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犢子了。
    這孫子又被格式化了。
    白激動了半天。
    陳宇心裏剛罵完。
    林默的臉上，突然又扭曲起來。
    那是一種極端的痛苦。
    兩種截然不同的神情，在他的臉上瘋狂交替。
    一邊是林默的程序化死寂。
    一邊是林弈的人性化掙紮。
    “殺……了……我……”
    一個沙啞的，斷斷續續的聲音從他喉嚨裏擠出來。
    是林弈。
    “兄弟，你撐住啊！”
    陳宇有點急了。
    “你還沒告訴我那小屁孩怕啥呢！”
    “她……怕……”
    林弈的臉痛苦到變形。
    “怕……失去……”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
    而林默那張撲克臉，正在一點點奪回控製權。
    “你他媽倒是快說啊！”
    陳宇真想給他一巴掌。
    這都啥時候了，還玩大喘氣。
    “別……管她了……”
    林弈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解脫般的疲憊。
    “沒用的……”
    “隻要她還在，這個世界……就永遠是監牢。”
    “你殺不了她。”
    “至少……現在的你……不行。”
    林弈的表情變得清晰了一秒。
    他看著陳宇，那不再是冠軍的眼神，也不是監視者的眼神。
    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叫林弈的人的眼神。
    “兄弟，我懂。”
    陳宇看著他，鬼使神差地說了句。
    “被關在自己身體裏，當個提線木偶，一定很難受吧。”
    林弈愣住了。
    他臉上的掙紮，奇跡般地平息了。
    一股暖流，似乎從他那顆早就冰封的心裏劃過。
    “是啊……很難受。”
    他慘然一笑。
    “比死……難受一萬倍。”
    “夠了。”
    林弈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
    “我已經……受夠了。”
    “陳宇。”
    他看著陳宇。
    “殺了我。”
    林弈平靜地說出這三個字。
    陳宇呆住了。
    “不是……哥們，別這麽想不開啊。”
    “咱們可以一起想辦法，總能……”
    “沒有辦法了。”
    林弈打斷了他。
    “我的意識，是電擊意外喚醒的BUG。”
    “程序正在修複。”
    “用不了多久，林弈就會徹底消失。”
    “隻剩下那個叫林默的怪物。”
    他頓了頓，繼續說。
    “我不想到死，都隻是一個工具。”
    “我想……作為林弈……去死。”
    陳宇沉默了。
    他能感受到對方話語裏的決絕。
    那是一種選擇。
    在無盡的折磨後，選擇自己最後的尊嚴。
    “我憑啥幫你？”
    陳宇撇撇嘴，一副流氓樣。
    “我倆又不熟，你死了對我有什麽好處？”
    我知道你很難，但我也很難啊，大哥。陳宇心裏吐槽。
    “嗬嗬……”
    林弈笑了。
    “因為，我是‘監視者’。”
    “我的存在，是管理員規則的一部分。”
    “如果我……以一種‘數據崩塌’的形式消失。”
    “會怎麽樣？”
    陳宇腦子轉得飛快。
    一個程序裏，負責殺毒的核心組件自己崩了？
    那這程序……
    “管理員的權限，會出現漏洞。”林弈給出了答案。
    “一個很小，但很致命的漏洞。”
    “而且……”
    林弈看著陳宇，目光灼灼。
    “我身體裏，有上一屆遊戲所有的‘數據’。”
    “那是我作為冠軍的‘獎品’。”
    “也是我變成狗的‘狗鏈’。”
    “隻要我消失，這些數據就會變成無主之物。”
    “它們會尋找最近的，最合適的宿主。”
    陳宇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操。
    這哥們是要……傳功？
    網絡小說照進現實了？
    “你……就是最合適的宿主。”
    林弈的呼吸開始急促。
    林默的程序正在瘋狂反撲。
    “你和我們……不一樣。”
    “你的靈魂……是‘真實’的。”
    “你能承載這些數據。”
    “拿著它，活下去。”
    “然後……”
    林弈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吼出來。
    “把這個狗屎一樣的世界……給我掀了！”
