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了。
    沒有絲毫猶豫。
    “吱嘎——”
    生鏽的金屬門被推開。
    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
    正是林默。
    他麵無表情，踏進了門口那攤積水裏。
    然後，他的手，握住了門內側的金屬把手。
    就是現在！
    躲在機櫃後麵的陳宇，狠狠砸向那個紅色的按鈕。
    “滋啦——！！！”
    一聲刺耳的爆響。
    整個控製室亮如白晝。
    無數電火花在水麵上瘋狂跳躍。
    門口的林默渾身劇烈抽搐。
    整個人繃得筆直。
    一股焦糊味彌漫開來。
    我操，這威力可以啊。
    陳宇心裏暗罵。
    這都快趕上電刑了。
    可他不敢大意。
    這家夥可是人形高達。
    誰知道抗不抗電。
    電流聲持續了十幾秒。
    陳宇才小心翼翼地鬆開按鈕。
    控製室的燈光恢複了正常。
    門口的林默，直挺挺地倒在了水泊裏。
    身體還在輕微地抽搐。
    一動不動了。
    “這就……完事了？”
    陳宇有點不敢信。
    他拖著傷臂，一瘸一拐地走過去。
    用腳尖踢了踢林默。
    沒反應。
    再踢踢。
    還是沒反應。
    媽的，不會給電死了吧？
    陳宇心裏嘀咕著。
    死了也好，省事了。
    但他總覺得沒這麽簡單。
    他低頭，看了一眼被林默握過的門把手。
    上麵已經燒得焦黑。
    再看看林默。
    這家夥還真是個怪物。
    這麽強的電流，也就是讓他抽搐一下？
    陳宇不敢賭。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根被他鋸斷的高壓電纜。
    一個主意冒了出來。
    他走過去，抓住電纜沒有通電的一頭。
    拖著它，走回林默身邊。
    然後，他開始用這根比他胳膊還粗的電纜，把林默捆起來。
    一圈，又一圈。
    跟包木乃伊似的。
    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這下，看你還怎麽蹦躂。”
    陳宇累得氣喘籲籲，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看著被捆成粽子的林默。
    終於鬆了口氣。
    然而，就在這時。
    他發現了一件怪事。
    林默的臉上。
    竟然有了一絲變化。
    不再是那種程序化的空白。
    而是一種……痛苦？
    對，是痛苦和迷茫。
    陳宇心裏一動。
    他想起了高亮說過的話。
    這個林默，是上一屆的冠軍。
    他的本名叫林弈。
    是被管理員強行改造的。
    難道……剛才那一下電擊，把他的程序給電出BUG了？
    陳宇決定賭一把。
    他湊近了一點。
    試探著開口。
    “喂。”
    林默的眼皮動了動。
    “林弈？”
    陳宇又喊了一聲。
    被捆著的林默，身體猛地一顫。
    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裏，不再是之前的空洞。
    而是充滿了血絲和掙紮。
    他看著陳宇。
    嘴唇動了動。
    發出了一個沙啞的音節。
    “……誰？”
    有戲！
    陳宇精神一振。
    “我是誰不重要。”
    他繼續說道。
    “重要的是，你是誰？”
    “你還記得自己叫林弈嗎？”
    “上一屆遊戲的冠軍？”
    “林……弈……”
    林默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
    他臉上的痛苦之色更濃了。
    無數混亂的畫麵，似乎正在他腦海裏翻滾。
    “想不起來了？”
    陳宇加大了音量。
    “那你還記不記得，冠軍的獎勵是啥？”
    “是自由嗎？”
    “我看不是吧。”
    “冠軍的獎勵，就是變成現在這副鬼樣子？”
    “給那個小屁孩管理員當一條會咬人的狗？”
    陳宇的話，很刺耳。
    “狗……”
    林默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
    不是因為電流。
    而是因為憤怒和屈辱。
    “我不是……”
    他嘶吼著。
    “我贏了……我明明贏了……”
    “我殺了所有人……”
