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酒吧。
    還是那樣熟悉的絕望。
    陳宇拖著一身傷走進來的時候，周圍嘈雜的音樂和人聲都出現了零點幾秒的停頓。
    不少人的目光投了過來，看向這個在孤城裏小有名氣的人物。
    單殺雷耀陽的戰績，已經讓“陳宇”這個名字，成了孤城裏一個新的禁忌符號。
    “我靠，這幫人看我跟看動物園裏的大猩猩似的。”陳宇心裏吐槽了一句，沒搭理那些視線，徑直走向吧台。
    酒保，看到陳宇，什麽都沒說，隻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酒吧最深處那條昏暗的走廊。
    得，看來高亮早就打好招呼了。
    陳宇順著走廊往裏走，來到最裏麵的那個包廂門前。
    推開門，濃烈的雪茄味撲麵而來。
    包廂裏，高亮正背對著他，站在一麵巨大的屏幕前。
    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幾小時前，教堂裏的錄像。
    畫麵定格在陳宇對嚴正說完那個“英雄的謊言”之後，嚴正臉上那副的複雜表情上。
    “啪、啪、啪。”
    高亮轉過身，輕輕地拍著手。
    “絕了，兄弟，真是絕了。”他由衷地讚歎道，“你要是生在和平年代，完全可以當個網紅。瞧瞧這劇本，瞧瞧這演技，瞧瞧這情緒調動，專業！”
    陳宇心裏咯噔一下。
    自己的行蹤，竟然被他一直監視著？
    “省省吧，少給我戴高帽。”他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故作鎮定，“我可沒心情跟你在這兒演兄弟情深，直接說吧，你到底想幹啥？”
    “別急嘛。”高亮在他對麵坐下，親自給陳宇倒了一杯酒，“你這出戲，演得比我預想的還要好。我本來隻是想讓你麻痹一下銀鈴，讓她覺得你們是個不值一提的草台班子。”
    “但你，直接把你們團隊塑造成了一個‘完美受害者’。”
    高亮的手指在桌麵上敲了敲。
    “強大、團結、重情重義，還帶著點悲壯的英雄主義色彩。你知道嗎？‘樓上’那幫觀眾，最吃這一套了。你們現在，就是最頂級的誘餌，能把所有藏在暗處的鯊魚都給引出來。”
    陳宇聽明白了。
    “所以，垃圾場那個所謂的‘出口’，是假消息？而你故意放出假消息？就是為了釣銀鈴上鉤？”
    “不不不，那不是假消息。”高亮搖了搖頭，
    “上一屆的冠軍，確實是通過那個BUG進入了所謂的‘後台’，但他也死在了那裏。那地方是個陷阱，一個能讓係統權限出現暫時性混亂的陷阱。”
    “我把這個消息賣給銀鈴，就是喂給她的毒餌。”
    “她想當獵人，想利用這個BUG去抓捕管理員，或者說，去跟她背後的主子邀功。”
    高亮笑了，“而我呢，就想看看，當她這個‘獵人’和她背後的‘觀察者’，一起掉進陷阱裏的時候，會是怎樣一出好戲。”
    “你這是想借刀殺人？借銀鈴和她背後的手，幫你清理掉孤城裏其他不聽話的小隊？”陳宇瞬間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bin！”高亮打了個響指，“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勁。等他們鬥得兩敗俱傷，這個舞台，不就幹淨多了嗎？”
    “計劃不錯。”陳宇端起酒杯，卻沒有喝，“那我能得到什麽好處？總不能光讓我當誘餌，給你白打工吧？我這可是**險職業，得出場費的。”
    “當然。”
    高亮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放在桌上，推到陳宇麵前。
    那是一枚核桃大小的晶石，通體幽藍，內部仿佛有星光在流轉，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這是啥？藍色妖姬限定版？”陳宇拿起來掂了掂，入手溫潤，還有點暖。
    “這是我從上一屆冠軍的遺物裏找到的，我叫它‘因果之核’。”高亮解釋道，“我拿到手之後研究了很久，屁用沒有，就是個會發光的石頭。直到我看了他留下的那本日記。”
    “日記裏說，這東西是留給‘有緣人’的。我當時還覺得扯淡，什麽年代了還搞宿命論那套。但看到你之後，我改主意了。”
