子穿越者。
    救援隊陣容堪稱豪華。
    對手，是毫發無傷、以逸待勞、擅長玩陰的“工兵小隊”。
    人質，是兩個手無寸鐵的重傷員。
    好，很好！
    陳宇看著大門上那把大鎖，抬腳就想踹。
    “等等！”嚴正攔住了他，“別破壞大門，動靜太大，會暴露我們的主攻方向。”
    他指了指旁邊一扇破損的櫥窗。
    “從那裏進去。”
    三人小心翼翼地翻過破碎的玻璃，進入了百貨大樓的一層。
    裏麵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濃重的黴味撲麵而來，嗆得人直咳嗽。
    一層是大廳，原本應該是賣化妝品和珠寶首飾的地方。
    現在，隻剩下東倒西歪的櫃台和滿地的玻璃碎片。
    天花板上垂下斷裂的電線，地麵上散落著廢棄的模特假人，缺胳膊斷腿，形態詭異。
    整個空間安靜得可怕，隻能聽到他們三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還有大門外，那個血色倒計時無聲跳動的節拍。
    滴答，滴答。
    每一秒，都是蘇清竹和李晴生命的倒計時。
    “走。”
    陳宇壓低聲音，走在了最前麵。
    比賽，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