    說完，他臉上屬於林弈的神采，徹底暗淡下去。
    那雙眼睛，再次恢複了死寂。
    林默，回來了。
    被電纜捆住的身體，開始爆發出恐怖的力量。
    電纜被繃得咯咯作響，眼看就要斷裂。
    陳宇看著這張熟悉的撲克臉。
    又看了看旁邊那根裸露著銅線的高壓電纜。
    沒時間猶豫了。
    “兄弟，一路走好。”
    陳宇低聲說了一句。
    他抓起電纜的另一頭，走向了牆邊的斷電按鈕。
    然後，沒有任何遲疑。
    他再次狠狠砸下那個紅色的按鈕。
    “滋啦——！！！！！”
    比剛才更耀眼的電光，瞬間吞沒了整個控製室。
    林默的身體瘋狂地抽搐著。
    但這一次，沒有持續多久。
    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無數細小的，發著光的數據流，從他身體裏逸散出來。
    他的四肢，軀幹，腦袋……
    正在一點點地分解，像素化。
    最後，在刺眼的電光中，徹底化為了一片光的海洋。
    一個冠軍，一個監視者。
    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陳宇鬆開按鈕，癱坐在地，大口喘著氣。
    結束了。
    然而，下一秒。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數以億計的光點。
    仿佛找到了目標。
    瘋了一樣，朝著陳宇的腦袋，爆射而來！
    “我操！”
    陳宇根本來不及反應。
    無數光點瞬間沒入他的眉心。
    “啊——！！！！”
    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在他的腦海裏炸開。
    那感覺，就像有人拿著一個T的硬盤，硬往他腦子裏塞。
    無數的畫麵，聲音，情感，瘋狂湧入。
    他看到了林弈的童年。
    看到了他如何進入這個鬼地方。
    看到了他在上一場遊戲裏，如何浴血奮戰，踩著屍體拿到冠軍。
    看到了那個蘿莉管理員，笑著為他“加冕”。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林弈的記憶和情感被一點點抽離，又被灌入冰冷規則時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絕望和痛苦。
    永無止境的殺戮。
    永無止境的孤獨。
    永無止境的折磨。
    屬於林弈的一生，在陳宇的腦海裏，飛速過了一遍。
    “嗡——”
    陳宇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炸了。
    他抱著頭，在地上痛苦地翻滾。
    就在他意識即將崩潰的邊緣。
    一個久違的，冰冷的提示音，突然響起。
    【叮咚！】
    【神探係統重啟中……】
    【正在進行數據源兼容性評估……】
    【評估完畢，兼容率99.8%……確認為高價值可吸收能源……】
    【吸收程序啟動……】
    【警告！數據量過於龐大！係統核心即將過載！】
    【啟動緊急預案……】
    【神探係統正在強製升級……】
    陳宇腦子裏的劇痛，被一股清涼的感覺所取代。
    係統，我的怨種係統，你終於回來了！
    【係統升級中，10%……30%……70%……】
    【升級完畢。】
    【神探係統等級提升至：Lv.3】
    【解鎖新技能：因果追溯。】
    一連串的提示音，讓陳宇有點發懵。
    這就……完了？
    升到三級了？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
    係統的聲音再次響起。
    【檢測到宿主精神力大幅度溢出……】
    【啟動二次升級程序……】
    啥玩意？還來？
    買一送一是吧？
    【神探係統等級提升至：Lv.4】
    【解鎖新技能：因果模擬。】
    陳宇已經麻了。
    這幸福來得也太突然了。
    跟坐火箭似的。
    然而，還沒結束。
    就在這時，林弈消失前說的那句話，在他腦海裏回響。
    “你的靈魂……是‘真實’的。”
    【叮咚！】
    【檢測到宿主‘真實’屬性……】
    【核心權限確認……】
    【未知高維模組綁定中……】
    【綁定成功！】
    【神探係統終極形態解鎖——】
    一道金光，在陳宇的腦海深處轟然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