    高亮身體前傾，壓低了聲音。
    “你的能力，很特殊，對吧？那個變態蘿莉管理員都說你腦子裏有個‘叮叮響的小東西’。我猜，你就是日記裏說的那個‘有緣人’。”
    陳宇心裏咯噔一下。
    高亮這個老狐狸，果然什麽都知道。
    他握著那枚晶石，就在這時，腦海裏那個冰冷的機械音，突然炸響！
    【檢測到高維能量源……開始吸收……】
    【係統核心模塊修複中……10%……50%……100%！】
    【叮！神探係統2.0版本複蘇完成！】
    【技能‘回溯’已正式升級為——【因果共鳴】！】
    【因果共鳴：等級二。能夠更清晰地感知到與目標核心相關的‘情感波動’或‘意圖殘餘’。回溯時間範圍擴大至五秒，感知範圍擴大至十米。】
    臥槽！
    恢複了？！
    就這麽簡單？摸一下石頭就恢複了？
    陳宇感覺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如果說之前的【回溯】是看一部掉幀、卡頓、還帶馬賽克的黑白默片，那現在，就像是換上了4K高清藍光播放器！
    他下意識地看向對麵的高亮，【因果共鳴】的能力瞬間發動。
    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模糊的畫麵。
    而是一股龐大到難以形容的意念洪流！
    他“看”到了！
    他感知到了高亮內心深處的東西。
    那是一種如同深淵般浩瀚的野心，以及層層疊疊、如同超級計算機般精密運轉的算計！
    這個男人的城府，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然而，在這龐大的野心和算計之下，陳宇還感知到了一樣東西。
    一樣被他隱藏在最深處，連他自己或許都不願意承認的東西。
    是……恐懼！
    一種深入骨髓，最原始的恐懼！
    高亮在害怕！
    他在害怕某個未知的存在！
    “嗯？”
    高亮敏銳地察覺到了陳宇的異樣，他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許。
    “感覺怎麽樣，我的‘有緣人’？”他慢悠悠地說道，“新玩具好用嗎？”
    陳宇心裏一凜，連忙收回了能力。
    這家夥，連他能力升級都知道！
    “別用你的能力來窺探我。”高亮端起酒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合作的基礎是互相信任，你要是總想看我的底牌，那我們的合作……會很不愉快的。”
    赤裸裸的警告。
    陳宇沒說話，他現在腦子很亂。
    高亮的可怕，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
    這家夥不光是在布局，他甚至能把別人的金手指升級都算計在內，這還怎麽玩？
    “好了，定金你收了，劇本你也清楚了。”高亮站起身，“接下來，就是等好戲開場。”
    他走到陳宇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給你個忠告，最近別回你們那個垃圾場了，我估計銀鈴很快就要帶人去‘尋寶’了。那地方要熱鬧起來了，別被誤傷。”
    高亮又從口袋裏掏出另一個東西，塞進陳宇手裏。
    是一個很老舊的對講機。
    “拿著，等我通知你。到時候，還有一場更精彩的戲，需要你這個影帝來壓軸。”
    說完，高亮便徑直離開了包廂。
    陳宇一個人坐在原地，攤開手掌。
    左手是已經變得黯淡無光的晶石，右手是一個帶著電流雜音的對講機。
    他感覺自己像是剛和魔鬼做完一筆交易。
    雖然得到了想要的力量，但也把自己更深地綁在了高亮這條戰船上。
    高亮到底在恐懼什麽？
    垃圾場的好戲，又會是什麽？
    陳宇收起東西，起身離開。
    他現在感覺自己既強大，又渺小。
    強大的是，他有了新的能力，有了看穿部分真相的眼睛。
    渺小的是，他發現自己一直以為的棋盤，可能隻是別人棋盤上的一個小小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