    “我拿到了第一……”
    他的話開始變得連貫。
    眼神也逐漸清明。
    他不再看陳宇。
    而是望向了空無一物的天花板。
    仿佛在看那個高高在上的主宰。
    “她說，可以讓我出去。”
    “她說，隻要贏了，就能回到現實世界。”
    “全是假的……全是謊言！”
    林默的聲音裏帶著絕望的哭腔。
    “我贏了之後，她出現了。”
    “那個小女孩。”
    “她笑著恭喜我。”
    “然後，她說，遊戲還有一個最終環節。”
    “那就是……冠軍的加冕儀式。”
    陳宇安靜地聽著。
    他知道，自己即將聽到這個世界最殘酷的真相。
    “我被帶到了一個純白色的房間。”
    林默繼續說道。
    “她說，要清除我身上的‘數據冗餘’。”
    “然後，我就感覺……我的記憶……一點點被抽走了。”
    “我忘了我父母的樣子。”
    “我忘了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忘了我曾經愛過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被拿走了。”
    他停頓了一下。
    “然後，她又把一些新的東西，塞進了我的腦子裏。”
    “規則、命令、殺戮……”
    “她說，我有了新的名字，叫林默。”
    “我的使命，就是‘監視’這個世界。”
    “清除所有像我一樣，試圖觸碰真相的‘BUG’。”
    陳宇聽得心裏發毛。
    我操，這管理員也太他媽變態了。
    這不就是精神閹割嗎？
    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硬生生變成了一個殺人工具。
    “我能感覺到。”
    林默的聲音低了下去，充滿了無盡的疲憊和痛苦。
    “每次殺人，我都能感覺到他們的恐懼和絕望。”
    “就像……當初的我一樣。”
    “我的意識，被關在一個黑屋子裏。”
    “隻能眼睜睜看著我的身體，去執行那些冰冷的命令。”
    “一遍又一遍。”
    “你知道那是什麽感覺嗎？”
    他突然轉頭，死死地盯著陳宇。
    “那是一種……永無止境的折磨。”
    “我甚至無法自殺。”
    “因為，我連控製自己身體的權力都沒有。”
    陳宇沉默了。
    他不知道該說啥。
    任何安慰的話，在這樣的酷刑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直到……剛才。”
    林默看著捆在自己身上的電纜。
    “那股電流，好像……把那個黑屋子劈開了一道縫。”
    “我才能……暫時搶回一點控製權。”
    他說完，劇烈地咳嗽起來。
    臉色變得煞白。
    顯然，剛才那番話，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所以……”
    陳宇開口了。
    “你現在，是林弈，還是林默？”
    “嗬嗬……”
    林默慘笑一聲。
    “很快，就又會是林默了。”
    “她的程序，正在修複。”
    “我感覺到了……那種殘忍的東西，又開始爬上來了。”
    “我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說著，用盡力氣抬起頭。
    “陳宇，是吧？”
    “我‘看’過你所有的戰鬥。”
    “你很特別。”
    “你和我們所有人，都不一樣。”
    “你或許……真的有機會。”
    “什麽機會？”陳宇追問。
    “掀翻這個棋盤的機會。”
    林默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聽著……那個管理員，她不是無敵的。”
    “她……也有弱點。”
    “她最害怕的，就是……”
    話說到一半。
    林默的身體突然再次劇烈地抽搐起來。
    他雙眼翻白。
    嘴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
    “喂！她怕什麽？！”
    陳宇急了，抓著他的肩膀搖晃。
    “快說啊！”
    林默的掙紮漸漸平息。
    他再次睜開眼時。
    那剛剛恢複的一絲清明，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
    是那種熟悉的，程序化的空洞和死寂。
    被高壓電纜捆得結結實實的林默，緩緩地，轉過了頭。
    看向近在咫尺的陳宇。