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視者？”
    陳宇腦子嗡的一下。
    啥玩意兒？
    高亮那孫子在說啥？
    他沒懂，可銀鈴懂了。
    這個瘋女人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恐懼。
    不是裝的。
    是通過【因果共鳴】直接傳到陳宇腦子裏的，最真實的恐懼。
    她猛地扭頭，掃視著周圍混亂的戰場。
    像是在尋找什麽看不見的人。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原本已經拉滿的殺氣，瞬間停滯了。
    包圍著陳宇三人的刺蛇小隊隊員，也都跟著緊張起來。
    他們的動作明顯慢了半拍。
    “監視者……”
    銀鈴嘴裏念叨著這個詞。
    她看向陳宇，目光裏全是猜忌和驚疑。
    “高亮那個混蛋，到底跟你說了什麽？”
    “你還知道什麽？”
    陳宇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我知道個屁啊。
    我他媽也想知道監視者是啥玩意兒。
    但表麵上，陳宇隻是喘著粗氣，啥也不說。
    高手的氣度，就是敵不動我不動。
    敵動了，我看情況再動。
    就在這短暫的對峙中。
    “殺！！！”
    另一邊的戰場，傳來了嚴正的怒吼。
    嚴正帶著那群幸存的原住民，從垃圾場的防線裏衝了出來。
    他們要來接應陳宇。
    “嚴隊！”
    陳宇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心裏一熱。
    “攔住他們！”
    銀鈴回過神，長鞭一指。
    她身後的幾個隊員立刻調轉槍口。
    噠噠噠！
    一道火線掃了過去。
    衝在最前麵的幾個原住民，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接倒在了地上。
    嚴正他們被火力死死地壓製住了。
    雙方之間，隔著一片大約五十米的開闊地。
    這五十米，就是死亡地帶。
    誰衝，誰死。
    “操！”
    嚴正一拳砸在旁邊的廢鐵上，眼睛都紅了。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陳宇三個人被圍困，卻衝不過去。
    一個個原住民試圖衝鋒，又一個個倒下。
    鮮血染紅了那片肮髒的土地。
    陳宇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銀鈴的刺蛇小隊，戰術素養太高了。
    他們形成了一個完美的交叉火力網。
    自己這邊三個人是殘血。
    嚴正那邊一群人是輔助。
    這咋打？
    完全就是被吊打的局麵。
    ……
    防線後方。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奶奶，拄著一根鋼管，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她看著一個個熟悉的街坊鄰居倒在血泊裏。
    看著嚴正他們被火力壓得抬不起頭。
    看著遠處的陳宇三人，已經成了困獸。
    她渾濁的眼睛裏，沒有恐懼，也沒有悲傷。
    隻有一片平靜。
    她轉過身，對身邊僅剩的幾個老頭老太太說。
    “活夠本了。”
    “該給孩子們做點事了。”
    幾個同樣年邁的老人，互相看了一眼，都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們沒再多說一句話。
    轉身走向一堆被破布蓋著的垃圾山。
    掀開破布。
    下麵是一輛破舊到快要散架的垃圾清運車。
    老人們開始行動。
    他們把所有能找到的煤氣罐，搬上車。
    把一桶桶不知道是汽油還是廢機油的液體，也搬上車。
    動作不快，但很穩。
    嚴正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吼了一句。
    “你們幹什麽！快躲起來！”
    老奶奶沒理他。
    她顫顫巍巍地爬進了駕駛室。
    身邊的一個老頭，遞給她一個打火機。
    “老姐姐，走好。”
    老奶奶接過打火機，笑了。
    滿是皺紋的臉上，笑容燦爛。
    “走了。”
    嗡——轟隆隆！
    垃圾車的引擎，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這輛裝滿了易燃易爆物的死亡戰車，竟然發動了。
    “為了孩子！”
    老奶奶嘶吼著，一腳將油門踩到了底。
    垃圾車像一頭發了瘋的公牛，衝出了防線。
    直直地撞向刺蛇小隊最密集的陣地。
    “我操！”
    陳宇瞳孔放大。
    “攔住它！”
    銀鈴也尖叫起來。
    刺蛇小隊的隊員們對著垃圾車瘋狂掃射。
    子彈在車身上打出密集的火花。
    但垃圾車沒有停。
    它頂著彈雨，以一往無前的姿態，衝進了敵陣。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整個世界，仿佛都靜止了。
    一團巨大的火球，在刺蛇小隊的陣地中央轟然炸開。
    熾熱的浪潮，向四周席卷而去。
    那輛破舊的垃圾車，連同車上的煤氣罐、汽油桶，一起化為最狂暴的能量。
    瞬間吞噬了三四名刺蛇小隊的隊員和數十個其他的遊戲參與者。
    他們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變成了火人。
    一個堅不可摧的火力陣地，被這自殺式的襲擊，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火光映紅了每個人的臉。
    陳宇眼睜睜看著那團火焰。
    看著火光中仿佛還在微笑的老人。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下一秒。
    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從他的胸腔裏炸開。
    “啊啊啊啊啊！！！”
    陳宇發出不似人聲的咆哮。
    他扔掉了手裏隻剩半截的消防斧，從地上抄起一把鋼管，衝了出去。
    “殺！！！”
    李晴和蘇清竹也瘋了。
    她們的眼睛裏燃燒著同樣的火焰。
    悲傷，在這一刻，全部化為了最原始的殺意。
    “衝啊！！！”
    嚴正發出竭嘶底裏的呐喊。
    他帶著所有幸存的原住民，踏著火焰和鮮血，衝過了那道曾經無法逾越的死亡地帶。
    老奶奶的犧牲，點燃了所有人最後的血性。
    他們悍不畏死。
    他們狀若瘋魔。
    “瘋子！一群瘋子！”
    銀鈴也被這驚天動地的自爆襲擊搞懵了。
    她的陣型，徹底亂了。
    幸存的隊員，還在撲滅身上的火焰。
    而陳宇和嚴正兩支隊伍，已經從缺口處殺了進來。
    “撤！後撤！重整隊形！”
    銀鈴當機立斷，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她再不走，就要被這群紅了眼的瘋子活活撕碎。
    刺蛇小隊且戰且退。
    終於。
    陳宇、李晴、蘇清竹三人，和嚴正帶領的隊伍，在戰場中央匯合了。
    他們背靠著燃燒的垃圾車殘骸，站在一起。
    每個人都渾身是血，精疲力盡。
    但他們的氣勢，卻攀升到了頂點。
    陳宇看著不遠處的銀鈴，又看了看身邊這些傷痕累累的戰友。
    贏了。
    但又好像什麽都沒贏。
    他們活了下來，代價卻是英雄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